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安县出大事了!
“哎哟,真可惜,不过那姑娘也够狠,出手都不给对方留活路。”
“是啊,想想那顾姑娘也是从红妆坊出来的,这也算是娘家不是,怎么尽做些让娘家无法立足的事儿?”
“是啊,说说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次被红妆坊的人拦路了?”
以上,是竹安县多数人以看好戏似的目光瞅着不远处再次被陈思媛等人拦截去路后的疑惑感想。
这样的情况在这阵子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那陈思媛本身就骄傲好强,红妆坊的那些姑娘也是,个个都不用脑子想事,跟着陈思媛瞎闹腾,不是找上门就是半路拦截去路。一次两次倒还好,三四五甚至是上十次可就让人心烦了,如今一见那些个姑娘吃饱了没事做又来找茬,惹得众人嘘声一片的同时也随之带来更多骂声,说红妆坊沦落至此是理所应当,更多的是实在受不了,就干脆往前说清楚了。
与其泼妇骂街,不如想办法努力超过人家,人能抢你生意就是能力,不服气可以争回来,何必如此!
总之,多数人都是现在顾相思佳缘坊这头,因为,她的泰然自若淡定面对红妆坊一切挑衅,并没有如泼妇一样,可见双方的差异有多天差地远。
“别给我装什么清高,顾相思,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靠山就可以胡做妄为。”
繁华的街道,三五成群的年轻女子个个愤愤不平的将正急着忙着什么的顾相思师徒团团围住,将她们堵在路上就是不放行。 红妆坊现当家做主的坊主陈思媛傲然的挑起下颚眼底尽是隐藏不住的不甘跟怒火,嘴上却还在嘴硬死不认输。
“枉费我们当初那么尊敬你,如今你离开了,对我们就赶尽杀绝了?哼,一向让我们坦然做事交我们什么是为人处事的道理的人自己都这样,真是有够虚伪。”
堵在顾相思面前的秀气女子硬是上前一步挑衅的撞上顾相思,语气鄙夷不屑的哼一句,“谁知道你那时是否就已经跟叶枫牵扯上,难怪你来时护着他,原来两人暗地里早就有一腿。”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
顾相思还未做出反应,她身边一样被堵着的馨儿倒听不下去了,一个上前将那女子推开师父的面前,面露怒色肃容盯着他们,不再容忍。
“你们以为像泼妇一样找茬堵人就可以解决红妆坊所遇的困难了吗?不管我们是否是故意抢你们活儿,你们有没有想过红妆坊会有今日是为何?我们佳缘坊为何又能做到如此?”
“死丫头,你居然推我!”
被推开的女子怒火中烧,怒瞪着馨儿就要上前还手,却不想手才伸出,就被前头的人一个力道抓住了手腕。
空气好似就在此刻凝结,众人或疑惑活心慌或惊诧看着顾相思伸出的手,再看向她那依旧坦然无异的脸色。
狗急了也跳墙兔子火了也咬人,更何况是人!
要反抗了吗?她不是一直都很能忍吗?
还手啊还手啊!
以上几句,乃是路旁围观的人内心的想法。可顾相思终究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只是眸光直直盯着那被她抓住手腕的女子半响,随后松开手淡淡道出四个字。
“丢人现眼!”
顾相思几乎是连表情都吝啬给她们,瞥一眼陈思媛后便拉着尚未从惊慌中回神的馨儿便转身。后头阻拦的人下意识的推开一步让她离开,可她的步伐还未踏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陈思媛几近咬牙切齿的怒恨声。
“顾相思,你抢走了我的一切,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一定!”
就当是她愤怒时的疯言疯语,顾相思并未因此而停顿脚步,头也不回的拉着馨儿走开,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与她们多做纠缠。
反正,她们都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师妹。
初秋,清爽的风吹拂着竹叶发出‘沙沙沙’的声响。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到一个段,顾相思便告别了在竹苑下惬意玩笑的馨儿跟冰玉往梨花坳走。只有在那儿,她才能感觉得到他的气息还在。
每每站在园子中,顾相思便忍不住看向那梨花树下。熟悉的画面一抹一抹的闪过她的脑海,在那梨花树下,他傻气他的笑容他忐忑不安的样子都历历在目好似还未散去,可随即,空空的梨花树下却又再次的打散了她的梦,再一次提醒着她,丈夫已经离去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只有无尽的思念陪她度过,还有‘他’,伴着她。
两个多月的身孕可把她整惨了,晨曦不是呕吐就是眩晕,还在症状从开始的严重开始慢慢的减轻,不然别说走回梨花坳,这阵子怕是连自理都没能力了吧。不过……
顾相思嘴角勾勒出知足的笑容,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尚未有所改变的腹部,轻笑一声。
有你有他,就算再辛苦,也心满意足了!
忽的像是想到什么似得。顾相思匆忙的转身往屋里走,然后娴熟的在窗台前磨墨,提笔。可就在所有准备就绪时,顾相思执笔的手却又顿住了,蹙着眉一时之间不知该写些什么。
蘸了墨的笔墨汁沿着笔尖低落到纸上,顾相思心思不在此丝毫没有察觉,眸光飘渺的看着开启的窗子外头,望着那片越加艳红的梨花,艳红,却像是凋零的前夕。
怎会如此?
顾相思不禁它们被吸引了心绪,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倾身往外张望,对那变色了的梨花感到意外跟疑惑,同时心头竟还升起了一股不安的感觉,直觉着要发生什么。
夕阳西下,黄昏紧随而来。黄昏下的梨花坳不再纯白如昔,那‘雪景’如今不复存在,绽放自若的梨花像是没有生命力似得泛着红色。
“咦?”
惊呼一声,顾相思忙转身朝外走,可就在她才打开门扉之际,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的朝她挥过来。始料未及,顾相思只觉眼前一黑慌忙中闪躲着,可终究还是闪躲不及,那木棍狠狠的敲上她的颈侧,直觉一阵麻痹眩晕,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什么味道?
恍惚之间,一股极其难闻的浓郁气味将顾相思的感官激起。脑袋很沉浑身剧痛忍耐着睁开眼,思绪还未有时间恢复,便被眼前的这一切震惊恐惧得瞪大了眼睛。
火,火……
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油味跟焦味,那火在油的增长下伸出蔓延的火舌,舔住就着,就这么沿着木质桌椅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来不及多想,顾相思颠簸的站起身边便向朝外跑,可才转身,门口处却见一抹幽灵似得身影堵在那儿。下意识,顾相思抬头看向那人的脸,清晰的瞧见了她那张已经狰狞了的脸以及被恨意蒙蔽了的双眼。
目光再往下移,顾相思被她手上的火把惊吓住,睁大着双眼看着她,以及她唇边那抹如鬼魅般的笑。
“我说过,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说着,陈思媛便扬起手上的火把,朝铺满了油的地上点,火苗瞬间以最快的速度朝顾相思燃去。
“思媛,你疯了——”
房顶也被火苗吞噬燃成汹汹大火。顾相思尖叫一声就要冲出火场,可那头陈思媛哪会让她如愿,勾着冷笑便将火把丢到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然后,好不留情不眷恋的将门扉关上,放声大笑起来。
“你也有今天——顾相思你也有今天——”
“陈思媛,快把门打开——思媛——”
被大火占据的屋里,顾相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而伴随着声声房梁掉落的声音,里头的尖叫声逐渐隐去,然后消失在烈火燃烧的声音当中。
门外,陈思媛定定看着大火燃成一片,鼻息间的焦味越来盖过了油味,透过门缝看着里头只剩下火色的景象,方才的狠绝却转成了颤抖的恐惧与心慌。
她……杀人了……
后怕仿佛抽空了她的灵魂,陈思媛早已没了自主的神智,心中只想着顾相思该是已经淹没在火海之中。但不知是何作祟,她的双脚竟自发的上了台阶,双手也不自觉的将火海掩在里头的门扉推开。
“嗬——”
同一时间,一声气息微弱的声音由开启的门扉内一扑而来,而她身后的火舌亦是快速,才寻着突破的空间便一拥而上,将那门外的茅草、梁子一起燃了起来。
陈思媛下意识的转身便跑,可才转身,右脚便被人抓住,一拉一扯整个人往后倒,巧的是,在她倒地的时间,屋檐上一根已经燃起火苗的梁子断裂落下,狠狠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啊——不——救命——”
恐惧瞪大双眼的陈思媛下意识的伸手要推开梁子却不想火苗撩上了她的衣料……
“思媛,思媛——”
身上有些湿意的顾相思见她有难忙拖着身子往前爬,一股劲的拍灭陈思媛身上的火苗,可哪知梁子压在她身上,火苗一个劲的朝她进攻,靠顾相思一个人怎能扑灭?
水……
摇晃着身子站起身踉跄着到园子欲找到自己浇水时的木桶,可木桶早被陈思媛为绝她后路而丢落散架。回头朝厨房张望,柴火堆列的那头情势怎么可能比这边好,整个屋子已经烧成火堆。顾相思朝四周无助的张望,却发现不止是屋子,就连那些梨花树竟然也被火侵蚀,只要那边沿着溪河的位置火苗不大。
一股冲动,这会儿,顾相思身心都在颤抖,一心只想着怎么冲出火场死里逃生,哪还顾得上他人。
拖着剧痛的身子,顾相思看一眼那熊熊烈火中已经停止了挣扎的陈思媛,闭上眼别开脸,泪水一滴滴滑落。
她不想死,她跟宝宝都不能死,她若死了,叶枫怎么办?
坚定的意志力支撑顾相思拖着几乎没了知觉的身子朝那边移动,每当她往前一步那火苗便迅速的跟在她的背后往前,然后,没给她犹豫的时间便一倾而上,灼伤她的背。
同一时间,顾相思绝望闭上眼,整个人往那斜坡跳,冲破火圈沿着斜坡滚下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