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王何等人物,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野玦延的意思,是想在后宫里找一个可靠的人带野宏吧。只是胡贵妃那边恐怕不会同意,所以如果问他的意见,他还是倾向于将野宏接到自己府里。如果非要在后宫里选一个的话,他当然还是觉得在胡贵妃跟前更好。
“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然等宏儿醒了,我们问问他?”离王斟酌片刻,谨慎地开了口。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意见说出来,在他看来,让野宏自己做选择,这是最好的方式。野玦延沉吟一会,也认同了他的说法:“的确,先问问宏儿最好。那就等宏儿醒来再说吧。”
其实野玦延刚刚那个问题,当然是希望离王回答说可以让婉灵公主试着带一带,因为一来野宏很喜欢林雀儿,二来他自己也希望能跟林雀儿更亲密点,而野宏是最好的桥梁。不过显然离王有他的考虑,而这些考虑野玦延当然也是清楚的,所以他也并没有多失望,只是点点头,同意了离王的意见。
离王再坐了会,便离开了婉灵宫。因为野宏还没醒,他便没有带走野宏,仍旧让他留在婉灵宫里。离开前,野玦延又叫住他,要他负责册封事宜。离王应了,起身离开。野玦延回内室看了看林雀儿,见她已经喝完药,熟睡了过去,便回御书房处理事务去了。
等林雀儿醒来,寝宫里已经点上了灯。晴雪见她醒了,赶忙上前扶起她,道:“公主,晚膳已经准备好了,一直热着的,要不要吃一点?”
林雀儿这会的确有些饿了,便嗯一声,又问:“宏殿下呢?他怎么样了?”
“宏殿下已经醒来,醒来后便被人送回胡贵妃那里了,你不用担心。”晴雪说着,替她穿上衣裳,又拿了件厚厚的外衣替她披上。
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夜里已经很冷了,林雀儿从被窝里出来,都感到一阵寒意。幸而穿了很多衣服,不然可能又要染上伤寒。等她穿好衣服,宫女已经大好热水给她洗漱。一切都完成后,很快晚膳就端了上来。不过随着晚膳一起的,还有熬好的药。林雀儿倒没有那种娇贵心理,即使药苦,也是端过来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再含一颗蜜枣便好。喝完药,宫女已经把菜色都摆齐了,虽然没有昨天皇帝在场时那么多,但好歹也是各色齐全,而桌上最多的,还是他们明夜的各种菜色。
晴雪抿着唇角解释:“皇上刻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都是按照明夜的烹饪方法做的。”
林雀儿笑了下,觉得皇帝倒是挺用心:“嗯,那得找个时间谢谢皇上。”说着,她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好吃!对了,晴雪你吃了没有?要不一起吃?”
晴雪摇摇头:“别,我跟大家一起吃吧,这可是皇上专门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
林雀儿放下筷子,偏过头去瞧她:“你别顾虑那么多。而且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哪里吃得完。”
不过显然晴雪有她的考虑,她环顾一下左右,其他宫女都规矩地站着,目不斜视,仿若没有听到她跟林雀儿的对话。不过这宫里最是出长短的地方,指不定她们早就把林雀儿的情况说给其他宫殿的妃子说了。如果她现在坐下来跟林雀儿一道用餐,估计明天就会传开来,那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于是她微微俯身,凑到林雀儿耳边,低声道:“公主,有人看着。”接着她站直身体,正色道,“公主请用。”
林雀儿并非不懂她意思和顾虑,迟疑了一下,便也没再勉强。
吃过饭,外面的天色更加黑沉,院里廊檐下的灯也已经点了。林雀儿东西并没有吃多少,但肚子却有些鼓胀,大概是喝了一大碗药的缘故,于是她便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坐在椅子里给晴雪绣那只没完成的荷包。晴雪到外室忙去了,因而寝宫里只剩下林雀儿一个人,还有几个宫女陪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她以为是晴雪或者哪个宫女在外面走动,便也没在意,谁想掀帘进来的人竟然是野玦延。她赶忙放下针线,起身迎上去。野玦延笑着扶住她,一边询问:“感觉好些没?”
林雀儿点点头,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完全没想到皇帝这么晚还会过来,因而内心有些无措,她不由悄悄去看门边的晴雪,却见晴雪朝她挤挤眉,她愣了下,没明白过来晴雪的意思。晴雪无奈,摇摇头,又朝她摆摆手,出去了,留下一脸茫然的林雀儿。
晴雪出去后,见经常跟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公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顿了顿,上前招呼道:“李公公,您坐。”
李公公回一个笑,说道:“晴雪姑娘,皇上今晚可能就在这歇下了。该这么做,你们婉灵宫的人可知道?”
晴雪面容僵了僵,点头应道:“是。”
可她心里却远不如表面那样平静,她一时还明白过来皇帝可能在这边歇息的意思,如果说是招林雀儿侍寝,那也应该去皇帝的寝宫才是,却怎么在这里?这样说起来名不正言不顺,虽然对皇帝来说或许很正常,但林雀儿毕竟是一国公主,侍寝之事岂能这样草率?
李公公却不管她什么想法,吩咐完后,就出去了。晴雪愣在原地,陷在进退两难里。这会皇帝在里面,她不好进去提醒林雀儿,但如果就让林雀儿这么草率地侍寝,她更是不愿意。
不过虽然晴雪在外面左右为难,寝宫里的林雀儿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件事,她并没有把野玦延的到来往远处想,仅仅是以为野玦延担心她身体,然后这么晚来看她,因而她还觉得挺感动。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野玦延会在她这里过夜,更没有想过侍寝的问题,在她潜意识里,她还在期盼陶子灵能够回来,而她把公主的位置还给陶子灵呢。
“皇上,您坐。”林雀儿将针线收起,请野玦延坐下,见许久都没有人进来,便打算起身去外间让晴雪看茶。
野玦延见了,赶忙拦下她:“你腿受了伤,不宜走动,要吃什么,我去叫人送上来。”
林雀儿不由赧然,轻轻摇头:“我想叫晴雪上来看茶。”
野玦延想了下,微笑道:“你应该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相处,所以想叫个人进来避免尴尬吧?”
林雀儿被他说中心思,更加不好意思了,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去看他。野玦延对她这种含羞带怯的样子很是喜欢,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终于不忍心再逗她,便道:“我去叫晴雪进来。”
晴雪正愁没有机会跟林雀儿说话,见皇帝叫她进去,她心下一喜,赶紧进到内室。见野玦延并没有跟上来,她忙坐到床沿,握住林雀儿的手,低声道:“公主,你今晚得做点准备。”
林雀儿愣了愣,不解地看她:“准备?”
“嗯。”晴雪犹豫着,还是将李公公的话转述了一遍,末了,道,“公主,其他事宜我们来之前老嬷嬷是教过我们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不过我担心的是,过了今夜后,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我们。”
侍寝的事林雀儿当然也是知道的,来大野之前,教习陶子灵的老嬷嬷连带着她们这一干陪嫁丫头都教了,就怕万一被皇帝看上,毕竟宫里的事谁也说不定。但林雀儿压根就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施行,故而在听了晴雪的话后,她惊讶不已,连话都忘了说。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外面的人?她们会说什么?”
晴雪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无奈。某些方面,林雀儿的确太过单纯了,若不是有晴雪在身边,估计她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晴雪无奈地叹口气,往寝宫里望了望,食指放在唇边做个“嘘”的动作,压低声音,道:“你是明夜皇朝的公主,如果皇上要招你侍寝,也该在皇上的寝宫才对,在这里算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雀儿明白过来她的意思,眼睛瞬间瞪大,最后颇为泄气地:“我没想那么远,我以为皇上就是来坐坐。”
晴雪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你啊,就是太单纯了。”她怕自己进来太久,惹得皇帝不高兴,忙又道,“我先出去了,你见机行事。我马上去看茶,总之外边我会安排人,你有事就叫我。”
林雀儿点点头,笑着握住她的手,道:“晴雪,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里带了十二分的真心,晴雪怎会听不出,不由得就笑起来,拍拍她手背:“我出去了。”
野玦延刚好跟贴身侍卫说了些什么,见晴雪出来,他便停止说话,朝晴雪点点头,往内室走去。林雀儿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望着野玦延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