“爹—,你打我”
华衣公子哭腔着爬了起来,旋即又狰狞发狠地指着晨阳,“你,你,好!”
老者余江第二个巴掌已经准备好了,却被晨阳微笑着拦住。
“还不滚回去,丢人现眼!”
余江很气愤,这个儿子真让他伤透了脑筋,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今天要是得罪了这位爷,哭都来不及,打他两巴掌,也是让他长长记性。
进入余府,当然是好一番款待。
晚间,月上三竿,余府诸人都已睡下,远远鼾声可闻,晨阳被繁杂的思绪折腾着睡不下去,独自披衣,闲步庭中。
月光将晨阳的暗影拉得很长,平生最宁最苦独处时,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晨阳算是体会到了。
难将心事和人说,说与青天明月知。
次日一早,晨阳辞别了余府,行往青城剑宗门徒考核处—城南门外,距离回返还有两日时光,袋中金币一个未动,晨阳从一处车马行雇了辆马车,虽说行走过去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但哪及坐车轻松。
车马碌碌,行过御楼牌,行过万食街,行过青楼坊,看它上檐雕云鹤,看它酒肉穿肠过,看它颠鸾与倒凤,轱辘仄仄,俗与脱,任谁分说?
纷繁众生世,晨阳看到了一个字,“自在”。
南城门到了,与唐城西门不同,南城门口伫立着两只鲜红的朱雀,羽毛毕现,昂首欲飞,那是各用高达五丈的整块鸡血石雕刻而成,也只有唐城能有如此大的气魄。
晨阳已经看到前面拥挤的人流了,除了年轻男子,年轻女子与中年汉子亦不乏。
现场没有青城剑宗的旗帜,没有专人维持秩序,走往测试场的那条宽道却秩序井然,气度森严。
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没有谁敢大意。
重新进入仙门,是他们祖祖辈辈的梦想,这八方城,似乎原本就是给道仙界内的“废人”们的保留地。
测试场外的一块木板上,朱砂书写着这次测试的项目与合格条件:
其一,举起五倍于身体的重物;
其二,跳跃十倍于身高的刀丛;
其三,于水下闭气三个时辰。
只有三项全部顺利通过的人才能进入青城剑宗外门,仅仅是外门而已,至于入门后,就要看个人的造化了。
晨阳踩在一座小丘上远观,并不想参加这个测试,只见举重之物是四方的巨石,要是没有那个力气,即使勉强举起来了,怕也要被压成肉酱;刀丛寒光如鱼鳞斑闪闪晃眼,那上面的鲜红干了又湿,湿了又干;至于闭气池,晨阳没有看到水光,只有一大块反射着黑光的铁板,普通一声落水声后便是哐当一声巨响,大概不到时辰,那铁板是不会翻起的吧。
这是要从尸山血海中选拔啊!好一个青城剑宗!
条件都是事先讲明白了的,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谁也没勉强谁。
而且隐隐听人群中说,凡界可也有这种选拔,条件与八方城照旧。
主持此次选拔的是青城剑宗一个二代长老,名叫寒北江,金丹中期修为,横眉冷面心更凉,精亮地眸子扫视着四方,晨阳所在之处也一扫而过,但似晨阳这种身无灵气的废人,他才不会多浪费一点心神。
青城剑宗的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道仙界法则,为何无人予以制止?!
晨阳愤懑地离开了城南门,这种事情,不是他现在有能力能够改变的,除非他能够像药师宗那样强大,不够,还必须更强大才行。
只是这种事,不是想想就能达成的,路要一步一步走,晨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上道了,应该算是吧,现在可以炼丹,等到再勘破“紫微斗数”,任谁都可以斗上一斗了。
晨阳的斗志又昂扬起来。
目睹完血腥,晨阳再也没有乘车的兴致,毫无目的地行走在唐城中,并不是畏惧血腥,他自己前些天也刚刚品尝过热血的辛辣,只是对于这种无谓残忍的血腥,有种天然的厌恶。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先看相,后收钱,不准不要钱嘞”
晨阳听着不禁扑哧一笑,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看来又是那种哄骗钱财的江湖术士,看来,就像无论哪个时代都摆脱不了二世祖一样,走到是哪儿也摆脱不了这类人啊。
行,就让爷再拆穿你一会,上次拆穿了一对道士的骗局,结果被接引进了道仙界,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福报?
晨阳心中小小地自嘲起来,这类人,真是他的送财童子啊。
“小哥,卜上一卦?不准不收钱”
晨阳上下打量着这个淡然微笑的老翁,须眉、头发白如霜,纹丝不乱,额头光滑皱纹极少,脸色红润有光泽,眉曲尾上翘,双目神光如炬,鼻直而挺,唇红若女子,颈长肩宽,跪坐在一副草甸上,腰部以下被一竹凳挡住,依照其骨架估计,身高应有六尺。
好一副扮相,晨阳心头暗赞一声,眼神越过老翁落在一面迎风招摇的丈高白幡,其上“只算半边天”五个黑字张牙舞爪,气势非凡。
这老翁可真不客气啊,老翁似乎猜透了晨阳的想法,微微眯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在晨阳打量着老翁的同时,这算卦老翁也一直在细细观察着晨阳,心中早已起了翻天的惊骇,只是外表之上,晨阳哪里察觉得出来。
“看不准真不收钱?”
晨阳扯过旁边的椅子,安坐在老翁身前打趣道。
“老夫从不妄语,灵与不灵,一试便知”
老翁整理了下衣裳,神色肃穆起来。
“你可知我要卜何人,何时,何地?”
晨阳微笑着问。
“何人、何时、何地都可以,只是,老夫只算半边天”
老翁捋了捋胡须,淡然道。
蓦然间,晨阳脑海中闪出个词句来,悠然神已远,徐徐道,“清明雨纷时,西湖高处寻”。
老翁闻言眉头紧皱了起来,似乎从未遇到过如此奇怪的卜卦词,双手十指屈伸不止,口中呐呐有言,只是晨阳一点都没听明白。
足足一刻种,老翁额头渗出汗珠,脸色苍白,深深盯住晨阳双眼怅然叹道,“清明雨纷时,西湖高处寻,日后你自会明白,为今你有一道桃花劫,还望善自化解,老夫累了,要回去休息,今日的卜卦费便不收了,日后,你可记得还我”
刚才一卦似乎耗费了老翁剧大的心神,只见他拿着竹竿与竹凳,背微陀,步履有些蹒跚,渐渐消失在街角。
他是骗子吗?他说的是真,是假?
晨阳摇头四顾,难以分辨清楚,说他假又分明感到了赤诚之心,说他真,又真在何处?老翁最后叫自己小心什么来着,那倒是可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