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
“爷,吃点东西。您都这样没日没夜的三天了,这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怎么承受的住啊。”尚云山庄的老管家担忧地看着自家公子。
“钱伯,我没事。我一定会把树童救出来的,您放心。”江煜人有点愧疚地对钱伯说。
钱伯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江煜人看着桌上的账本不免有些烦躁,三天了,托人放出去风声已经三天了,可至今没有一丝回音。
前前后后召集人手在李慈安的住处,酒楼都找了个遍,可什么都没找到,难道他不要账本直接逃到大殇去了么?
但四处城门早就布置的死死的,不可能逃出去。 这李慈安到底去了哪呢?煜人抬手揉揉酸涩的眼角。
“公主,这紫苏鸢小人实在是不知啊!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的一般见识,等回了大殇小人亲自给您捉这鸟赔罪,赔罪!”胖胖的穿着黄衫绸缎的男子一脸讨好的媚笑对着坐在藤木椅上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听完这话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自顾自的端起手边的茶慢慢品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李慈安见这女人无视他的紧,脸色不是很好看,尴尬的搓了搓手道:“公主,小人和您父皇是有约定的期限的,这眼瞅着期限要到了。万一误了白王的大事,您我都不好交代是不是?”
“李慈安,你这是在威胁本公主?!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九公主在大殇什么地位,我只要皱皱眉头,我父皇就要砍掉多少人的脑袋!你竟敢杀了我的鸟!你有几个脑袋够砍啊!”
李慈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本公主问你,你这是不是有一个叫树童的人,老实回答,不然,后顾自负!”栖月历声问道。
“这......公主怎会得知?!”李慈安听到“树童”二字脑袋上的冷汗不住地往下淌。
“这个不用你管,把这个人给我交出来,本公主或许可以留着你这脑袋!”栖月心中闪过一丝欣喜。
李慈安看着眼前这尊贵女子的神色,眉眼间喜悦稍纵即逝。但任然没有逃过李慈安这个老奸巨猾的商人的眼睛。
“好,好。多谢公主不杀之恩!”李慈安脑子一转,心中有了主意。
说着,叫下面的人把满身是血,遍体鳞伤的树童带了上来。
栖月忙想伸手去扶,可转念发觉不对劲,伸出的手尴尬地处在半空中。李慈安见到又是一个狡黠的笑。
旁边的丫鬟阿绿主动把树童扶到藤椅上来,解了栖月的围。栖月对她感激一笑。
竟然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混蛋!这怎么向江煜人那个家伙交代。栖月一肚子气,却没法表现出来。
转身一脸明媚的微笑:“那李大人,这人本公主就带走了!”栖月特意加重了“大人”二字。
“哪里哪里,不敢当。公主请自便!”李慈安被这绝色容颜一惊忙堆笑者答应。
次日傍晚,栖月把虽上了药可仍然很虚弱的树童送到了尚云山庄。
江煜人见到栖月不免惊讶,忙安排下人扶树童去养伤,又叫厨房煮了很多补品给他。钱伯不住地感谢。
“坐吧,上次......是我态度不好。 树童能回来,真是多谢你了!”江煜人把栖月请到书房道谢。
栖月见此也不好再追究什么,她本就是爽朗地女子。煜人这样反让她不好意思起来。“江公子,我。。。。。”话没说,脸倒红了。
煜人见她不合时宜的绯红,不由笑出声来。栖月听到他的笑意,叫道:“江煜人!你,你,总之,这次是本姑娘帮了你!你还敢笑我!”
煜人抱拳收敛了笑意道:“自然自然,姑娘劳苦功高,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在下。”
“罢了,罢了。现在也没什么用了,不如不说。”说完眼神黯淡。煜人见此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这紫衣女子突然转身,猝不及防,撞了个满怀。
煜人愣住一瞬,忙推开女子,低头:“在下无意冒犯,还请姑娘宽恕。”栖月感到他推开的一刹不由含一丝失望但很快恢复神情。
“无妨。对了,那个故事,我还是告诉你吧,你怕是找不到了。”煜人抬头,“还请姑娘赐教。”
“恩.,原来霞栖岗不过是个无名的山坡,地势陡峭,路途险峻,附近的山民都不敢上去。可那年大旱,很多人都食不果腹,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打算去山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挖到野菜什么的。
他拿着锄头,背着竹筐,一步一步地爬着,眼看就要到那个山坡上了,不知是体力耗尽还是稍有大意,脚上一滑,摔下了山坡。”
栖月讲到这里,端起手边的茶杯轻抿,又接着说道。“或许是命不该绝,一个姑娘救了他。他伤很重,滚下山坡时碎石子磨破了他的脸部,他容貌尽毁,但姑娘用山上采来的药材医好了他的伤,但脸上依然留下了狰狞的疤痕。
经过几个月的悉心照顾,青年的伤势大致已经好了,他采了很多野菜,准备下山去。临走时约定三个月后来迎娶姑娘。”
“哦,倒是个好故事,那结局呢?有情人终成眷属?”煜人抬头问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现世就不会有那么多痴情怨女了。三个月后,青年上山来到山间小屋,却发现一片狼藉,四处打听才知。一个月前,一群达官贵族来山中打猎,其中一个头领偶遇姑娘,见色起意,掳走了她。
姑娘誓死不从,但他们人多势众,姑娘无法挣脱,无奈被带走。”
栖月讲到这里,神情没落,煜人见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贵族嚣张跋扈,欺压百姓,这些不过是常事,他家世显赫,身边这样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毕竟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想帮也无能为力了。”煜人依然劝说了两句。
“我明白。之后那个青年四处打探姑娘的消息,但他一介平头百姓,自然什么都没找到。他独身回到山上,等待着,期盼着。
他在那个山岗雕刻了那个姑娘的雕像,每当落霞十分,霞光遍野,雕塑的脸上便有了柔和的光芒,宛如真人。姑娘闺名带一个霞字,所以取名霞栖岗。只是青年死后,无人照料雕塑,经过风吹日晒,姑娘的雕塑已经辨认不清了。”
栖月点了点头,结束了故事。
屋中一片静默,这实在是个悲伤的故事。
“公子,晚饭准备妥当,现在要用么?”外面丫鬟叩门,朗声问道。
“姑娘,在在下府上用了膳再走吧?”煜人询问道。
“叫我栖月就好,不必多礼了。恩,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谢谢你的好意,还劳烦阁下把我送到前面最近的官道上,我对这边不甚熟悉。”栖月婉拒。
“好,我这就准备。”说完叫小厮准备了干粮还有上好的马匹。
出了尚云山庄,已是日落时分,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越来越细。天有些冷,空气中弥漫着焚烧的味道。
栖月不禁掩鼻道:“这什么味道?好像哪里着了火!”
煜人笑道:“看来你不是本地人,每逢这时,各家各户都会升起炊烟烧火做饭啊,但柳城有大片的桔梗地,正好可以用来烧火。所以这味道便是了。”
栖月环顾四周,果然有一缕一缕的炊烟从房子上冒了出来。笑道:“本以为你是京城公子哥,不曾想对升斗小民的事也这么熟悉啊?”
“我爹做官之前,就是在柳城长大的,我虽生在京城,但也总来这里,所以很了解。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么。身为贵族更该为百姓着想。”煜人淡淡的说道。
“是么?”栖月听完煜人的一番话略有所思。
“对了,你家在哪里?柳城也算是边境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自己出来。”煜人猛地想起问道。
“我,我家很远啦。我…….出来是因为……”正说着,从远处山坡上射出一个箭,直冲煜人而来。
银芒破空,箭从高处射来!速度很力道更是不必多说,刹那间便只剩几米的距离。
煜人坐在马上,眼睁睁的看着那银色的利器向自己胸口扎去,身体想要移开,却怎么也动不了!
他毕竟是文人,武功自是差些,平时出门随身都戴着侍卫,而今日,难道就是自己的死期?!
栖月在煜人左侧,听到箭声时也是惊异万分,眼看着就要刺入襦衫男子胸口,身体不经过大脑的思索便挡在了他的身前。
栖月,你这是……
“栖月!!!!!!”煜人大叫,眼神迸裂。紫衣女子胸口已是一片血红,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这刀枪之铁!况且还是女子!
煜人现在手无举措,心如刀割,黏稠的鲜血染透了他的外袍,血腥味冲鼻,寒冷的天气加重了栖月的喘息声。
她的生命在流逝……
煜人抱着栖月上了同一匹马,用披风紧紧把她拥在怀里,调转马头就往尚云山庄奔驰而去!
现在顾不得找到底谁干的,救治栖月最重要。煜人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心中暗自发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轻饶了他!
“慢着!江公子,这么着急是去哪里啊?”走到岔路口时突然冲出来一种人马拦住了去路。
领头还是那王八蛋,李慈安!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现在没工夫跟你们废话,谁敢拦我,我他妈灭你九族!!滚!”煜人此时完全没了理智,看着怀中的女子气息越来越弱,就想把这群混蛋都杀了!
也许是被煜人的样子吓到了,一群啰啰让开了一条道。
李慈安见此也没有阻挡的意思,只是诡笑着说:“江公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女子可是大殇的九公主!柳城的粮草就是她男扮女装派人盗走的!街角的甜食店就是她的暂居地,只是我杀了她的紫苏鸢。她才想用公子治我一治。”
“你现在给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想求情么?卖国通敌!私贩粮草!私用贡品!李慈安哪一条你赖得掉!哪一条不够杀你全家!”煜人大斥。
“哼,不错,这些老子都认!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子为了钱什么都干!这次本意是杀公子你,但却伤了公主,我就算去了大殇也不好交代,就此放你们一马,那粮草老子也没带,看你还算是个君子。老子就不计较了,就此别过了,江公子!”李慈安说完调转马头带领众人离去。
尚云山庄的灯彻夜未熄,全庄上下百余人口,分工明确,整个柳城包括周边城镇有名的医生都聚集于此。
“大夫,她的伤如何?”煜人在外面等的心急火燎,一有人出来就赶紧围了上去。
大夫擦了额间的汗道:“小姐的伤口的血虽是止住了,但因耽误了救治时间,她身体丧失了大量血,现在身体很虚弱。至于伤口,这里没有最好的创伤药,怕是要留疤了。她的身子贫血又畏寒,还是尽快到温暖的地方好好滋补一下。”
“那就是生命无忧了么?”煜人松了口气。
“倒也不尽然,这箭力度大,小姐身体虽是习武之人但毕竟是女儿身,一身武功怕是废了大半不说,这伤口撕裂严重,以后可能会影响生育。”大夫为难的说道。
“你说什么!!那你快治,要什么补品药材尽管说啊!”煜人着急的抓住夫子。
“哎呦,公子!老夫只是说可能会有影响,但并不是一定的,只要好好休养,还是能有孕的。”夫子撑着快要被要散架的身子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