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剑气宛有奔雷之势,直奔上官飞雪劈了过去。上官飞雪抬起他那憎人的脸庞,略微有些惊异。
就在他失神片刻,剑气临体,完全倾泻在其身躯之上。
上官飞雪应声倒飞出去,直在地上滚出老远,砸碎了石板,带出一道翻新的土痕。
本以为就此结束了战斗,凌天痕一下子就放松下来,顿时只感觉前所未有的疲倦侵袭而来。
不料上官飞雪着实强悍,只在地上平躺了片刻。须臾之间,他又翻身而起,抹掉嘴角直冒的鲜血,宛若无事一般。
他燃烧的双眼仍未熄灭,也许这就表示他对外界的感知接近于零,除非把他打死,否则他会一直纠缠你,将你斩杀。
上官飞雪爬了起来,捡起掉落在地的玄铁剑,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抵在剑锋上,轻轻一划,手指之上冒出两滴鲜血。
他把鲜血滴在剑柄与剑刃之间,然后两指按着,一股劲滑出,同时从剑镡处延伸出一缕红线,直射苍穹。
眨眼间挥出一剑,直指放松之余的凌天痕。
"小心!"耳边传来叶清瑜的呼喊声,凌天痕这才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可最终还是来不及了。
一道剑气直接穿体而过,他只觉肝肠寸断,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
剑气击中凌天痕,把他弹飞数丈才砸落在地。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他才被赶过来的叶清瑜扶了起来。
上官飞雪一步步走过来,他额际的红线愈发明显,火红的双目更是燃烧正旺。
"你快走,我可以挡住他。"凌天痕挣脱叶清瑜的搀扶,把她朝后推了几把,自己则勉强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阻住这嗜血的狂魔。
心有余而力不足,叶清瑜有心相帮,却实力不足。正在她焦灼之际,发现脚边躺着一副卷轴,应该是凌天痕砸下地时掉落的。
她将其捡起,摊开,赫然正是三个大字摆在最前:"清心诀。"
"对啊,这清心诀正是用来压制练功走火的魔性的,说不定会有用。"叶清瑜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阅读起来。
同一时间,上官飞雪再挥一剑,剑气同样穿过凌天痕的身体,可这次并没有将其震飞。
同样的情境再次出现,凌天痕的魔性也在冉冉上升。
"气沉体,元守一。"
"思不止,念无遗。"
"神勿异,丹田齐。"
"六根净,五脏息。"
"……"
就在上官飞雪与凌天痕即将上演惊天对决时,叶清瑜大声念出清心诀上的心法。
这一念果然有用,凌天痕刚刚沸腾的热血平息了下来,上官飞雪瞳孔里的火红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见此情形,叶清瑜不敢耽搁,继续摊平清心诀,把后面的内容都大声喊了出来。
一遍下来,上官飞雪两人居然都无任何异动。收到这番效果,叶清瑜就念得更有劲了。
足足十遍下来,上官飞雪的神色才恢复正常,双目变成应有的深棕色,额间的红线也消失不见。
十遍清心诀过后,两人都像睡着的婴孩,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睡了过去。
见两人昏倒,叶清瑜才松了口气,总算捡了条小命回来。
昨夜在石室折腾了一晚,出来就已经是翌日晌午了,又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叶清瑜顿时感觉身心俱疲。
她找来绳索把上官飞雪绑了起来,又在周围废墟中捡了些干柴,在破旧的大殿里生了一堆火,再把两人都拖到火堆旁边。
接着扶起凌天痕,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居然可见他伤口的自动愈合,虽然细微缓慢,但着实可察。
在心中赞叹了一下凌天痕的非人体质后,她解开之前包扎的丝帕,跑到小溪中清洗干净后再次把伤口包扎好。
做好这些后,她也满心的疲惫,靠在柱子上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自从上次华山决战之后,她就没有睡过好觉,先是忙于帮派事物,后来发现被最相信的二叔背叛。然后就是接连不断的亡命逃窜。
可不知怎的,想到这里,迷糊中的叶清瑜竟还会笑得出来。
熊熊燃烧着的一团火焰向周围输送着热量,三个人各自做着各自的梦……
海岛的另一边。
"姑娘,这两天我大体查探了一下,了解了这个海岛的地形。"谭云之一边添着柴火,一边对着身边的代霰解说道,"加上海岛那边时常传来音爆声,我料想我的朋友被海水给卷到另一边去了。"
"嗯。"代霰静静听着,简单回答着。
"我想到海岛那边去与他们会合,不知姑娘……"
"嗯。"千篇一律。
谭云之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曾让身边的人感到这般无语。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现在他的话已经比平时多出了不止一倍。
既然征得了同伴的同意,至少目前谭云之并未将她当作人质,那就尽早出发,早日会合,也好早日离开这偏僻的地方。
他用土盖灭了火焰,拿起随身携带的玉箫,主动走在前面开路。
就这样,一男一女在荆棘丛林之中跋涉,目标直指峰顶。
一路上依然还是谭云之喋喋不休,代霰仍旧缄默不语。两日接触下来,谭云之发现代霰与自己竟有些相像,就更是多话起来。
而代霰也开始由最初的不理不睬变得能够依次回答问题了,虽然只是简单的"嗯、啊"之类,但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谭云之心里这么想。
即使很累,叶清瑜也只是小觑了一下,呆了一会儿,凌天痕也醒了过来。
"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腰酸背痛的……"
"被连劈两剑,不疼才怪了。真是变态的体质,真不知道你爹娘是怎么把你给弄出来的。"叶清瑜翻了翻白眼。
"就是那么弄出来的呗。"凌天痕一本正经。
叶清瑜霎时面色通红:"你流氓!"
"呵呵。"凌天痕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骨头一阵咯吱咯吱脆响,完全不像重伤的人。
"咳咳。"两人调笑间全然没有发现上官飞雪已经苏醒。
听得咳声,凌天痕立马提剑把叶清瑜拉出老远,警惕地望着上官飞雪。
"不知两位师承何派?竟有如此能耐。"想来对自己发狂之后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无门无派。"凌天痕又退后了几步。
"两位不要害怕,我只会在遇见不该遇见的人时才会控制不住的。平常我还是清醒的。"
"那什么人是你不该遇见的?"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言语之中竟颇有些无奈。
"上官前辈,不知你可否还记得我?"叶清瑜上前一步,直视上官飞雪。
"你?"看着叶清瑜,上官飞雪似是陷入了沉思。
"你是叶凌云之女?"
"没错,小女子正是。"叶清瑜突然变得有些强硬,"关于我爹之死,不知前辈能否给小女子一个解释。"
"解释?"上官飞雪淡然一笑,"姑娘为何不杀我?"
"这次我不杀你,是念在你走火入魔、身不由己的份上,换做当初的我,也许早就和你拼命了。"她的语调低沉,想起来一些伤心的事,"经历了这么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成长?"
"姑娘何必自嘲?你与你爹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还望前辈解释。"
"呵~"上官飞雪长舒一口气,慢慢说来,"既然如此,那就听我慢慢说吧。其实并不是我想杀死你们,实在是你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此话怎讲?"
"你们知道,这里是雨花石的宗门所在。"上官飞雪平视着远方,心里却已经涛浪奔涌。
话未说完,他却反问道:"你们是否愿意听我讲一段故事。"
叶凌二人点了点头。
"实不相瞒,绝尘与我私下早已喜结连理,拜为夫妻。这件事只有雨花石中几位长老和上一届掌门知道。"
"关于雨花石,你们也知道,这个宗派的创立、发展、兴起,"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了一下,"和灭亡。"
"我与绝尘便是在十二年前的那场武林大会上认识的。"
"当时的我并没有加帮入派,只能在场外观看。当时的她艳绝四座,技压群雄,就像是谪仙下凡一般,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可我就是爱上了她。"
"为了追上她,为了配得上她,接下来的三年我加入剑阁,废寝忘食地修炼剑技,苦学剑法。"
"我到处接下任务当作历练,无数次徘徊在生死关头,就为了练好剑法。"
"终于,皇天不负。有一次我执行任务,追杀一个魔头出了海。大战之时,老天让我遇见了她。"
"取下魔头首级之后,我也受了重伤,不得已只好留在海外修养。"
"就是这一次……"
说到这里,上官飞雪少有的露出了微笑,因走火入魔而异常暗淡的瞳孔竟变得有些温柔。
他目视前方,竟然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淡然,不知是清心诀的功效,还是他平时就是这样?
先遑论他上官飞雪说的是真是假,单就拿一代剑尊来说,能编出这样的故事也算是铁汉柔情。
想到此处,叶凌二人都坐近了些,抛开之前的一切,静静地听他讲起那过去的故事。
这一卷清心诀果真奇异,不仅把上官飞雪和凌天痕的魔性压制了下去,就连叶清瑜心中的仇恨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淡化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