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琴音,谭云之不禁觉得豪情快意,一声长笑后,沿来路飞速赶回。
一个人在路上,所用时间竟足足缩短了一倍,不过回到客栈之时,也已天黑了多时。
上楼问候了叶清瑜之后,谭云之才推开凌天痕的房间,正要走进去,却变故陡生。
先是"簌"地一声,房间里的凌天痕和房门外的谭云之几乎同时转头,就看见一枚飞镖打破窗纸,擦过桌上的蜡烛。
那蜡烛似是应和空气中剧烈的气体流动,烛火猛地左右摆动,房间中顿时光线模糊,有些看不清东西。
"叮",视野受扰,就听得一声轻响,这时烛火也恢复了正常。
那枚飞镖正正地钉在桌子上,飞镖上还钉着一张纸条。
凌天痕一步跨了过来,谭云之也凑上前去,取了飞镖,拿起纸条,其上写到:
欲寻逍遥子,速到不归湖。
"师傅?不好。"凌天痕大叫一声。
还没等谭云之反应过来,凌天痕就一掌轰破窗户,一个鲤鱼翻越跳了出去。
"不好。"谭云之心里暗道,也飞了出去,追着凌天痕。
可凌天痕像发了疯一般,转眼就消失在街头,好像他看见了什么人一样。
勉强可以看见凌天痕一闪即逝的背影,谭云之心里焦急,不自觉地加快速度,紧追上去。
出了城镇中心,郊外是一片荒树林。长满野草的小道旁到处都是半截半截的木桩,月光洒在路的尽头,更添几分惨白。
在小道上踏了几步,又飞身上了树梢,凌天痕好像失去了目标一样,不得已停了下来。
落到地面,四下张望,这时谭云之也赶了上来。
"怎么样?"
"有一股气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现在已经不在了。"凌天痕皱着眉头,回答道。
"气息?"谭云之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说出口来,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未必是上三界高人之间相互识别身份的气息?凌天痕,你到底是什么人……"
心里这般想着,他对凌天痕的身份就更加疑惑了,不过口里还是答到:"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去不归湖救我师傅。"
"现在敌我不明,你这样贸然前去,不怕对方有什么计谋吗?"
"计谋?有计谋也得去,他可是养我教我十几年的师傅。"凌天痕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
"既然是你师傅,他的武术修为必定在你之上。他都束手无策的话,你去又有什么作用。"
"作用?就算没作用又怎样?师傅待我恩重如山,就算是搭上这条命我也要去。"他的眼睛里透射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这还是那个本性嗜血的你吗?"谭云之看着他那坚决的眼神,心中更是疑惑了。
可任务毕竟还是要完成,谭云之也必须尽力护得凌天痕周全,说道:"你仔细想想,从你下山以来,每件事似乎都在针对你,都想要置你于死地……"
"你别说了。倒是你,平白无故三番四次搭救我,鬼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阴谋。"多次阻挠,凌天痕已有些不耐,他直接打断谭云之,毫不客气地回答。
谭云之刚想说话,凌天痕就已转身回去,丝毫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
其实谭云之刚刚说的也正是这些天他想的,或许背后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操纵这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人是针对凌天痕,还是针对他谭云之,抑或是针对整个谭门,更甚的……
他不敢再往下想,以他目前的能力,想太多都只能是空想。
看着凌天痕已经离开了多远,他收了心中的疑惑,再度追了回去。
回到客栈时,已经不见凌天痕的影子,他的包袱行李什么的也都收走了。
谭云之知道,他已经前往不归湖了。
在掌柜那里要来文房四宝,给叶清瑜留了一纸书信,谭云之也追赶凌天痕而去。
不管怎样,尽管两人有点不欢而散,但谭云之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第二日一早,叶清瑜就发现了凌天痕房中桌上的字条,字条上大致说明了谭云之和凌天痕两人都有要事,不辞而别,一切保重之类的话语。
看完书信,叶清瑜突然觉得这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她心里空荡荡的,也许她已经习惯了和他们一起,甘苦共度。
思来想去,考虑了很久,叶清瑜还是决定暂时蛰伏下来,等武林大会之时再伺机而动。
且说凌天痕从没听说过什么不归湖,所以他也只是漫无目的,边走边问。
这样行了半月,终于打听到了这不归湖的消息。
根据打听到的消息,这不归湖位于横断山脉里面,是一个四面环山的高山水湖。
而这不归湖还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据说曾经在这里,一夜之间死了上千人,湖泊周围方圆几百里无一人能够逃脱厄运。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人死状都很安然,既不像被人杀害,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而且这样的事例还不止一个,几百年里曾经发生过三次千人离奇死亡。
所以当地人都叫它不归湖,说它有不祥的诅咒。已经有几十年不归湖方圆百里都没人居住了。
告诉凌天痕这些的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满头白发足以说明他的沧桑。
他还说,他祖上本就是不归湖边的牧民,可也在一次这类事件中集体死亡,整个家族只有他爷爷的爷爷因为外出逃过一劫。
了解了大概情况,凌天痕还想问清楚具体方位,可那老人说自己这一族已经远离不归湖两百多年,他根本就不知道不归湖到底在横断山脉中的什么地方。
谢过了那老人,当天凌天痕就在镇上找了家客栈住下,仔仔细细整理了老人家的话,想从中理出些头绪来,也好对不归湖周围的情况有些基本的了解。
这一晚,凌天痕直到半夜才睡下,他也大概确定了到达横断山脉之后进山的路线。
翌日清晨,凌天痕一早就策马直奔横断山脉而去。
他的马匹走后不久,客栈中又跑出一匹马,马上之人身着白袍,手拿玉箫,喃喃道:"这不归湖倒还有些奇特。"
说着就循着凌天痕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看来他也是前往不归湖的。
两匹马隔着一定距离,凌天痕始终没有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行了几天,凌天痕才进入横断山脉的地界之内。按照预想的路线,他只身深入横断山脉中去了。
这横断山脉果然山如其名,山势落差极大,陡峭非常,实有横断之势。
时而瀑布冲刷,浪花飞溅,丛林里水声接天,气势非凡。
起初,在横断山外围还能隔三差五看见几户人家。越往里,越往深处,几乎寻不到一个人影,反倒是蛇鼠虫蚁、各种珍禽异兽多了起来。
丛林之中偶尔还传来兽吼,大概是老虎之类的猛兽。
每每遇到这些,凌天痕就绕道而行。师傅有难,他可不想节外生枝。
约摸着已经深入到整个横断山脉的中心了,可还是没有任何湖泊的影子。
倒是山雾越来越浓,可视范围越来越小。
山脉里面大都无人涉足,自然也没有外围那种山间小道,所以走着更是艰难。
在茂密的丛林之中窜行了半日,绕来绕去,凌天痕发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原地。
心里也有些急躁了起来,毕竟师傅生死未卜,祸福不知。
又行了一个时辰,终于让他发现了一处峡谷,峡谷里面还很湿润,看来不久前还有水流流过。
顺着峡谷上游望去,凌天痕发现峡谷直达山顶,若有水流,那么山顶就应该是一片湖泊。
想到这里,凌天痕顿时觉得有望了。不再多想,沿着峡谷里水流冲刷留下的痕迹,他火速往山顶赶去。
越往上,山势就越是陡峭,有些地方甚至是二十几米高的垂直梯度,逼得他只得一再绕行。
一番艰苦之下,他终于是在黄昏时刻到达了山顶。
不出所料,这里果然是一片巨大的湖泊。湖泊周围都是连绵的群山,只有凌天痕上来的这个方向是个缺口,可以让湖水下泄。
整个就像一装着水的破碗,而凌天痕就是爬进碗中的一只蚂蚁。
湖边是一片湿地,再往外就是幽深的丛林。
观察了四周的地势,凌天痕找了一个湿地边缘靠近树林的地方。
现在天色已晚,既不利于寻找,也不利于逃跑。
他打算先在这里过上一夜,待明天探明形势后再寻找师傅,实行营救。
主意已定,他就暂时安歇了下来。
人,一紧张就什么事都忘了;而一放松下来,就什么事都涌上头来。
不知怎么,凌天痕脑海之中竟浮现了临行时谭云之说的那几句话。
联想到下山之后,先是上官飞雪走火入魔,接着无刀门暴乱,然后独孤二老追杀,得罪了当朝丞相,再就是海岛上的黑衣人,凌天痕几乎跟江湖上的大小势力都杠上了。
而每一次,正如谭云之所说,几乎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每一次都是绝境逢生。
想到这里,凌天痕的眼前竟然浮现起了那一袭白色长袍,手拿玉箫,临危不乱,胸有成竹的身影。
摇了摇头,他自言自语道:"不论你出于何种目的,但愿我们不会为敌就好。"
不知不觉得,凌天痕已在心中真正接受了这个来路不明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