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相敬如宾(下)
流若2015-10-29 13:175,190

  杜秋月默默地坐到桌前,上面还摊着今天上午未读完的书。只是不知哪个人多手多脚的给翻了几页,乱了顺序。

  杜秋月目光顺着屋子扫了一圈,她的房间,绣床与书架之间是以一方帘子隔开的,倒像是刻意分出的两个不同的天地。

  杜秋月伸手推开窗子,夜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凉凉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风有它独特的柔和力量,瞬间便吹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带来了夜的清新气息。

  帘幕有些厚重,风吹不开,只能一下下的掀起一片角,轻轻的荡着,也在灯光下照出斑驳晃动的影子。

  那影像,似乎,像一个人!

  “阁下既然有胆量夜闯尚书府,怎么在面对我一个弱女子的时候,反而不敢出来一见?”

  “秋月。”

  帘幕被从里拉了开来,露出她熟悉的俊朗容颜。

  “方祁连!”

  杜秋月一愣,没想到是他--这个原本以为此后再无交集的人。

  “你来找我?”

  “是的。”

  “来多久了?”

  “从那个叫云儿的小丫头从院子外跑进来的时候。”方祁连慢慢走到她身旁坐下来,“我是跟着她才找到你的住处的。深宅大院,曲折也多。”

  是吗?杜秋月自己倒了一杯搁在桌上的凉茶,示意他一切自便。方祁连不是那种将礼仪看成尊重放在眼里的人,如果客客气气对他,反而生分,不若大家自在些。

  方祁连抬头看她一眼,见杜秋月并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自顾自的找话说,“其实那个云儿,不像苹儿的。”

  “我知道。”她没有苹儿那样聪明伶俐,不像苹儿是一心将她放在心上,更做不到苹儿那般无私无畏的待她。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罢了,喜欢说话,喜欢幻想,有些虚荣,也有些自私。

  苹儿就是苹儿,是独一无二,不能代替的。

  “我只是想我身边有个人,可以按自己的心意生活着,自在一些,不要那么多拘束。”

  杜秋月没有发现,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是多么哀伤脆弱,带着几分向往憧憬,让人心疼。

  “秋月,你在这里不自在。你,愿意跟我走吗?我们闯荡江湖,自由自在!”方祁连一时脱口而出。

  “我不能跟你走,我跟你走了,就是--私奔。”杜家丢不起这个脸。

  方祁连脸上的神情冷了几分,眼中是深刻的伤绝,“为什么,你不能仔细来看看我?你都要被迫嫁人了,余雁书那书呆有没有想过你,有没有来看过你?他现在是自由之身了,还得了功名,可他连聘书都没为你递过一封。枉你千辛万苦的去救他!”

  “这里和余雁书没有关系。我要救他只因为我想去救他,就算救了他那时他提出要带我走,我也不会答案的。我必定要回来这里,以杜家小姐的身份出嫁,不管嫁给谁,那都是我此后要相伴一生,荣辱与共的丈夫。”

  “我不懂…你到底要什么?”

  杜秋月回头望了望他,这个青年,是那么自由,那么张扬。能肆无忌惮的随心而为,快意恩愁--真让人羡慕。如果将来有谁能和他一起手牵着手走过半生,风雨同舟,那么定然连呼吸里,都满是自由的气息。

  她轻轻的笑了,带着对单纯友人的嘲弄,“你真不懂女孩子的心。”

  好吧,好吧!他承认确实如此,方祁连苦笑,以往和师傅住在山上习艺,他连雌性动物都少见,何况女孩子。下了山之后,他只想着自由自在,毫无羁绊的游遍大江南北,名山大川。怎么会去招惹代表麻烦的女人?而她,是他第一个有了兴趣,想要去探索的女子。

  这样想着,他脸上不禁浮现出极为郁闷的表情。杜秋月见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屋子里沉闷压抑的气氛登时一松。

  “其实女孩子年轻的时候都会向往传奇,向往那些传说中的故事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能够得到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真得要嫁人了,反而没了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只期望着自己的丈夫能够体贴温柔,用情专一,偶尔帮她取暖,偶尔逗她开心。两个人一辈子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平安和乐的相伴到老。”

  “这也是,你的想法吗?”方祁连盯着她,神情无比认真。

  “我也是女孩子,自然不例外。”

  “我--懂了!”

  他跳出窗外,身姿矫健,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离去。

  杜秋月站在窗前,看苍穹繁星,久久不语。

  这日清晨,杜府中迎来了位不速之客--谙程。

  说是不速之客,也不竟然。谙程与杜秋月是姨表兄妹,自幼投缘,以往上门拜访的次数数都数不清。可是近来听说这位小侯爷不知怎么与一个山野出身的女孩子打得火热,京中许多人都见过小侯爷带着那女孩四处玩闹讨她欢心的情景。而自从小姐离家时起,小侯爷已有半个多月不曾登门了。所以当守门的小厮见到那熟悉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俊雅面孔时,都是微微一愣,不知是像往常一般放他进府自个儿去找小姐呢,还是要进去通报。

  “小侯爷来了!不知小侯爷驾到,未曾远迎,还望赎罪。”

  听到消息急忙赶到的老管家见到谙程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老远便对他拱手为礼。他是看着这两个孩子长大的,待他们就像长辈一样,慈爱居多。有时候私心里想想,虽说这个小侯爷平日只知道吃喝玩乐,在老爷心里是不求上进的典型人物,但小姐若能嫁给他,只怕日子要比嫁给那些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升官发财的公子要好得多。

  “得了,杜伯,您知道我一向是不重礼数的,这样客气,可是这些日子怨我没来看望你老?”

  谙程一贯是笑笑的样子,抗议着。

  “那你今天来,是找小姐,还是…?”

  “现在京城里的公子哥儿之间,最流行的,便是到杜府下聘书,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少得了我?”谙程好笑地望着杜管家惊讶的脸色,再接再厉,追加了句,“我来拜见尚书大人,下聘书!”

  杜大人从来都不怎么喜欢燕王府中打着纨绔子弟招牌的谙程。听到管家通报他也来凑热闹下聘书,瞬间竟生出了避而不见的念头。无奈人已经被带到书房门前了,而且他好歹是圣上钦封的二品侯爵,虽对他执长辈之礼,但若不给面子,也不好。

  罢,罢,就见上一见,再打发了去便是。

  管家引谙程进了书房,又为两人上了香茗,便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带上。

  “小侯爷大驾光临,杜某未出门迎接,赎罪。”

  果真是主仆,见他第一面说得话大同小异。谙程在心里嘀咕着,对杜尚书行了个晚辈礼。

  “姨夫,我是晚辈,您叫我名字就好,不必这样客气。”

  谙程有些后悔亲自来找杜大人谈这些事情了,无奈受人之托,又有迟蕉在旁,威逼利诱,让他拒绝不得。现在被关在这沉闷的小屋子里,对着这个方正严谨的大老爷,实在是,憋得人喘不过气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你来下聘书,燕王爷知不知道?”杜大人暗自思索这件事是这小子一时头脑发热的跟风走,还是燕王想要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

  “我爹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为我自己来下聘的。”

  “那是哪家才俊,能劳动你亲自前来?”杜大人奇道。

  “唉!聘书在此,我也不多说了,您看一看就明白了,我不过是个跑腿的,东西送到,任务完成。”谙程也不再罗嗦,双手将聘书奉上,告辞看表妹去了。

  留下杜大人在书房,对着那份聘书,目瞪口呆。

  这份聘书十分普通,内容不过是新任的太子太傅正当年少,前途无量,求娶杜氏千金为妻,愿结秦晋之好,百年好合。

  这样一份东西混在书案上几份词藻华丽,书法精彩的几分聘书里,无任何出众之处。只是这聘书中的做媒之人,却着实让杜尚书大吃了一惊。

  别家的公子来求亲,都是按着规矩,三媒六聘。媒人请得都是京中德高往重的大儒或是在朝中颇有权势建树的官员,以显示家族的交际显赫和对杜尚书府的重视。可这份聘书中,这媒人却只有区区一位,这也罢了,可这一位媒人却不简单。

  这位做媒之人只是在聘书上寥寥写下几笔客套言论,却在落款处印着一枚小小的印象,清晰可辨,上书--凌罗!

  当今的皇后娘娘--凌罗!

  杜尚书呆愣半晌,苦笑着将那份聘书搁在桌子上。也好,省得他这些日子举棋不定的,难以抉择。

  只是好奇,这未来的女婿,新任的太子太傅方祁连除了是已失踪的前相方言之子,林老太傅的外甥外,到底还有何种能耐,能让皇上不经群臣谈论便直接钦定一个如此年轻之人做了对整个朝政的未来都举足轻重的太子太傅,又能让皇后娘娘亲自做媒,谙程为他跑腿下聘。

  不过,秋月与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谙程自小将杜府转得和自家后花园一样熟了。从书房出来,不待有小厮来侍候,自己熟门熟路地就跑到表妹的小院里。看看四周都是陌生的面孔,心中叹息,表妹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

  谙程惯于与人自来熟的,尤其是那些丫鬟小厮,市井百姓,见他满身华贵之气,却从来不摆高人一等的架子,都对他极易生出好感来。

  到了这儿,他也不客气,跟着个端茶送点心的侍女就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杜秋月坐在院中的大柳树下的石桌边纳凉。旁边一个小丫头讲话讲得眉飞色舞,看那架势,没有一两个时辰也停不下来。

  “秋月。”没办法,想要引起注意,只得打断她们。

  “你怎么来了?”杜秋月抬头,对他的到来,微微显出几分讶然,目光在他四周溜了一圈,笑问,“怎么只你一个人来?”

  “不是我一个人来,你还想哪个能来?”谙程大大方方坐下喝茶吃点心,动作顺畅的,一点儿没有是做客的觉悟,倒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

  杜秋月知他意有所指,却偏打趣他,“我可听说,谙程小侯爷近来迷上了一朵山野奇葩,两人出双入对的,情意绵绵,毫不避讳。京中人人猜测,是哪家的女儿这般好福气,要嫁入王府变凤凰了,可是迟蕉姑娘?”

  “伶牙俐齿,京师第一才女,名不虚传,区区甘拜下风。”谙程但笑不语,避而不答。抬头看向杜秋月时,却是笑得一脸诡异,狡诈非常。

  “你知道我来是做什么吗?”

  “做什么?”杜秋月白他一眼,若有所思。

  “我是下聘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杜秋月看他一脸看好戏的奸诈表情,就猜个八九不离十。

  杜秋月还不待说什么,一旁的云儿就迫不及待的问,“小侯爷,您也想娶我们小姐的吗?”

  她见谙程与杜秋月相处这片刻,就知道他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因此放下心中的怯意,大胆地插起话来。

  云儿从来没有和这些气度俊朗,风采翩翩的世家公子说过话,有了这个机会,就显得格外兴奋,扭捏得想要坐正了身子,企图摆出好看些的样子,期望引得谙程注意。

  谙程下意思里并不喜欢这个丫头,性子也随和,只要不是特别的厌烦的人,尤其是对着女人,他总是愿意纵容她们一些。

  因此这时,将心中的感觉收起来,笑着对云儿说,“我倒是想,只怕你们家小姐看不上我,不愿嫁给我。”

  “怎么会,您这样好看,又是小侯爷……”

  真是改不了本性,杜秋月在心中十分鄙视谙程,但她有话要问谙程,只能打断了云儿,“好了,云儿,你先出去,我与小侯爷有事要谈。”

  看着云儿瞬间垮下了笑脸,怏怏的应了一声走出去了,杜秋月不易觉察的蹙眉。

  “连这样的小丫头你都纵容,实在是……”谙程摇摇头,拿起杯子品了口茶。杜尚书真是小气,这府里的茶实在是——不怎么样。

  “反正是无所事事,无处能去。纵容一个人,让她活得别那么压抑,开心一些又如何?”杜秋月不以为然。

  谙程的目光瞟向一直老老实实站在不远处的木琳,“那个丫头,本性似乎要好一些。”

  “我知道,不过她太木讷了,想要让她不那么拘束,活泼自在些,需要太久了。我现在只想在杜府里看着一个人每天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

  “哦!”谙程颔首表示了解,不由同情的看了那本呆呆的丫头一眼。

  “你是替谁来下聘的?”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杜秋月毫不意外的看到谙程脸上奸计得逞的小人嘴脸。

  这半个月来,她对这婚事不闻不问,只字不提,像个局外之人,真正做到了全凭父亲做主。这才是深闺女儿,千金小姐该有的矜持和稳重。可是,到底是她的终身大事,她非草木,纵然这一切由不得她分毫的意志,她又怎么可能做到毫不在意,无动于衷?

  罢了,在这青梅竹马的表哥面前破了功,也算不上丢人。

  “是新任的太子太傅,少年得志,仪表堂堂,跟你是绝对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表哥我怎么会亏了你?

  “我和迟蕉约了去逛庙会,先走一步了。”谙程笑着溜之大吉。

  这个小侯爷,真得和别人说得那些贵人家的少爷有些不一样呢,让人见了他只觉得欢喜。我若能和云儿一般跟他说上几句话多好!

  木琳在心中憧憬着,上前去收拾石桌上用过的茶盏,她现在再不会讲茶水倒得到处都是了,小姐说,这是熟能生巧,多做几遍就好了,她不比别人笨的,小姐说话也是让人高兴!

  忽然听到小姐的喃喃细语,木琳连忙抬起头来看她。杜秋月声音低低的,像是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我嫁的人能纵容我活的轻松自在,那我也让你能大声的说话,每天开心自在的笑。”

  那时,就有半生的时间来改变你,改变——我自己!

  (杜秋月的故事到此应不应该结束呢?不过已经能够看出来她会幸福的吧,毕竟方祁连能够带给她一直想要的自由,他们应该是适合的,会在生活中慢慢加深感情,相敬如宾,相伴到来!

  想象吧!期待吧!

  至于会不会继续故事下去,给个确定的婚礼,且看明天。就酱紫!)

继续阅读:番外之相敬如宾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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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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