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与黑马闪电在怪鸟说话之际便不知何故晕倒过去,直至怪鸟燃烧一空之后才悠悠醒转,期间发生的一切,他们全不知道。
此后一行,走得较为顺利,大概行到十日光景过后,晨阳便找到了初往九疑山采药时的道路,那便驾轻就熟了,小心地避过道仙界中人,安全地进入了九疑山界。
从九疑山巅一路往下,直至山脚封山界限外的一处宽阔的大道旁,九节鸥打开,阿道夫与闪电走了下去,空气中带着泥土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却比八方城差了许多。
“阳,我走了,等以后来奥丁看我吧,我会摆出最浩大的礼仪欢迎你的”
阿道夫紧紧拥抱着晨阳,眼睛湿润,声音有些哽咽,既有伤感,也有高兴,旁边,闪电咴咴叫唤着用脖颈摩擦着两人。
“好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晨阳拍打着他的背部,心中也有些感伤,两人松开,晨阳突然异常严肃地说,“阿道夫,如果让我知道你滥杀平民,我会亲自把你的骨灰带回奥丁城的,记住我今日说的话!”
“嗯”,阿道夫重重点了点头,骑上闪电,仰身一回头,“再见了,我的朋友,记得来奥丁来看我,还有杰西卡、艾伦”
闪电扬起马蹄,化作一道黑色闪电,扬起一路灰尘,急速消失在了远方。
“祝你好远”,晨阳默念着走回灵鸥。
驾驶灵鸥飘荡在云层之间,扫过那山山水水,一路搜寻着晨家镇的身影,一别近四年了,如果这样出现在镇中父老的面前,想必会引起震动吧,晨阳微笑着回忆起当年那胖墩、瘦高二道人遴选灵童时的情景,历历就在昨日。
当年的青涩少年如今成长为了一个健硕男子汉,不知叔看到了会不会很欣喜?如果再告诉他他现在还娶了一个异族的女子不知会作何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哈哈。
在广袤的唐帝国大地上搜寻一个二百户人口的小镇,无异于大海捞针,晨阳只好找僻静无人处落地,到城镇集市中去打探消息,历经九转十八弯不止,才终于确定出晨家镇的位置,等他赶到之时,已是晚间了。
晨阳落在那座异常熟悉的小石桥畔,石栏流水如旧,夜色清静如旧,苍穹星海如昔,而自己却已经变了,物是人非,大抵如是。
如一股夜风穿过街巷,守夜狗没有发出半声声响,晨阳已然潜入了曾经的故居。
咦?屋里怎么漆黑得连一盏灯都没点?
“叔?”
晨阳无奈放弃了给亲叔一个惊喜的打算,可无人应答,反而招致了远近狗群狂吠。
“抓小偷了”
旁边屋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只听得敲锣打鼓之声四响而起,一路火把奔来将晨阳所处的宅院牢牢围了过来。
“哈哈,终于抓住了你这个贼”,院门嘎吱一开,晨氏老族长稳步地走了进来,白发苍苍却还是那样精神抖擞。
“晨爷爷,我是小阳啊,我叔呢?”
“啊?真的是你?”
老族长狠狠地擦亮了昏花的老眼,走到近处才辨认出来,欣喜之中激动不已地却要给晨阳跪拜下去。
“晨爷爷,你这是要折我寿啊”,晨阳哪里敢受他的拜啊,连忙搀扶着他,可老族长就认死理,说什么仙人有别,晨阳只好喊过人群中观望的一个小男孩出来,那是老族长的曾孙,让他替长辈下拜才结束了这一番闹剧。
听从族人一番讲诉后,晨阳才得知,当日他与晨少聪二人被白鹤带走后,晨家镇出了两位仙童的名声便远扬了,招惹来了不少术士之流前来查看风水,连同贼寇也时有光顾,是谓沾染点灵运之气。
晨阳亲叔和婶婶早已被城中富贵人家接进城里供奉去了。
晨阳从戒中取出五颗元气丹,交给晨老族长,吩咐他一颗可化水分作十次让镇中老人饮下,另四颗则留给镇里的儿童,算作他对晨家镇族人从小照顾之恩的一点回报。
推却了族人的盛情挽留,晨阳在晨里终于找见了亲叔。
华发早生两鬓霜,脸上皱纹还是那么的深,汉子独自一人在小亭中喝闷酒。
“叔”,晨阳低低呼了一声。
“小阳?”,汉子闻声一怔,旋即一边放下酒杯一边摇头嘲笑道,“幻听,又幻听了”。
直至晨阳渐渐走到他眼前,汉子才睁大了眼眶,站立起来,酒杯噼啪摔破在地。
“真的是你?我没看错?”
汉子不住摇晃着晨阳,似乎不敢确信眼前看到的。
“是我,我回来了”,晨阳眼中不知何时已然饱含泪水。
“好,好,回来就好,少聪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汉子突然问道,父子连心,他怎可能不关心晨少聪呢?
“他去了一个最大最强的宗门,很受那儿的师尊器重,只是门规要比我那要严得多,肯定没时间,叔你不用担心他”
“好,好,那我就放心了”,汉子高兴起来,悄悄用衣角擦去眼角浊泪,再次认真打量了晨阳一番,“不错,壮实了,也精神了,越来越像大哥了,叔很高兴,哈哈,来,陪我喝酒!”
两人杯来杯往,述说着分别后的种种事情,一转眼,满满一壶花雕便已见底,汉子起身要去打酒来,晨阳却笑着从炎火戒中取出一坛老酒,他知汉子好酒,在八方城中便早有准备。
“哈哈哈,好酒,今天能够喝道仙家酿的酒,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酒性香醇,醉人而不觉,喝到半坛,汉子却突然封住了瓶口,用认真地的眼光望着晨阳,“这半坛,得留着献在大哥的灵前,我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叔,我还有一瓶,你放心喝吧”,晨阳突然感觉自己今日的眼泪是那么的不值钱。
“不行,当初像你这么大时,一坛酒,都是大哥半坛,我半坛”,酒劲一上,汉子趴倒在石桌上。
晨阳起身,长长呼吸了两口气,将那块无暇玉佩连同一瓶丹药塞进叔的里衣中,在夜幕里驾驭起灵鸥,升空离去。
次日清晨,汉子睁开迷蒙双眼,手臂一激动将碗碟推翻在地,噼啪清脆响声不绝。
“你这个死鬼,就知道喝喝喝,喝死你啊”
一个穿着绫罗绸缎,浓妆艳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风韵妇人走进凉亭,长指狠狠撑了下汉子的脑袋。
“小阳,你在哪?”
汉子看清楚了桌上的瓷坛,里头还有半坛酒晃荡着呢,确认了昨夜那不是一场梦幻,站起起来,四处喊叫寻找晨阳。
“哎哟,小阳小阳叫得多亲切啊,到底是他,还是少聪是你儿子啊?”
妇人一下就凶起来。
可这次,汉子根本没有搭理他,从府中要了一辆马车,出城直奔晨家集乡村,乡郊野外坟头高岗上,乌鹊仄仄,汉子哥嫂的灵前,两炷红香已燃尽,两旁瓜果、一坛老酒伴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