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晨阳终于看清楚了那妖鸟的声影,双翅一展上百丈,赤红尖喙上方是金灿灿的细密羽毛,眼圈乌黑,更显神目锐利,头顶红羽如冠,飒爽英姿,翅展有力,鳞爪如勾自然曲于铮青后尾。
“老鸟,你看这把羽扇如何”,晨阳将编织了一夜的红羽扇显摆出来,灵鸥内一角,阿道夫与闪电一人一马依偎在一起睡觉呢。
“你大爷我叫赤鹏”,妖鸟赤鹏扭头鼓囊了一句,继续振翅高飞。
妖鸟赤鹏似乎对这一片山川河流极为熟悉,直行往东,不时左右绕行,甚少耽搁,晨阳在那被绕行开的外围空中感觉到凛冽了凶煞气息,不禁感叹遇到这大鹏鸟真是幸运,如若不然,迷茫中不小心猛扎进了凶煞之地,怕就危险了。
这一飞便是六天,第七日清晨,赤鹏鸟收拢双翅落在一道茫茫白水的中心沙洲上,水声隆隆,白雾腾起,晨阳也跟着将灵鸥降了下来。
“赤鹏,到落羽山了吗?”
赤鹏鸟默默点了点头,眼中神色凝滞,尖喙缓缓指了指前方,一言未发似有无限感怀。
晨阳顺眼望去,白水的彼岸流淌在一座只有数百丈高的圆形山丘脚下,整座山丘上的树木都是白色的,散发出浅浅的幽白光芒,在白茫茫的水汽蒸腾中就好似一丛白色的焰火。
“大爷我要回去了,丹药给我”
“你知道九疑山怎么走吗?”
晨阳将装有三颗纯阳丹的玉瓶递了过去,不禁问道。
“大爷我不知,不过警告你们不要动对面山上的东西,不然”
赤鹏鸟冷哼一声,接过玉瓶,扑腾一扇,劲风刺入白水中轰轰作响,巨大的水花喷溅上沙洲,再一扇,已经升入云空如小如黑点了。
“死妖鸟,哎,闪电别闹,走开”,晨阳忍不住开口骂道,他的全身被水花浇了个通透,结果闪电咴咴走向前来一舌头舔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哈哈哈”,阿道夫窝在一角大笑起来。
渡过白水,迎风吹来一股极度腥臭的气息,令人作呕,低空中还有杂乱的羽毛在翻舞,一眼望去,整座白山上,那满山茫茫白树底下,净是森森飞禽白骨和成堆被风雨褪去的各色皮毛。
落羽、落羽,原来此山是飞禽类妖兽的落羽魂归之地,难怪之前那赤鹏鸟会有那样的反应。
白林中传来人的叫嚷声,晨阳连忙将灵鸥缩小至仅容二人一马大小,潜藏在半山腰处的一处浅凹槽中。
“哈哈,大师兄,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树林里,一个黑色劲装少年用一根银色利叉从尸骨堆里翻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碧绿色圆珠子,如果晨阳能够靠得更近一些,便可以从那半透明的外膜中看到一直五爪玄鸟的英姿。
道仙界内,飞禽妖兽寿命将至之前,便会来到这落羽山,垂立于一颗白树枝杈间,等候那个自然时分,而体内妖丹,在其死后,活性已经能保持下来,但如果时间太长,残存妖灵便会完全溃散。
而无疑,劲装少年和陆续从白树丛中钻出的另外五人,便是为这妖丹而来,他们鼻孔间都蒙着一块布条,应是用来祛除林中腥臭之用。六人中,修为最高的大师兄也不过是练气后期,最低的小师弟才练气初期,以他们六人的实力,合力围杀活体健康妖兽也很艰难。
被称作大师兄的青年接过了五爪玄鸟的妖丹,放入腰间的一个圆柱形鼓囊间,鼓囊中有半管清色药液,妖丹在药液中打两个滚,外表干凸惨白、浮在液面一动不动了。
“晦气,又是颗废丹”,大师兄一把摔掉了妖丹,六人全都一副垂头丧气的摸样,这已经不知是第几颗废丹了,他们连一颗可用的都还没找到,要知道,师门派下的任务可是一人两颗。
这时,天空中传来啾啾鸣声,一头火红的巨鸟划过山顶落往白山的另一侧。
六人面色同时一喜,他们的机会来了,活取出的妖丹一颗可值上十颗死后遗丹,六人自信完全可用对付一头油尽灯枯的妖鸟。
晨阳在上面静静目睹了一切,偷偷跟在六人身后。
落羽后山,一株参天白树的粗壮横叉上抓立着一头浑身毛发似火的怪鸟,说它怪,是因为它有着火凤的血喙、冠顶、脖颈、双翅,却拖着远超出火凤的惨白色的长鸾,坠落在地面之上,怪鸟闭紧着双目,一动不动。
劲装师兄弟六人这时已经将怪鸟围住,相互间打了眼色,就等大师兄一声令下了。
发了,大师兄心里头狂叫,如果能取得眼前这一颗妖丹,那回到师门肯定会得到重赏。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你投降吧,那样,我们也许会给你个痛快”
大师兄取出两张黄符,捏在手心,朝怪鸟大吼道,只因为畏惧对方临死前自爆妖丹,来个同归于尽。
怪鸟双目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扫了底下四人一眼,又闭上了。
“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受死吧,孽畜!”
大师兄手中黄符腾地燃烧,整个人瞬时腾空而起,带着两道龙卷扑向怪鸟,与此同时,其余五人都施展出自己的最强法术,操纵木藤、凝结冰剑、操纵起土石傀儡、毒烟蚁虫等不一而足,合力而上。
“安心死去吧,不用感谢我们”
率先冲击在前的大师兄谢字还没说完便惊骇地张大了口,怪鸟此时睁眼了,从中,他只看到了不屑与蔑视,眼前一阵红光闪过,便什么也没有了,属于他的世界,完全清静了。
怪鸟只张口吐了一口气,便将他烧成了灰烬,连同带走的还有他的五位同门。
看到这电光火石的一幕,晨阳也张大了口,只是还未等他来得及操纵灵鸥逃命,狂风一起,怪鸟便拍打着翅膀悬临在灵鸥之前。
“怎么?你不是也想要我的妖丹吗?舍得就这样走了?”
怪鸟的声音很清脆甘甜,晨阳却感觉全身发冷。
“没,没有,我只是路过,前往九疑山的,之前一头赤鹏鸟送我过来的呢”
晨阳拼命同怪鸟套近乎,撇清对方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猜疑。
“九疑山,多少年没去过了”,怪鸟头朝东方凝望了一眼,旋即又转向晨阳,“算你没说谎,刚才,我确实看见过一只小赤鹏”。
那就好,晨阳擦了把冷汗,“那我就走了,还要着急赶路呢,在下告辞”,晨阳施礼就要升空离开。
“我这颗妖丹,真的不想要吗?这界内,多少人想要而不可得呢?”
怪鸟用翅膀侍弄了下冠顶,发出诱惑的声音。
晨阳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暗道即使想要也得有命拿啊,还想引诱老子动心?
“看来想得的得不到,不想要的反而被送上门来,罢了罢了”
怪鸟叹着气再次阻拦住了晨阳。
“在下真的没有贪图之心,你放我走吧”,晨阳近乎哀求起来。
“正因为如此才要叫住你,你是三清门弟子吧?”
“你怎么知道?”晨阳真正大惊,眼中闪现厉芒,这个秘密还从未被谁知道过,如果被它探知了底细,今日少不得又要一番苦斗。
“不用紧张,你那破袋灵息中有三清二字而已”,怪鸟似乎没有看见晨阳的变化,继续道,声音低沉起来,“我天龄将至,却又遇上你,不知是否命中注定,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送一法宝给你,如何?”
原来如此,晨阳决定以后一定将储物腰袋藏好,抬头问道,“什么事情?”
“此乃炎火戒,不是你那破袋子可比的”,怪鸟张开吐出一个赤红火圈,火圈越缩越小,缓缓飘至晨阳身前,徐徐套在他左手中指之上,火影渐渐消失,手指上空无一物。
但晨阳却感觉出那戒指仍在,真是神奇。
“这个请你帮我看护好,如果它能出来便将它培育长大,如果不能,那也是命”,怪鸟居然从那绵密的鸟腹羽毛中掏出一颗二尺长一尺高的椭圆形光滑白蛋来,剧烈咳嗽间吐出一颗烈日炎炎的血红妖丹包裹住了白蛋,然后送进了晨阳手上的炎火戒中。
怪鸟深深凝望了晨阳一眼,渡过来一道神识,其中有自落羽山至九疑山的全部路径。
“拜托了,小伙子,你会喜欢它的”,怪鸟最后的目光全部汇聚在晨阳中指之上,呼呼风中,全身燃烧一空,了无半分余烬。
自当尽力而为,晨阳对着半空默念,就好似那怪鸟的魂依旧在那儿似的;意念豁然进入炎火戒中,那被怪鸟妖丹包裹住的巨蛋就那样静静躺在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