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晴雪和林雀儿两人心里都存着怀疑,晴雪甚至冲动地想去找离王质问,不过最后还是冷静下来。主要是林雀儿拦着她,直接去质问离王绝对不是个好选择,晴雪想了想,觉得林雀儿说得挺对,便思考着换个办法去套离王的话,如果可以,顺便将离王的念头打消。
倒不是晴雪讨厌离王,只不过她现在绝不能离开皇宫、离开林雀儿,所以她注定要辜负离王的一片好心。
其实自古深陷宫中的宫女,哪有不想离开的?但晴雪不同,她曾答应过陶子灵要照顾林雀儿,护林雀儿周全。而且即使没有陶子灵的嘱托,她也不会这样离开林雀儿,因为她跟林泉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又居深宫,她是断断不会丢下林雀儿一个人的。林雀儿他生性太过善良,要在这险象环生的宫里生存下去,她得不遗余力地在旁边看着,即使某一天她要离开,那也得等林雀儿真正高枕无忧的时候。
当然,这个高枕无忧并非是指林雀儿坐上皇后之位,她只是要确定林雀儿在宫里没有任何危险——这其中当然要看皇帝的态度,如果皇帝爱上林雀儿,那么她自然就不用担心林雀儿往后的生活,而她也可以放心离开。
至于离开后要去哪里,晴雪却没有想过,但她绝对不会跟离王扯在一起,也不会嫁给朝里的某个官员,她想离开,过彻彻底底的自由的生活。
她刚刚确实是有个冲动去问清楚离王那句话的意思,不过想想,就像林雀儿说的,这样冲过去,未免显得冲动,毕竟要是离王不承认,那她岂不尴尬?而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离王这几天都在御书房跟皇帝还有一些大臣讨论北边的事,这么个关键时刻,哪里容得她一个小小的宫女放肆?
晴雪模糊想着,却听林雀儿在前头唤她:“晴雪,快来。”她抬头去看,原来林雀儿牵着野宏,已经走到湖边,林雀儿是让她去看湖上的几只鸟雀寒鸦。
她们出身于南方,北方很多事物她们都没有见过,就像现在,刚刚进入初冬,天气就很冷了,而因为这天有阳光照着的缘故,湖面就像铺了一层霜一样,冒着寒气,而湖里的东西也都已经枯萎。不过从岸边看去,那笼罩在湖面的白雾茫茫,在太阳的映照下,倒给人一种缥缈仙境的感觉。
野宏在给她们说北方每年季节的变化,还给她们介绍湖上那些鸟雀的俗名和习性。林雀儿和晴雪听得津津有味,夸赞野宏是个小书库,什么都懂得。野宏很害羞地低下头,很自谦。林雀儿和晴雪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孩子不错,身在皇家,却并不嚣张跋扈,反而谦虚有礼,又很听话,这样的小孩谁不爱?
她们到处走了走,没走到一个地方,野宏会给她们介绍一些花草树木,有一些花草很珍贵,确实是林雀儿和晴雪以前没见过的。于是这一个上午,都是两个大人在听小孩子讲述知识,三个人都显得很高兴。
很快就到午饭时间,林雀儿自然要留野宏吃饭。但她有些犹豫,就问野宏:“殿下愿意在这边吃还是回德惠宫?您出来时胡贵妃有没有说什么?”
野宏摇摇头:“姨娘并没有说什么,只说要我别玩得太累。姐姐,我下午也想在这边玩。”
林雀儿笑起来,点点头:“这当然好。不过……今天你今天不用去太学府吗?”野宏已经到了能上学堂的年纪,他和皇帝的一儿一女一起,都在太学府里让前太傅教学。之所以说是前太傅,是因为那个太傅是教野玦延的,而现在又没有立太子,所以没有新的太傅。
野宏嗯一声,道:“我的脚伤虽然好了,但皇帝哥哥说还是让我多休息几天,所以今天不用去太学府。”
林雀儿立刻弯起眉眼:“这就好了,那我们去吃饭吧。”说着,牵着野宏往寝宫走去。
晴雪在后面看着她们,忍不住笑着摇头,野宏是小孩子,有些小孩心性也就罢了,怎么林雀儿也像小孩一样?明明她已经被封为皇贵妃,而且她好歹也十七了好吧,不是七岁……想到这里,晴雪就有一种想扶额的冲动。她望着前面那两个边走边说得欢畅的两人,正想着这两个人看上去还真像姐弟,突然她脑袋里有什么东西闪过,接着看向那两人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之前她还不确定要不要让林雀儿接近野宏,毕竟有皇贵妃那一层关系,如果林雀儿和野宏走得太近,可能会引起皇贵妃的嫉妒。但现在她看到野宏确实是喜欢林雀儿,这一点从刚刚野宏到婉灵宫来就知道了——就算林雀儿没去找他,这个小孩子也会自己跑来,他既然这么喜欢林雀儿,那么对林雀儿来说,其实也不能不算是一个机会。毕竟皇帝和离王都那么宠爱野宏,如果林雀儿和野宏走的近,就算皇贵妃在其中作梗,皇帝和离王应该是也不会怪罪林雀儿,反而会觉得她讨小孩子喜欢,可能会更加的看重她。
其实晴雪并非那种心机深的人,也没想过去算计别人,更不会害人性命,但在宫里,行错一步,可能都会有性命之忧,而巴结皇帝和最有权势的离王,这当然是最好的一条保重自己的路。而讨皇帝喜欢,这是宫里人人都会做的,所以让林雀儿通过野宏而获得皇帝的喜爱,这既没有害人性命,也没有伤天害理,那又为何不去试一试?
现在既然有野宏这样一个机会,她们应该好好利用才是……虽然利用一个小孩子有些不太好……但……林雀儿是真心喜欢野宏的,而她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孩子,她们只是顺便利用一下而已……其实说起来,应该也不算利用,算是好人有好报,或者说各自得利吧,毕竟她们是真心对野宏好……只不过晴雪之前的想法是,如果要得罪胡贵妃,那么还是别跟野宏接近的好,而现在她只是改变想法,认为接近野宏可以得到皇帝和离王的青睐,利大于弊,因而才转变态度。
不得不说,来大野皇宫后,晴雪就劳心劳力很多,因为她要替林雀儿考虑这考虑那。而这宫里,人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不多考虑一层,不小心一点,那可不行。
林雀儿和野宏已经开始用餐。来宫里后,晴雪坚持不和林雀儿一起吃饭,说是主仆有别,而且这是宫里,不能坏了规矩。林雀儿没办法,以后每次都不敢再喊晴雪一起用餐,所以现在也只有林雀儿和野宏两个人,不过晴雪也已经去吃饭了。林雀儿和野宏边吃边讨论呆会去哪里玩,玩什么,真正是两个小孩子。
但她们吃晚饭后,还没有出寝宫,就听德惠宫派人来接野宏了。晴雪匆匆进来,对林雀儿道:“公主,我亲自送宏殿下回去吧,如果胡贵妃怪罪下来,我也可以出面解释一下。”
林雀儿想了想:“也好,你就说是我把宏殿下留下来,让他陪我的。”
虽然猜不到胡贵妃怎么会这么快就叫人来接野宏回去,但事情突然有变,想也知道胡贵妃那边肯定有事,林雀儿和晴雪是怕胡贵妃责骂野宏贪玩,所以才有刚刚的对话。
野宏一直默不作声,眉宇间倒也没有什么委屈,就像个大人一般,安静而听话。不过林雀儿和晴雪刚要出去迎接德惠宫的人时,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姨娘说我今天都可以呆在这边的。”语气不无失落委屈。
林雀儿和晴雪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起来。刚刚她们还在想野宏这么听话,就像个大人一样,没想到很快他就说出这么小孩的话……果然是小孩子啊,林雀儿和晴雪同时想到。
她们出去见了德惠宫的人,然后晴雪跟着一起,送野宏回胡贵妃那边,林雀儿则在这边焦急地等着晴雪的消息。
不一会,晴雪回来了,脸色有些阴郁。林雀儿一惊,赶忙上前问是怎么回事。晴雪看了看周围,朝她摇摇头,然后压低声音:“我们去内室说。”
林雀儿嗯一声,两人便往内室走去。林雀儿屏退左右宫女,然后看向晴雪,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晴雪微微摇头,眉头皱着,道:“刚刚胡贵妃说,她竟然不知道你腿伤已经好了。我琢磨了一下,她这样说,言外之意应该是在怪你腿伤痊愈后,竟然没有立刻去德惠宫拜见她。”
“啊?”林雀儿不由得一愣,“我不是刚能下地么?我……是想着过几天再去的。”
晴雪苦笑一声:“我也是这么跟胡贵妃解释的,可胡贵妃肯定不信,因为你有精力跟宏殿下玩耍,难道就不能去德惠宫给她请安?”
林雀儿不由苦了脸:“……那怎么办,她会不会从此对我有意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