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杏儿看着眼前破败的墙角,荒草丛生的角落,皱着眉头。
夏采晴微笑着不语,在杏儿前边摸索着走着,仔细的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走了半天,夏采晴也出了一身的汗,不过好久没有这样自由的散步了,“杏儿,好好记住刚才的地形和墙上的洞,以后有用。”
“小姐,你该不会想……”杏儿被自己心中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夏采晴深深的看了杏儿一眼,在前边向回走。她在没受宠之前就计划着逃出宫去,所以发现了这个晴灵宫的偏僻的地方还有几个狗洞,正好能钻出去一个人。
雪水滴滴答答的化了,落在屋檐下,像是下雨一样叮叮咚咚。东方澈看了一天的奏折,也烦躁了一天,“刘海,外边怎么这么吵?”
“回皇上的话,是前段时候累积在房顶上的积雪化了。”刘海低眉顺眼的说着。
“给朕清理干净,不要让朕再听见。”东方澈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
他自打那天晚上在太后的乾宁宫里回来,夏采晴那双无辜又倔强的眼睛就一直浮现在他脑海里。睁开眼睛是夏采晴的“请皇上明察”,闭上眼睛是夏采晴无辜又忧伤的眼神。东方澈坐立难安,但又认为夏采晴做的实在过分,竟然下毒害太后,自己的处罚已经是轻的了。
“刘海,你觉得前几日晴妃下毒害太后的事情,朕做的对吗?”东方澈第一次也没了主意,竟然询问起了下人的意见。
“奴才……奴才不敢妄言。”刘海慌忙跪下。
“算了,朕不该询问你的意见的,起身吧。”东方澈烦躁的甩了甩衣袖,为什么心中有一个声音让他觉得应该相信那个无辜又忧伤的眼神呢。
“皇上,今晚翻谁的牌子?”刘海端着红木盘恭敬的问道。
东方澈不耐烦的说:“还是去琴儿那里吧。”
夏采晴每晚在夜里望着那个从一轮圆盘渐渐变成一个尖尖小钩的月亮,回想起了与东方澈的相识与相遇,缘分,到头了。夏采晴听杏儿说,皇上其实从事发之前的几日和最近出事之后的几日都是留宿在琴小主的宫里。只是夏采晴身边的人都爱护着她,不想他伤心,没有把事情告诉她而已。
“杏儿,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夏采晴收拾着自己桌子上的以前东方澈赏赐的金银首饰,虽然自己不喜欢把这些东西往自己头上招呼,但是没钱的时候,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还是值不少钱的。宫里的东西都不是俗物,普普通通的一件东西都是在宫外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夏采晴摸着那只金钗,有着凤凰的花纹,插在头上,金流苏一晃一晃的,十分华贵娇美。这是当初东方澈特意做给夏采晴的,像是献宝一样拿出来只为了博美人一笑。夏采晴苦笑了一下,估计他现在又做了什么其他的稀罕玩意儿来博其他妃子美人开心去了吧。他的特意,他的专心,都只不过是吩咐给下人的一句话而已。亏自己当初还傻傻的相信他,依恋于他。
放下那只金钗,夏采晴起身说道:“杏儿,算起来,今日我也就禁足满了一个月了吧。”
“是的小姐,您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杏儿陪您去御花园散散心可好?”杏儿在夏采晴禁足的这一个月内,觉得夏采晴好像是一下成熟了,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家小姐都有些沧桑了。以前常常像一直百灵鸟一样笑得花枝乱颤的小姐,没有了以前的活泼,经常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发呆。杏儿担心的不行,真的害怕夏采晴这样闷着会憋出病来。
“不用了杏儿,你把我那套淡紫色粉边的衣服找出来,帮我画一个淡妆。”夏采晴淡淡的说着,好像只是饭后要出去散一散步那样轻松自在。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的波涛起伏,不能平静。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感情最终盖一个章,下一个结论,找一个答案。第一次付出的全部的感情不想就这样白白的莫名其妙的流失。
“小姐,您怎么打扮都漂亮。”杏儿由衷的赞叹道。
夏采晴也很满意自己今日的打扮。一身淡紫色长裙,轻轻灵灵,简约却不简单的发髻,用一根古朴庄重的白玉簪别住。其他的青丝如瀑垂下长发及腰随风轻扬。整个人像是又回到了以前无欲无求的状态,自由自在的像是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但是只有夏采晴知道,自己深思的表情出卖了自己,这个以前的精灵早就有了自己牵挂的人儿。她今天去,就是要去找一个答案。
夏采晴徐徐走在花丛之间的路上,发现禁足之前这儿的花木才只是露出一点嫩绿的新芽儿,现在都已经郁郁葱葱了。苦笑一下,整理一下仪容,夏采晴在东方澈下朝必经的路旁等着。
等了许久,夏采晴感觉到早晨的露水都要把自己的衣衫湿透了,东方澈的龙撵才远远的声势浩大的来了。
“臣妾参加皇上。”夏采晴恭恭敬敬的向东方澈行了一个礼。
东方澈命人落下轿撵,“晴妃找朕何事?”语气不冷不热,夏采晴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东方澈的每一个字渐渐变冷。
夏采晴稳住了声音,尽量不让自己颤抖:“臣妾禁足的一个月,为皇上做了一个金丝荷包,希望皇上能收下。”
东方澈深深地看了夏采晴一眼,没有说话,伸手接过了荷包,顿了一顿,粗声说道:“朕……过几日再去看你。”说完命人抬起轿撵走开了。
夏采晴望着那抹刚毅的背影,那个最终连头都没有回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奔涌而出,她终于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春天的小雨嘀嗒嘀嗒的下了一夜,潮湿的空气就像夏采晴的内心,一夜多梦。
哭过之后,夏采晴抑郁了一个月的心情终于发泄了出来,“杏儿,收拾好东西,我们过两天就要永远的离开这里了。”
“小姐……你决定了吗?”杏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家小姐从小都是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下从此就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夏采晴的丞相家的三女儿了,小姐以后的命运不知道会怎样。
“杏儿,不用担心,自从你小姐我从水里差点没淹死,侥幸逃过一劫之后,就什么都想开了,放心好了,以后我们会过的更好的。”夏采晴努力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好让杏儿这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安心。
一年一度的仲春节来临了,人们都脱下了厚重的棉衣,脸上露出春天才有的清新的愉悦的笑容,携家带口的出来踏青。
夜晚,东方澈照例在中元殿举办了一年一次的仲春节晚宴,邀请了朝中的各位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宫中张灯结彩,人来人往。
夏采晴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打扮朴素的躲在角落里,而是干脆连去也没去,反正自己早就失宠了,宴会上少一两个失宠的妃子,大家谁都不会在意的。
他们在意的只是皇上最近宠爱的妃子今天梳的什么发髻,戴的什么首饰,自己是不是下次也要模仿着打扮一下。
“杏儿,那些衣服就不用带了,只带一些贴身的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就好。”夏采晴眼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皇宫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次时候的皇宫夜色初上,车水马龙,丝竹声,奏乐声,声声入耳,好一派富丽堂皇的奢靡情景。
杏儿紧张的攥着拳头,鼻尖上都紧张的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声音发颤的说:“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吗?真的不会连累到老爷和其他人吗?杏儿死不足惜,只是,小姐,您要想好以后的大半辈子都要躲躲藏藏的度过啊。”
夏采晴知道杏儿一直都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微微一笑说道:“好杏儿,放心好了,父亲大人不会受到牵连的。府里的其他人更会没事的。东方澈虽然有的时候会是非不分,但是我敢肯定在我的这件事上,他不会迁怒于其他人的。我们的以后的生活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小姐可不是随随便便窝囊着过一辈子的人。”
夏采晴调皮的语气把杏儿逗乐了,杏儿考虑的这些事情,夏采晴之前也都考虑好了,她早就写好了一封假遗书。上面写道自己因为受够了后宫的纷纷扰扰,所以趁众人过节之际,跑到皇宫后面的悬崖上,纵身跃下了。求皇上不要责怪任何人,夏采晴最后没有为太后中毒的事情为自己辩解,她,已经彻底心寒了。
“杏儿,走吧。”中元殿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夏采晴听到了盛大的礼乐奏响的声音,看到了天上绽放的礼花,就像自己在这宫中度过的这大半年一样短暂而绚丽。
夏采晴主仆二人偷偷带着两个沉甸甸的包裹,弯腰从狗洞中爬出,终于呼吸到了宫外的新鲜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