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宫陌对你怎么样?”
凤天渊整理了一番情绪后,才对着凤兮询问,神情虽稍稍的恢复了些镇定,但是,他那双明亮中透着精锐的眼睛,却是不眨也不眨的盯着凤兮。
里面有着浓浓的担忧。
寻常百姓家,一生的愿望,无非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攀龙附凤,自己的儿子谪录朝堂,女儿嫁入富贵之家。
可是,凤天渊不同,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龙成凤,或有什么大作为,在他的心中,最大的愿望,是自己的这对儿女,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长大,即使渺小,他也感到欣慰,只要……只要凤兮能在自己的羽翼下,被他保护的好好的,找个懂得疼惜她的夫君,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子倾能平平安安的,便足矣!
其他别无所求。
“爹爹放心,宫陌不会对女儿怎么样的。”
凤兮的话,让提着心的凤天渊,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只要宫陌不强加刁难,爹也就放心了,只是,宫陌此人,心机甚沉,疑心又重,在宫中,你可要加倍小心才是。”
凤天渊语重心长的对着凤兮交代。
“是,女儿记得了,爹爹放心,女儿会小心应对的。”
牵起的笑容,带着暖人的安慰,看的凤天渊又是一叹。
“诶,你这孩子,什么事,都闷在肚子里,什么事,都想自己一个人扛着,有时,你也要想想,你也只是一个女儿身啊。”
他的语气中,是疼惜、无奈而关切,让凤兮极为感动。
宫里,不比其他地方,里面的复杂,也只有在朝堂翻滚了数十载的他才明白,皇宫的凶险,他又怎么会不懂?
饶是兮儿如此聪颖的人儿,在后宫之中,恐怕亦是举步维艰。
“女儿不也是不想让爹爹担心嘛,难道爹爹还不相信女儿的本事不成?区区一个宫陌,可难不倒女儿的哦,只是女儿懒得跟他计较太多罢了。”
甜甜的声音中,带着她独有却非常少听到的腻味,绵绵软软的,极为好听。
果然带有安抚的效果,看凤天渊那爽朗的的笑容就知道。
她话中的憨娇,更是听的他眉开眼笑。
“你这孩子,诶,真是和依微一抹一样啊,就是这个性,也是一样的呢。”
看着陷入缅怀思绪之中的父亲,凤兮只是柔浅的笑着。
依微,是她和哥哥的亲生母亲,她诞生的那天,也是母亲的忌日。
可是,父亲和哥哥并没有怪她的出声,带走了母亲,反而是加倍的疼惜她。
他们常常含着宠溺的笑容,说,她是上天赐予他们的礼物,是母亲留下来的宝贝。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可是,她却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人。
母亲很聪明,而且胆子也大,年仅十五岁时,抛弃了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毅然的选择了父亲,那时,她就开始跟着父亲闯荡。
那时的父亲,只是一个地方郡守,可是,母亲不在意,她说,只要有心,就没有什么办不好的事。
而父亲也很努力,果然没有让母亲失望。
在母亲的运筹帷幄下,一步一步的从郡守,爬到了现在丞相这个位置上。
她有着和自已一样倾城的容貌,她的美丽,会让世间最娇嫩的花儿都黯然无光。
她可以经常听到自己的父亲提到自己的母亲,那样的情深意重,即使阴阳相隔数十年,却依然痴情至今。
父亲从来没想过要再续弦,二十几年里,父亲丞相夫人的位置,也始终只有已亡的母亲一人。
悬空至今。
父亲对母亲的爱,自小时候,就让哥哥和她非常的倾羡,认为,世间真爱,当如此。
所以,一夫一妻的想法,也在她和哥哥两人的心目中,根深蒂固。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时宫清会对她说,她变了的原因。
宫清自然知道,凤兮父母之间的那种感情,也让她受到了影响,认为,她只能接受一夫一妻的感情,
所以,在听到她愿意接纳冷凝瞳进宫时,才会表现的那么惊讶。
是的,在她接受冷凝瞳进宫的那天起,就代表着,她正在改变。
她不否认,自己是有在逐渐的改变。
可是,宫清并不知道,其实,本质上来讲,她并没有变。
她只是变得更加成熟,也更加世故了。
以前,在她认为纯粹的想法,一旦被带入后宫之后,就变得荒谬了,所以,她不会再拿出来作为自己的谈资,而是被她埋的更深了。
“爹,请您相信女儿,女儿,一定会为了爹爹,为了哥哥,保护好自己的。”也会保护好凤家。
凤兮斩钉截铁的保证,美丽的容颜上,闪烁着坚毅,犹如璀璨而发光的明珠,光芒不可夺目。
看的凤天渊欣慰不已。
默然发现,兮儿,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或许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
兮儿的本事,他又不是不知道,她继承了子倾的出色,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上子倾一层楼。
就因为她的韬光养晦和深藏不露,往往会让人忘记了,她的机智和才情。
现在的她,就好像洗尽了铅华的明珠,正蜕变的明亮。
“如此,爹也放心了。”凤天渊感慨而言,忽而,又像是想到何事,急急问道,“对了,兮儿,刚刚在天坛祭天时,没出什么状况吧?”
他有些紧张的询问,虽说祭天之事,至关重要,对于兮儿以后也有着相当大的帮助,但是,这件事,毕竟还是有些风险的,一个弄不好,可都是杀头的大罪。
听到凤天渊的问话,凤兮一怔,想到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禁摇头无奈一笑。
“有惊无险。”
对于刚才发生的那些事,她只有这潦草的四个字,一句话就简单带过,并不想说太多,如果真要计较,也只徒增自己困扰罢了,对于宫陌来说,却是无关紧要,既然如此,她也只当是对自己的一个考验而已,并不在意太多。
不过,借由这件小事,到让细心的她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自己这边,还是出问题了。
“爹,我问你。”顿了顿,凤兮的脸上,闪过一抹凝重,敛眉深思片刻后,才对着凤天渊沉声问道:“爹以往要传于我知道的话,都是如何置于小李子知情的?”
一看凤兮的神色,凤天渊就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他的脸色不禁也沉重了不少,谨慎的回答:“小李子是你的人,你看中的人,我都是百分之百放心的,所以,每次如果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我也都是直接交代他知道,由他通传,怎么?他哪里不对劲吗?”
按理说应该不会的啊,小李子的为人,在几次接触下来后,依自己看,还是挺靠的住的,难道,他真出卖了他们不成?
听到凤天渊的话,凤兮一脸的若有所思,冲着凤天渊轻轻的摇了摇头,薄唇轻咬,左手食指稍拱,指关节屈于唇边,眉宇轻拢,显然陷入了沉思。
而凤天渊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并没有出声打岔,扰乱她的思路。
“那就是说,爹都是直接当面亲口嘱托给小李子的,是吗?当时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凤兮问的仔细。
却是听得凤天渊蹙眉。
“你这么一说,我到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次,小李子被宫中之事缠住,不便出来,那是唯一的一次,并没有我亲口嘱托他,而是交予了另一个代为筹办。”
对于这件事,凤天渊还印象深刻,没有自己在场,总感觉有那么点不放心,所以才会记得深刻。
“还记得是什么事吗?”
问题,大概就出在这了吧,凤兮心中划过忧色。
沉吟了片刻,略一思索后,凤天渊才肯定的回答:“我记得,那封信,是告之你,我已派出几百潜伏暗中的精兵,前往白国支援子倾的事。”
听到凤天渊的话,凤兮硬生生的一怔,秋水盈眸泛着水润光泽,投得脸色有些透明的惨白,“什么?爹爹,你是说,你在信中说出了几百精兵前往白国之事?”凤兮胸口一埂,一口气险些呼吸不上,不知为何,听到父亲的话,她的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爹爹,你怎如此糊涂,女儿千交代万嘱咐,对于此事,必要慎重,如此重要之事,岂可如此莽撞对待。”
经凤兮这么一说,凤天渊也感觉自己大意了。
“难道,兮儿你是说……”
凤天渊是如何老谋深算、精明之人,听凤兮一席话后,一点即通。
而凤兮,准确无比的回答了他的疑问,“看来,我们的信已外泄。”凤兮眸中精光一闪而过,丞相府出内应,这事,可大可小,“这下可好,看来,连小李子的身份估计也泄露了。”
这是让自己始料未及的,如果当真如此,小李子肯定有危险了,到时,要是被抓了去,经不住拷到,吐露出一切,那她们凤家,就惹上大麻烦了。
“小李子的身份,依为父看,应该还没有泄露。”
凤天渊的话,让凤兮眼中闪过晶亮,“当真?此话怎将讲?”
他点了点头,才缓缓的说道,“这封信,并不是亲手交与小李子之手,而是通过一个隐蔽的地方,藏匿其中,让小李子来取,所以,应该只是看过信件,谁取的,到还不知。”
听到凤天渊的解释,凤兮稍稍的放下了心,“爹,丞相府有内应,这事已经确认了,不过,是谁的,目前还不清楚,小李子那边目前估计也没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哥哥那边,最让我放心不下,爹爹,你务必要尽快联系上才行,不然……”
凤兮眉头微蹙,面色有些忧愁。
不然她怕出什么乱子。
“虽然说女儿已和六子怪人达成了协议,六子怪人也承诺过,以凤家血如意换哥哥的命,哥哥的性命应该无碍,但是,目前来说,我们调派的那祭拜精兵,反倒弄巧成拙,成了哥哥的一个阻碍了。”
凤兮一席话,让凤天渊沉默了,阴闷的天气,就如此刻两人沉重的心情。
“内应之事,这简单,我将那日传信之人严厉拷问一番,自当水落石出,至于子倾那边,为父会尽快联系上的。”
凤天渊神色凝重,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担忧。
话题比较沉重。
“对了,除了这件事,心中可还有提到其他?”
“另外,就是简略的交代了一下祭祀时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其他倒也没什么,因为兮儿你初入宫闱,对这些礼节肯定一无所知,而且祭祀一事,礼节繁多,恐你自乱了阵脚,不免出声提点一番,虽知内宫之中,肯定有人已教导你此事,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难安,所以才多此一举,”
凤兮无奈一笑,爹爹又怎知,内宫内,从无人对她提起此事,恐怕,太后也是有这个想法,认为已经有人教导过,才没有多加提点,可是,他们谁都不知,就是这样的阴差阳错,吓得她一身冷汗。……
饶是自己如此谨慎,也料不到,竟然还是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