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筏平稳地行驶在汪洋大海上,破开一道道海浪,拨开一层层云雾。
众人这才发现,在神灵阵中耗了整整一天时间,而现在依旧是骄阳盖顶,看来还未曾过去一个时辰。
没行出多远,居然就看见了陆地。而且并不是海岛,而是一条绵长的海岸线,看样子就是中原大陆无疑。
四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停船靠了岸。打听了一下,这里是苏州一带,离杭州并不多远。
低调地寻了客栈,待安置好凌天痕和叶清瑜后,谭云之才说:"我送小雪姑娘回杭州,你们在这等我。"
"雪妹回去干嘛?还不如跟着我们自由自在的。"叶清瑜挽留道。
谭云之也看着代霰,征询着她的意见。
"叶姐,我还是回去得好。哥哥也还担心我,虽然他和爹做了许多错事,但他们毕竟是我的家人。"相处下来,四个人都熟络了。
"这样啊。"毕竟这是别人家事,叶清瑜也不好说什么了。
"放心吧,叶姐。哥哥他对我很好的。"代霰见叶清瑜有些迟疑,接着开解道,"如果有事,我会出来寻你们的。"
"既然这样,那好吧。雪妹你一切小心。"
"嗯。"代霰应了,然后偏头看着谭云之,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
"不要紧,凭那独孤二老还留不下我。"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谭云之直接开口说道。
情知劝说也无用处,代霰也只好点点头让他相送。
其实她心里也还是希望谭云之送的,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告别了叶凌二人,谭云之就近买了两匹马,与代霰一前一后向杭州方向策马而去。
一路还算顺利,半天时间,两人就已到了杭州境内。
两个人并没有遮遮掩掩,直接光明正大从城门经过。
两人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一个守门士兵急急地往城里奔去,还特意避开了代霰和谭云之,从小路走的。
看到那士兵,代霰有些慌乱了:"那小兵应该认出我了,你快走吧,我已经可以自己回去了。"
"怕什么。我反正要会会这独孤二老。"谭云之一副坚决的样子。
"可终究会有些麻烦……"
"我说没事就没事,量他独孤二老想留下我,怕是没那么容易。好了,马上就到了。"
了解了谭云之那分固执,代霰知道怎么劝也不中用。她只能正正身后背着的那把梧桐琴,这是她这次外出的收获。
话说之间,又拐了两道弯,就可以看见西湖了。
湖上视野非常清明,可以遥遥看见湖心亭。湖心亭中石桌依旧,上面还摆着临走时代霰弹奏的那把七弦琴。
算算时间,从上次被追杀直到现在,大概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
而整整两个月,难道这里就没有一个人来收拾一下?想到这里,谭云之心里就一阵无名火起。
绕着西湖行了大半圈,看着湖边迎风的弱柳,谭云之不禁觉得美景甚好,甚是留念。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二人从另一边的石桥上进湖,通过一条特意铺设的石路,走进湖心亭中。
"你快走吧。"代霰坐到石凳之上,不管上面已经淀起了灰尘。
"该来的还是来了。"谭云之对着她一笑,转过身对着来时的路,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小子命还真硬!"不待代霰开口,就从远处传来一声厉喝。
音落人至,路口显出两道略显瘦削的身影,看那体态,不是独孤二老还是何人。
"二老,别来无恙啊。"谭云之说话还算客气。
"呵呵……"独孤傲干笑两声,不知怎么,他竟从这话中听出来威胁之意。
上次出海回来后,独孤二老都很庆幸干掉了谭云之。他们人老成精,深知面前这少年究竟会有多可怕的力量。
然而,安稳了两个月。直到今天听到有人禀报小姐被人送回,又仔细问了装束,二老就知道这年轻人回来了。
不过忌惮归忌惮,相爷的命令也不能违抗。
是以独孤二老才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两个月不见,二老就不敢说话了?"虽然说得还是很平和,但挑衅之味十分浓郁。
若不是"戒怒"这一谭门戒律时刻浮现在他大脑之中,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你个小娃娃,休要胡言。"独孤疾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胡言?呵呵。"谭云之又淡笑两声,慢慢抽出别在身后的玉箫,"二老过来就是和晚辈我叙旧的么?"
"叙旧?"独孤傲反笑,接连被一个毛头小子嘲讽,传了出去那还如何立足于江湖。
不得已之下,独孤二老只能采取强硬态度:"既然来了,就请到相府走一趟。"
"哈哈哈哈,想留下我?那就得看你们本事了。"他用玉箫指着独孤二老,言语之中不留情面。
再被挑衅,独孤二老已顾不得什么以大欺小、以多欺少的江湖道义了,此时他二人只想捉拿下眼前这嚣张的年轻人。
静静坐在石凳上,代霰没有说话。
"狂妄自大!"二老怒吼一声,跳过石桥,飞速往石亭这边掠来。
淡淡看着怒气冲冲的二人,谭云之嘴角挂笑,寸步未移。
几个闪烁间,二老一左一右,占尽地势,把谭云之夹在中间。
这时谭云之的身体才动。
他微微后移,刚好避过怒砸过来的两个拳头。拳头上内力充盈,看来独孤二老一开始就打算置人于死地。
拳头交错,内劲迸发。
可好像却对谭云之不起作用,他依然淡笑,直接用玉箫做武器,怒劈下去。
势头不妙,独孤二老赶忙撤回双拳。尽管撤回,但两人仍然感受到了一丝丝刺痛。
看来谭云之也未曾留手。
两回合下来,谁也没有占得丝毫便宜。
再对一掌,三人各自后退几步,稳住身形。以一敌二,谭云之竟然未露下风。
独孤二老此时此刻才深深相信,眼前这年轻人拥有的实力绝不在他二人之下。
"你走吧。"出乎意料,三招之后,独孤二老竟然主动让出道路,放谭云之离开。
然而谭云之却并没有动,他还是浅浅地笑,他很清楚,独孤二老已经知晓了本身的实力差距,不然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人。
"这么容易就想让我走?真是天真,如果不给你们留下点教训,又怎会真正惧怕于我?"谭云之在心里默默想着。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已经说出口:"我来便来了,走也是要走的。"
听得这话,独孤二老更觉颜面无存,但奈何人家实力摆在这里,只能忍气吞声。
"既然来了,晚生还有一招,希望二老不嫌弃,指教指教。"笑着说完话,完全不理会独孤二老阴沉的脸色。
"哈哈,好!好!"独孤二老齐声连说了两个好,"我们倒要领教领教阁下所谓的这一招。"
显然,独孤二老求胜的心也被激了起来。
倏而,周围只剩下风声了。三个人都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箫声响起。
呼吸之间,无穷的剑意充斥了整个空间。谭云之已经旋出箫剑,招式已起。
感受到四周浓郁的剑意,独孤二老都紧皱眉头,他们清楚地记得,上次就是这一招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若不是谭云之自己分神,恐怕江湖上已不再有独孤二老的名号了。
剑意越来越凝炼,谭云之也慢慢向二老靠近。虽是慢慢,但好像谁也逃不脱。
箫生乱剑舞。
剑意呼啸而过,留下的确是簌簌风声。很快,就在西湖上结了一张剑网,把独孤二老困在其中。
等到两人发现已经晚了,剑网已成,想要出去就只有破开剑网。
独孤二老当然也知道,所以他们立马联手对着一个地方狂轰。
但是,一掌接着一掌却像打在棉花上,完全没有效果。那剑网只是被打得发生一些细微的形变,不过很快就回复原形。
二老额头上已经冒出一些细汗,他们二人也开始着急了。
"看来短短两个月,此子功力又有精进。如果任其成长,免不了又是一号人物。"这是此时独孤二老心里共同的想法。
既然剑网打不穿,就只能看接下来是什么招了。
踏着诡异的步伐,身体异常的扭动,都让这招更添了神秘色彩。
转而满天剑意凝汇,独孤二老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危机。
箫声仍然充盈周围,似乎那剑意就是循着箫声而存在,无形无质,却可取人性命。
突然,婉转的箫声变得高亢起来,场中的剑意也变得紊乱起来。
什么也看不见,但二老分明感受到一种刀锋般的锐利直指过来。
凭着感觉辨认方向,独孤二老连连挥出数十掌。
掌力炸响,响声通天。
但二老清楚,他们并没有阻止那股锐利的逼近。
突然,箫声停了。
那已经嵌进二老喉咙的锐利顿时消散,独孤二老脖颈处冒出鲜血。
二老已经来不及关注伤势了,他们知道,谭云之若再晚一秒收招,现在的独孤二老就已经是亡魂了。
这才是完整的箫生乱剑舞。
"一月之后,我在武林大会上等你前来。"收好玉箫,留下这句话,谭云之就向来路纵去。
没出多远,身后传来一曲悠扬的琴声。
他停下身形,望向身后,微微一笑:"看来这湖心亭之约她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