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性畜亭双双退出后,凤兮才缓缓的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口气。
平复心中翻涌着的酸意。
只是脸色,却依然有些惨白的透明。
静静的凝眸眺望不远处静候的文武百官,她稍稍的恢复了些从容冷静。
刚想起步,却让旁边宫陌的一句话而怔了怔。
“没想到,你胆子倒挺大的嘛。”
宫陌那双透视着精光的瞳眸,斜睨了一眼显然有些惊讶的凤兮,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毫不犹豫的举足先走。
任凭凤兮留与原处无奈苦笑。
宫陌,你是指,我并没有在祭祀中出丑,让你失望了吗?
一想到刚才所见,凤兮心中又是一阵反复,口中隐隐有些污味,这让她邹了邹眉。
不敢怠慢,
她缓缓的紧跟着他出了天坛。
一前一后。
天坛外,文武百官静静候立。
太后也在其列,含笑看着她和宫陌自天坛走出。
彩旗迎风招展。
阴沉的天,翻涌着云雾,就好像是人的脸色,有些沉郁。
“皇上皇后。”
待两人走至差不多时,太后上前,容颜上盛满着赞许的笑容。
“母后。”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皇后,可还好?”
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略显疲倦的凤兮,宁太后关切的问道。
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关怀和温暖,让凤兮一阵鼻酸。
不过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含着笑靥,对着宁太后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句简单的感谢,就代表了她的心意。
“谢母后,一切都好。”
“诶,也真是难为你这个孩子了,”宁太后的语气中,不无感叹。
凤兮这孩子,太惹人心疼了,看在她心里,也是替她感到难过。
有什么委屈的,都是憋在心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争,淡然处事。
这反而让人更加的心疼。
如此聪颖又善解人意的人儿啊,如果不是被她硬生生的剪去了翱翔的翅膀,又何须受这些束缚,这些的折磨。
想想,宁太后就不禁有些愧疚,对自己所造成的这一切,隐隐的有些难受。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把,为了皇朝未来的繁荣与昌盛,竟然选择了牺牲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如果不是自己的擅作主张下的那步棋,如果当时能听从子倾那小子的建议,或许,凤兮这孩子,就不需要受这份罪孽。
可是,又怎么甘心呢,凤兮,她本就是凤凰之命,让自己怎么甘心对她放手。
这些日子里,她虽然远在皇祠,可是,对于皇宫的一切,又怎么可能会一无所知?陌这孩子和冷家女儿之间的事,她自然也是知之甚详,可是,对凤兮,除了心疼,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一切,都还是要靠她自己,她能帮的,只是让她在皇宫中站稳脚跟,至于其他的,都还是要靠她自己才行啊。
看到凤兮那强撑着的笑容,宁太后的心中,叹了一口气。
凤兮,这只是你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而凤兮,只是笑笑,却没有多说一句。
她旁侧的宫陌,在听到宁太后的话后,若有似无的,撇了撇凤兮,眼神莫名。
“母后,儿臣记得,祭天仪式后,还要宣读章勋把?”
这时,宫陌淡淡的对着沉溺在自己思绪里的宁太后轻缓提醒到,褪下了刚刚的肃穆,神情中有些散漫。
“对对对,你不提醒,哀家到差点忘了这件事了,正午时分,皇儿须先行至汒服殿换身衣衫,其后于古音广场处宣读历列章勋,以后继效尤。”
太后的话,让凤兮有些怔楞,宣读章勋,那么……自己要准备些什么吗?
这么一想,探寻的眼睛,已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面无表情的宫陌,隐隐的,有些询问的意思。
刚刚的那一幕,还记忆犹新,毫无准备的她,差点就犯下了大罪,这次,自己可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不过,宫陌还没有说话,只见宁太后的话,直接回答了凤兮的疑问。
“那皇后先在此等候一下,宣读勋章之事,皇后只须一旁暂侯便可,至于皇儿,应速去汒服殿更衣,免得耽误了吉时。”
听到宁太后的话,一旁的宫陌顺从的点了点,不发一语的就往汒服殿而去。
宁太后紧随在后。
既然刚刚太后说过,这事,她只须等候便可,并没有其他的事,凤兮也懒得跟上去,而是懒懒散散的跟在后头,独自漫游。
果儿不在,如此重大的节庆,果儿是丫鬟,是不被允许进入皇祠的,而是被安排在了偏殿。
静静的,看着宫陌及宁太后有些匆忙离去的背影,
那条金黄色的长龙,缓缓的移动。
人很多,分不清谁是谁,皆是背对着她。
而她的身后,则是跟着那些度佛的僧侣,皇祠的主持也在其列,不过和她隔得比较远。
前方,不远处人群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盈满在她的眼眶,那般的突然,让她那双潋滟的双眸,渲染上了旖旎。
心,突如其来的疼痛,翻涌在胸口。
“爹。”
一声爹,带着哽咽和太多的心酸无奈,很轻微,淡淡的,几不可闻,却听的前头的那道身影明显的一震,接着,颤颤巍巍的转身。
看着风姿卓然立于风中的凤兮。
那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
凤天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竟然也有些泪花在隐隐的闪动。
“兮儿——”
未语,声先哽。
连手,也有些的微颤。
那个被逼无奈而送于宫闱深墙之内的女儿。
人群往前推移,可是,他却无所觉,只是怔楞的站在原处,逆着人流,静静的,看着自己那个美丽无比的女儿。
那张和依微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倾城容颜。
看着她,凤天渊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担心。
随后,他心中一突,瞭观一番后,意识到四周围的官场同僚,顿了顿。
强迫自己努力的平复着过于激动的心情,缓缓的,拉托着脚步,不着痕迹的靠近凤兮。
远远的,落于众人之后后,两人才放肆的倾泄出深埋已久的情绪。
“爹,女儿好想你。”
一句话,带了她太多的无奈,太多的辛酸和委屈,在看到自己敬爱的父亲后,凤兮才允许自己表露自己深藏已久的情绪。
万般皆无奈。
“兮儿,乖,兮儿,委屈你了,我的女儿,都是爹不好,是爹没有保护好你啊。”
凤天渊的眸中,闪过沉痛。
如此倔强的孩子啊,竟然被逼亲手迎进自己夫君的小妾,这对她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把她放在宫陌的身边,简直就是让她每天都在面对一条凶猛而嗜血的残龙。
是多么的危险。
兮儿的性格,为人父亲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兮儿的痛,也只有他最清楚了。
可是,却是自己亲手把她送进了宫里。
有时,他都要痛恨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连凤家疼入骨髓的宝贝都保护不好,怎么对得起地底下的依微,他曾亲口答应过她,要拼掉自己的命,也要保护好他们千辛万苦、让依微拼着命才产下的女儿啊。
可是,看看现如今这样的局面,百年之后,让他如何去面对依微?
他凤天渊,枉为一朝之相,手中掌握滔天权势,竟然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让她在吃人的后宫之中跌宕沉浮,想想不禁泪盈满眶。
“爹,这是女儿心甘情愿的。”
凤兮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父亲心中对自己的愧疚?
看着父亲湿润的眼眶,凤兮哽咽。
恐怕此时,父亲的痛,一点都不比她少。
当时,太后懿旨下来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尤其是父亲,态度措词都非常的强烈。
对于这突如其然的旨意,父亲除了不可置信以外,唯剩下激烈的反对。
甚至打算抗旨不尊,也不打算送她入宫,
那时,如果不是自己劝住父亲,凤家与皇家,又岂会如现在这般的相安无事?怕不早就闹腾起来。
凤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即使撕破脸,爹恐怕也是在所不惜了。
不过,接到太后懿旨的时候,她很冷静,出奇的冷静。
她谁都不怪,只当是自己的命,命该如此。
她从容的接下了那张金黄色的锦布,
在哥哥痛惜、爹爹悲伤的眼神下,她毅然披上了鲜红的嫁衣,接受了这一场荒诞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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