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引官、对引官恭敬地引导宫陌入天坛中门,后转到西棂星门外盥手处净手,那里,正摆放着一些祭祀器皿,清澈的泉水,摆放在金黄色的水盆之中,莹荡着涟漪。
在住持的示意下,凤兮也跟着宫陌在另一个脸盆内净了净手。
接过主持手中锦帕,轻轻擦拭后,宫陌从棂星左门升坛至行礼幄次诣拜褥前立。
安拜牌官跪着将安拜牌于拜褥上放好。
典仪官唱,乐舞生就位,执事官各司其事,祭祀礼仪开始。
此番祭祀礼仪,共分为:迎神、奠玉帛、初献、亚献、终献、答福胙、撤馔、送神、送燎九个程序。
而今日,只需迎神、奠玉帛、初献、亚献、终献即可,至于答福胙、撤馔、送神、送燎,则是放在明日祭拜祖先之后。
众人静静站立其后,只宫陌一人在先。
气氛很安静,肃穆的有些沉重。
阴沉的天,翻涌着暗黑的云朵雾层。
在皇祠主持的吩咐下,身着红色僧袍的一群僧侣走了出来。
黄巾长条挂于前胸,单掌在前,余十来人,依循走至宫陌身前。
口中喃喃自语,凤兮却有不知所云之感。
只是表情,却是虔诚的。
十余人喃念片刻,便退居一旁静静侯立。
“皇上皇后,请上前。”
主持站于前,对着宫陌和凤兮说道。
虽然有些不解,凤兮还是恭顺的跟着宫陌走了上去。
红色锦袍和金色龙袍交叠,形成绚烂的璀璨,弥漫着旖旎。
和宫陌二人同时接过主持传递过来的手中之物,凤兮神色端庄而从容文雅,只是,当她低首凝眸一看时,险些拿不稳手中之物,只见,自己手掌心上的,赫然是鲜红的性畜之血,还泛着令人作恶的腥味,有些憾人的温热。
这让凤兮内心不禁一阵翻搅,险些欲吐,拼劲了全力,才硬生生的压下那不适之感。
免得自己失了颜面。
细观宫陌的表情,发现除紧蹙的眉头外,并未不妥之处,
这个发现,让凤兮颇觉有些惊讶。
原以为,宫陌也会是一脸嫌弃,虽说不会像她那般,却至少会有些难以适应吧?
可是,结果,好像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
凤兮陷入了沉思。
不过瞬间,她的心里,便隐隐的有了些明了。
看来,祭祀不进女眷,是有其道理所在的。
唯恐怕的,大概就是这一幕发生。
如果有女眷难以忍受这些,那么,就是对神明的不敬,是为大忌。
而且,如果历年来皆是如此比照之此仪式的话,也怪不得宫陌会习以为常了。
自然是没有太多的反应。
只是——
像是想到何事,凤兮的修眉紧蹙,心中暗暗着恼。
可恶,既然宫陌知道每年都会有这项仪式所在,为何刚刚两人同处在撵车之上之时,竟然只字不提?
如果这真是他故意为之的话,他未免也太过无情了吧。
竟然冷漠的等着她出丑而不加以告之。
可知道,这事,并不是一般的小事,就这么突然的让她面临这样的窘境,毫无心理准备。
自己如果一个处理不好,这可都是杀头的死罪,
这么一想,不禁冷汗涟涟。
正当凤兮心中反复计较之时,皇祠主持又说话了。
只是这次,他并不是对着她们说话的。
而是闭眼吟唱着一段佛文。
其余众僧侣皆跟喝,声音很低,低的他们根本听不清楚。
不过,每个人,好像都并不在意。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虔诚。
吟唱了一会后,他们才被允许放下手中的血,这凤兮轻微的松了一口气。
之后的一些仪式,她都是照着宫陌的举动,按部就班的操作,小心而谨慎,只是心绪有些飘渺的茫然。
祭天仪式极为的繁琐。
尤以皇朝为最,礼节之多,让凤兮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尤其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累赘,更添了她的倦态。
不过,她的背脊,却是始终挺直的。
至性畜亭时,里面的情景,又让她明显的有些呆滞。
性畜亭内,赞礼官已位列其中,摆放在内的,还有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
看着那一排排鲜血淋漓的性畜,她的眼中闪过晦暗。
如此的血腥,这还是她初次接触。
也怪不得她有些难以适应了。
那些性畜的尸体之上,皆上有三柱檀香,余烟寥寥。
烟雾随着微风轻轻飘荡。
显得朦胧而雾霭。
宫陌来到赞礼官指定的地点站定,脸上毫无表情,唯剩下丝丝缕缕的冷淡,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动物。
凤兮站于他偏远处,到底还是胆小了些,不太敢太过接近。
宫陌也不在意,只是接过赞礼官手中的酒樽,徐缓的举起,高举齐平与额,里面盛着些酒水,轻轻的荡漾着。
凤兮也照着他的模样,置酒樽与自己额前。
宫陌仰头天空,嚷声而言,洪亮之声,众人皆可闻:“祈佑福泽我朝,以谢天恩。”手中之酒,随着他的话而缓缓的倾倒,待他差不多时,凤兮也倒尽自己手中的酒。
至礼毕。
其间,她和宫陌二人一直都是不发一语,甚至连眼神的碰撞,也少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