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
几乎每日,姚可可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貌,只是觉得那个模糊的身影很熟悉。在梦里,那个身影在身边时,总能让自己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温暖和安全。可是,这种温馨的感觉持续不了多久,那个身影却又总是悄无声息的消失。
就像自己在最温暖最安心时突然落进了冰窟里,冰冷刺骨。
又是一次惊醒,姚可可擦去额头沁出的冷汗。
“这莫名的心痛感觉是怎么回事?”这次的梦里,姚可可被那个模糊的身影怀抱着,她依靠着,脸颊能感觉到那人胸膛的温度,令她无比安心。可是突然间怀抱不在了,那人也不在了。又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自己的身形在梦里落了个空,失了倚靠。这种感觉像梦中踏空了一脚,身体的突然失重。所以姚可可惊醒。
莫名的心痛,莫名的失落侵袭着姚可可。冷汗并未因为姚可可的惊醒而停止,反而一直在流。姚可可想要流泪,她现在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姚可可坐在床上抱着膝,努力回想。
“凌兰,你还好吗?”梦里的身影似乎吝于言语,这是姚可可能记起的唯一一句对话。
姚可可自言自语:“我是可可?还是凌兰?”她又想到:如果我是可可,那么凌兰的心痛便不会落到自己心上。如果我是凌兰,那么不会记得可可以前贫寒但有充实的生活。
摇了摇头,冷风从窗户冲进,她清醒了些。混乱的思绪仿佛也平顺了一些,她试着理顺一切。
“两个人生的记忆都无比的清晰,我既是可可,也是凌兰……”终于从思绪中挣脱的可可好像理解了一切,她和凌兰的灵魂融合了。
起身关了窗户,却突兀的响起了声音。
“小姐?”原来是碧英,她手上拿着烛台,“小姐,你怎么醒了?”
“夜里觉着冷,原来是窗户没关,起身关窗罢了。”姚可可回答。
碧英却像是闯了祸一般:“这些事,小姐应该唤我来便是。哪里能让小姐亲自起身关窗,碧英该死。”
姚可可微微一笑:“大晚上说死说活干什么,没事,你在睡,我也在睡。我醒了,怎么也要叫醒你?关窗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又不是那种自己不痛快,还偏要别人不痛快的人。”
“可是,小姐身子金贵……”碧英还要自责。
姚可可却摆了摆手:“可不许说了,现在窗户已经关上了。我困了,你再拿着蜡烛站在这儿,可就又打搅我休息了哦。”姚可可话里假装着不满,但是脸上却带着微笑,“你也去睡吧,我的身子金贵,可这么说来谁的身子又不金贵?”
碧英心里顿时感觉到暖暖的:只觉得上次之后小姐就变了,现在还如此体恤我。毕竟碧英还是年轻的女孩子,在烛光下,眼里竟然还有了泪花。
见碧英还有话要说,姚可可仍带着微笑:“快去,再不去睡我可要罚你。”
碧英本就听话,而今小姐如此体恤,更不会多言。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小姐,我就在旁边,有事唤我来便好。”
关上了房门,碧英嘴里喃喃道:“小姐真好。”心里的暖意慢慢上升。
姚可可脑子里可是有着二十一世纪新思想的人,可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看着碧英的背影,想到她是从小陪自己长大,心里在想:一定要对她好。前世的贫寒生活虽然充实,但也过的艰难。姚可可是过过苦日子的孩子,自然对碧英感同身受。在餐厅刷盘子洗碗,被人呼来喝去的感觉确实不好受。碧英的身份只是一个丫鬟,可能比自己前世经历过的苦难还要深重。自己有过体会,自然也不会想让身边的人也受这苦。己所不欲,碧英自然也不能受。想到这里,姚可可心里更加坚定。
虽然心里的那个模糊身影还在徘徊,但是已经三更天,再不休息马上就天亮了。姚可可重新躺在床上,挥散了那个人影,重新进入了梦乡。
“咕咕咕!”几声从起声慢慢转为高坑的鸡鸣声响起,天已经亮了。
碧英早就起床候在床边等姚可可洗漱了,一盆清水,散着热气。不用试,这肯定是刚刚好的温度,碧英为人心细。自然不会用过冷或者过热水。只是不知道碧英已经候了多久。水毕竟自然会冷,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道碧英换过多少次。
姚可可睁开眼来,看见碧英端正的站在床边:“小姐,你醒了,我来伺候穿衣。”说完就要为姚可可换上衣服。
想到前世,从小到大,哪里享过这福,连忙道:“碧英,我自己来就好了。”
“这可如何使得……”
“怎么使不得,我说了自己来就自己来。”姚可可脸上虽然不满,可话里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坚持,碧英也不敢坚持。只是说着:“可是你是小姐啊。”
姚可可边穿衣服边说:“这和我是不是小姐有什么关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可是至理名言啊。连穿衣这种小事都要你来伺候,那以后肯定得饿死。”
“小姐是丞相的千金,怎么会饿着……”碧英小声嘟囔着,只见姚可可已经穿好衣服。直接走脸盆旁拿起水杯漱口,漱口完直接掬了一捧水浇在脸上。这把碧英看得目瞪口呆:“小姐,还是我来伺候你。”
姚可可抬起头露出湿漉漉的脸,抹了一把,看着碧英焦急的模样。心想:以前经常这样洗脸,但那毕竟是为了省时间,上班迟到可是要扣钱的。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可是小姐,自然要细心一点。于是,拿起毛巾,慢慢的浸湿,再轻柔的清洗脸颊。
“小姐,还是我来吧……”碧英的话里带着犹豫,因为她知道,这么一说,小姐肯定又要坚持自己来。
姚可可要的确是这样的:“以后凡事我自己能做的事,我都打算自己来,你就不用管了。再要抢着干,就是看不起小姐,觉得小姐没有用!”
就是打死碧英,她也不敢有这想法,脸上都快急出眼泪了:“碧英不敢,碧英怎么会感觉小姐没用,在碧英眼里,小姐是最好的。”看着碧英语无伦次,姚可可知道自己吓着她了。这可不和前世生活的地方一样,仆人是不可能和主子开玩笑的,而主子和仆人开玩笑更是没有。自己说的,碧英肯定都当了真。这叫一个半大不算大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不吓着才怪呢。想到这里,姚可可觉得,这样的旧时代思想还是需要慢慢感化的。
姚可可洗干净了脸:“太清早哭丧个脸,可不能。一日之初在于晨,今天可得有个好心情。碧英,你看我脸洗得干净吗?”
碧英倒是不知趣,仔仔细细看了半天才道:“干净的,小姐。”
姚可可哈哈一笑:“我都洗了三遍,怎么可能不干净。”仿佛洗脸这种事已经不算是日常小事,说来也是,要是换作其他大门大院。小姐自己洗脸可真算是绝无仅有,甚至吃饭都得人喂。这里,姚可可却是出众了,这可算迈出了封建家庭的文明第一步啊。
突然间,姚可可满心疑虑,她心里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拿起黄铜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容装有没有乱,赶忙出了门。碧英跟在身后。
有什么事呢?姚可可心里想不出,但是姚可可本能的走着。走到丞相府大堂,就见姚丞相和夫人端坐在那。姚可可现在可像变了一个人,怎么看也看不出她会是刚刚和丫鬟开玩笑的小姐。从表情上来看,姚可可突然变得文质彬彬。接下来的谈吐却更让人吃惊。
只见姚可可本能的行礼,一鞠礼,嘴里说道:“父亲,母亲,凌兰在这里给你们请安了。”
别说丞相府邸了,就算是在一些并怎么出众的大门大户里,小辈们起床洗漱好后的第一件事可不是上茅房,而是向长辈们请安。
姚夫人却是满脸担忧,看女儿脸色虽然红润,但自从女儿晕倒失忆以后,已经多少天没有向自己请安了。今天却突然来了,是不是病又严重了?姚夫人再看身边的丈夫——姚丞相,哪里有一点担忧的意思,只见姚丞相面带微笑的看着女儿,连连点头。
姚夫人心里全是不满,还是不因为女儿不想嫁人才淋雨昏倒,你这个当爹也不好好开导开导,如今女儿昏倒失忆,这都怪你。现在拖着带病的身子来请安。你还笑得满面春风,真是没心没肺。
姚丞相见姚可可请安了,正了正笑容,便问道:“凌兰,你母亲最近很是担忧,便叫我问你身子可还好?又是否会难受,要不要唤太医来看看?”
姚可可回答得大家闺秀,道:“劳父亲费心,凌兰觉着已无恙,所以来向父亲母亲请安。这些日子,父亲和母亲为凌兰费心了。”
姚丞相一听,心里更是高兴,本以为女儿病得太重失忆了。现在看来,女儿哪里还有一点异样,完全是好了。脸上的笑容虽然因为在大堂上不好太过,嘴上却是说道:“来人,今早多备些饭食点心。”可见姚丞相最近因为女儿的事,连个早饭都没好好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