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深飞拗不过她,勉强答应,可是才推开门,便现出一张使人过目难忘的脸来,艳而不妖,可是眼睛黑的没有一丝光彩,仿佛是无底深渊,使人寒彻骨,竟是那阎罗女。
苏苏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她莫明有些怕她,也许只是怕她的眼睛,像能动彻天地,更何况是她的人。
段深飞却颇为镇定模样,笑笑道:“姑娘在此是做什么?”
阎罗女摇了摇手中的剑:“你们在这里好好待上十日,十日后,我自放你们走!”
苏苏恼她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步道:“你凭什么?”
对方嗤地一笑:“这还能凭什么呢,自然是凭我手中的剑。”软绵绵的语调,却使人寒入心肺。
苏苏迟疑,她不想自己的任性给段深飞带来任何的麻烦,她不知道这阎罗女的武功深浅,万一段深飞不是她对手,被她所伤,那如何是好,更何况她还会使毒,她不能冒这个险。咬了咬唇,她猛然把门用力合上,拉过段深飞,凑在他耳边道:“咱们再想办法!”
“何苦呢,不如就在这里待上十日也好!”
苏苏蹙了眉:“这个女人,把咱们关在这里十日,是个什么意思!”
段深飞无可奈何地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不如直接去问问她。”他说着转身要去拉门,苏苏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是你傻还是她傻,她为何要告诉你!”
“咱们先前不是还合作愉快么!”
“过河拆桥的事多的是呢!”
“也没你说得那般严重吧!”
苏苏还要把话给呛回去,不想阎罗女在门外淡淡道:“你们有什么好争呢,我告诉你们也无妨,因为我要取你苏大小姐而待之,与段景飞成婚!”
苏苏惊得跳:“你想鱼目混珠!”
对方不屑一笑:“你也算珠么?”
苏苏方才察觉是自己说话冒撞了,得罪了对方,只得怏怏闭嘴,苦恼地坐到桌边,顺手拎起茶壶倒茶,杯子注满了竟也没觉察。
段深飞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硬是把茶壶抢了过去:“你到底想些什么,想得这样入神,既走不了,不如好好歇着,不好么?”
苏苏撇唇:“我现在哪里能睡得着!”
窗缝里一丝风不经意地掠了进来,拂在苏苏脸上,她一个激灵,猛然站了起来,抓拄段深飞的胳膊,那样用力,低低道:“不如,咱们从窗子逃走!”
“你别做梦,”段深飞捋捋她散下来的头发,也低声回她,“那女人精得和鬼一样,你以为你想到的,她会想不到么?”
苏苏不信,硬着头皮过去悄悄开窗子看,依旧是夜风萧萧,平静到仿佛死去的黑暗,哪里有暗藏的玄机。段深飞跟过来,她才要说“你瞧,连个鬼也看不到”然而她话未出口,段深飞突然折身回去拿了杯子来,轻轻往窗外一丢。便见下面几道刀光闪过,刺得眼睛发花,那杯子在刀光里,无声无息地碎了。
苏苏不能自抑地打个冷战。
段深飞搂住她的腰,教她放开些心:“自成亲以来,咱们两个似乎也没有这样正正经经亲亲爱爱的在一起腻上这么久过,不如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补回来,我就怕你到时腻了我!”
苏苏嫌他没正经,在这种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说这种俏皮话儿。然而她也知道他是故意的,是想开开她的心,便顺着他道:“为何我会腻了你,你不会讨我喜欢么?”
“我是个顶没情趣儿的人!”
“我就喜欢你这没有情趣儿,太有情趣儿的人,花花肠子也多,你这样反倒好,我不用费脑子去猜你的心思!”
段深飞便得寸进尺的吻住她的唇,在她耳边吹热气:“好太太,原来你这样会说话!”
他们已然坐到床上,段深飞帮她脱了鞋,随后自己也脱了鞋,把她抱进被子里,将纱帐子放下来,拿被子紧紧包裹住了自己和苏苏,伏在她耳边悄声道:“只好慢慢想法子,你别急!”他说着手不规矩起来,往她衣服摸去,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别胡闹!”
他翻过身去:“那就好好睡吧,别胡思乱想。”
苏苏不响,可是心里乌七八糟,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好像并没有想些什么,终于憋不住,推推他:“果然没有办法出去?”
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狗吠,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一声递一声,像是满城的狗都跟着吠叫起来,且在一步步朝他们逼近。
苏苏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这时候会有这样多的狗叫,猛地坐起来道:“狗都疯了么?”
段深飞要笑不笑地拉她躺下:“好娘子,人家叫人家的,你糟得哪家的心啊,也许今儿个晚上,这城里来了一只绝色的母狗,引得全城公狗都发情了!”
苏苏被他逗得笑起来,扬手捶了他胸口一计:“尽胡说!”
段深飞假意疼得叫,把身子一缩,搂着她的肩笑:“你终于肯笑啦!”
苏苏却立时又把眉拧了起来:“我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段深飞点头:“这自然的,你想想,咱们被人关在这里,不能自由行动,当然不对劲儿!”
苏苏窝进他怀里去:“你不能说些正经的么?”
“譬如呢?”
苏苏闭着眼睛,尽管用手指去摸索他的脸,一寸寸,一分分,留连忘返,她指尖上染了他脸上的热度,像小虫子一样直往她肌肤深处钻去。她没忍住,终于泪流满面,却不欲使他知觉,背转过身道:“你跟我说说,凤仪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他揽住她的腰:“听了多伤心,何必呢!”
“不,你说,我想听听!”
“段景飞当时拦住她,让她放了你,她不肯,段景飞愠怒,拔了剑指着她,说若然她不放人,他就不客气了。她以为他不会对自己真动手,顶多是吓唬一下,竟是硬着身体挺上去,段景飞稍一迟疑,再想收回剑已迟了,那一剑,正洞穿了她的心脏,一剑毙命,想来,也不算太痛苦!”
苏苏捂住脸,双肩颤抖不停,她实在想不到一个人的生命会这样脆弱,说死就死了,特别是这个人,与自己曾是这样亲近的关系,而她的死,亦是因为自己。她心里的难受像翻江倒海,似是有一把火在烧着,要把她烧成了灰,若然真能烧成灰到好了,也不用此时受这良心的煎熬:“我简直不能相信!”她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寻求安慰,段深飞便更紧的搂住了她,却安静的不说话,任她去发泄,她猛地张嘴咬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地,不松口,直到舌尖尝到点点血腥味,“她可留了什么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