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绝情铸成了她的冷情,那么他的热情,究竟能不能将寒冰融化?】
走进御书房,哪里是群臣共商军务,闵子荆分明就只召见了自己一个人!
“有什么政事陛下不能在朝堂上说呢?”夏止音语气淡淡的,就像是和陌生人说话一样。
突然一下子这么疏离,闵子荆竟然有些慌,心想她是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恳切的说:“那晚是我鲁莽了,抱歉。”
“那天的什么事?臣已经不记得了,陛下也请不要放在心上。倒是您召臣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她问,还是没有起伏的淡漠口气。
“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上战场是不是太勉强了?不如、不如……”不如怎么样呢?他一时语塞,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
“身体的状况,臣自己最清楚。”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旁人的一点好意?”
“陛下认识臣不过数日,请不要妄下断论。如果您实在是没有什么正事要说的话,臣倒是有……”
半个时辰后,夏止音从御书房里出来,看见了候在门口的内监总管,她微微点头:“刚才贵妃娘娘面前,多谢公公为我解围了。”说完她转身离去,再没有回头。
等到那个清冷的背影走远,朱公公才躬身走进去:“陛下,内务府刚才差人过来禀报……”
“你说,”打断他的话,闵子荆喃喃:“她究竟有怎样的故事呢?”
拒绝任何人窥探她的内心,拒绝任何的好意,眸子里久久不散的戒备,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知道。
……
八月末,天气开始转凉,半个月前的炎热早已不再。赫连辰只着了常服,坐在石桌边,有宫人过来为他奉茶。
偌大的中庭,此时有人在舞剑,虽然是一袭劲装,但很容易看出那是女子。长剑在手如游龙,在她手中变幻无穷,剑刃将虚空刺破,带起风声阵阵。女子的侧脸一闪而过,有那么一瞬,他觉得像极了,那个名字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歌薰……”
是什么日子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天气是晴好的,路上经过一片芳草甸,是从未见过的美丽奇景。她勒马,呆呆的看着,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歌薰,歌薰?”自己一连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啊,什么?”
“下去走走吧。”说完赫连辰已经翻身下了马,指指那边的芳草碧水,向着马上的夏歌薰伸手,拉着她下来。
其实这是一条河,只是很浅很浅,薄薄的一层水流贴着光滑的卵石,十分平静,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比最上等的黄金还要耀眼。并且不知是什么缘故,水看上去是宝石一般的蓝色,碧色的浅草生长其上,野花点缀其中。
走了几步,她终于忍不住小跑起来,一路奔过去弯腰掬了一碰水。然而手中的水却是澄澈透明的,并非想要的湛蓝,她失望的松手,又跑到草甸深处更蓝的地方。
“喂,你愣在哪里干什么?快点过来!”她转身挥手。
赫连辰在后面看得呆了,片刻之前她还毫不留情的斩杀了妄图行刺的死士,甚至衣袍上残留的血腥气息都还没有散去,现在却判若两人。
残酷与温柔,嗜血与静谧,两个极端竟能在她身上共存,从不矛盾。然而他却忽然想起,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陛下,陈将军到了。”内监在身后通传,将赫连辰从短暂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让他进来吧。”
陈珂彦从外面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舞剑的女子,那张脸……他眼神痴痴的,很像,但绝不是!目光不再流连,他疾步走到石桌边:“末将拜见陛下。”
“你看她,像吗?”冲着舞剑的女子努努嘴,赫连辰问。
“她是不可替代的,杀了她,你会一辈子为自己的愚蠢后悔!”
这样一句大逆不道的话,站在一旁的内监听得心惊胆战,连忙呵斥道:“大胆!竟敢对陛下口出狂言!”
赫连辰不怒反笑,向内监摆摆手,也不必意:“陈珂彦,你不要忘了,歌薰可是代替你去死的,所以你要把她没有做完的事一一了结。行了,这个人你带回去吧,顺便教教她如何才能演得更像。”
“她从来不使剑,陛下忘了吗?把她用过的刀还给我!”
“还给你?笑话!你连她的人都得不到,早就输了。”
“你得到了却留不住,不也输了吗?”陈珂彦反唇相讥,最终他还是带着那个长得极像夏歌薰的女人和她从前用过的苗刀回到了府中。
崭新的木盒中静静的躺着那柄刀,一个人坐在灯下,他轻轻的摩挲布满划痕的刀鞘,眼神柔情似水,仿佛那不是冰冷的龙凤檀,而是一个人。
他记得她拿着这柄刀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直到铠甲下的衣衫都被鲜血浸染。也记得她在捧着这柄刀在无名的溪边擦洗,直到刀刃上的污秽都被清水带走。
“噌”的一声,他抽刀,用了三年,锋刃依旧锃亮。一竖剑眉一双眼在上面映出,一声长啸回dang在将军府中。
……
“陛下,您明知陈将军一直深爱先皇后,现在还给他兵权,就不怕他用这十五万大军夺宫复仇吗?”
“不会,歌薰死了,他的爱已经尽数变成了愧疚,所以即使出言不逊,但他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可是老奴担心您养虎终为患!”
“养虎为患?呵呵,你是不是糊涂了,真正的虎,不是已经死了吗?好了,那些往事,就不要再提起了吧。”
“是,奴才多言了。”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往事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