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到底哪里比不上苏苏?”段深飞拍了拍她的背,语音清敛,可是渐次低下去,到了尾音一个“苏”字,已如叹息。
“原来她死不瞑目!”她双手捧住他的脸,要望进他眼睛里面去,那黑幽幽的瞳仁,像两个黑的地狱,她希望自己是一盏灯,能把这黑暗照彻,“你是不是也要问这个,为何段景飞这样喜欢我?”
他纠正她:“不是喜欢,他爱你!”
她嗯了一声,沉默,静静呼气吸气,直到他眼中映出她的影子,一片素凝的白,她开口:“其实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不敢告诉你,我,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段深飞果然如她所料的一般,惊诧地张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她重重点头:“我说,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子,我也不是幽魂,我是,来自另一个维度,另一个次元,另一个世界的人!”
他定定望牢她,半晌不语,突然笑起来:“苏苏,你现在还有心思同我讲笑话!”
她不管他,接着说下去:“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既然今天我决定告诉你,那么我便和盘向你托出,你不是也好奇段景飞为何这样爱我,我们根本也没有什么交集,想必这些你都是查的清清楚楚的了,那么我告诉你,在另一个世界上,我们一直有交集,段景飞他,他在另一个世界上的名字,叫程飞,是我的男朋友,男朋友你懂么,就是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在一起谈恋爱,也许将来会成亲,也许不会!”
段深飞拧紧了眉,表示不懂:“既然互相喜欢,为何会成不了亲,父母不同意么!”
苏苏耐着性子:“不关父母的事,原因很多,也许到最后他变心了,或者我变心了,或者我们彼此感情淡了,所以最后没能在一起!”
段深飞还是不能理解,这个所谓的恋爱关系,既然最后不能够在一起,当初又为何谈这个恋爱。在他看来,男人自然要履行责任,喜欢这个女人,就要娶了这个女人,哪怕将来变了心,喜欢上了别人,自然也不能休掉这个女人,大不了把另一个女人纳作妾,这本来也不冲突。
苏苏抓住他的耳朵:“你听好,在我们那里,只能一夫一妻,两个人结了婚,大约便是一辈子的事,自然要好好选择,虽然能离婚,可是当然能两个人相亲相爱到永远是最好的!”
段深飞点头:“你这样说我便知道了,因为只能有一个妻子,所以选择要谨慎!”
“也不尽是这个原因,你知道,我在我们那里,离婚成本很高的,所以结婚要慎重!”
他表示明白,让她继续往下说,她不知道他是否接受了她的话,想了想,才说:“我在另一个世界,已然二十四岁了,在你们这里来说,就是个老姑娘了!”
段深飞讶然:“怎么会,你不是才十八岁!”
“那是在这里,不过就算是在我们那里,我虽则二十四岁,看上去与十八岁也没什么区别,我天生娃娃脸,长得清纯!”
他将信将疑:“怎么会年龄不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我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已经六岁了,我原本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不过是我的一个梦,你,我的爹娘,段景飞,呛呛,卓凤仪……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想象的创造,直到遇见段景飞,我才知道,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他抓住她的手,一点点捏紧:“你说,他是跟你一样的人,也是你那个世界的人?”
“不,正好相反,”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紧,“他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的,我八岁那一年生了一场重病,他来了,我们似乎长腻在一起,可是这一部分事,大约是因为生病的原因,我都不太记得了,后来不知怎么,阴错阳差的,他的就到了我们的那个世界里去了,起先,他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在我们那个世界,他遇见了我……”
等苏苏来来去去,把一切交待一遍,段深飞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深深吸气。
苏苏推推他:“为何不说话,你,你可觉得我是疯子?”
他闷着声音:“我以为是我疯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荒谬的事!”他静静喘了几口气,终于说,“可是,我信你!”
苏苏乍闻此言,心里说不出来是怎样一种欢喜,却又突然冷静下来:“你不是哄我吧?”
他抬起眼睛看她,那眼睛里干净如明透的空气,她这才安心,可是他又说:“那么,你还爱着他,我该叫他什么呢,段景飞,亦或是程飞?”
她慌急地捂住他的嘴:“我的心,难道你不明白么,你要我怎么做,你才明白呢,我与程飞,或者段景飞,我们,已成为过去了,现在我心里,只放得下你一个人!”
他眼睛沉了沉:“那么,你为了我,愿意永远呆在这里,再不回你原来的世界了么?”
这个问题终于使她神色大变,她做声不得。一时间气氛压抑,段深飞像是突然明白过来一样,掀被坐了起来:“原来你并没有打算留下来!”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苏苏急急分辩,“你知道的,原来的时候,我是每次睡着了才过来,而在这边睡着的时候,便又回到我的世界去,可是这一次,这一次,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在这里回不去了,然而我也不能保证,总是在这里不会回去,我不能控制它发生,亦不能控制它不发生!”她说着哭起来,实在不明白,怎么自己的爱情是这样让人伤神的,老天怎么就选择了她,怎么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平平凡凡的过一生。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看着的是一个陌生人:“我不知该不该信你,苏苏,这难道不是在为你将来离开我而找的借口么?”却突然又喟叹,“不过也罢,我的命既已不长,又何必毁了你一生呢!”
苏苏气得急了,抓住他的手,拉到唇边,张嘴狠狠咬下去。他却是不挣扎也不叫,亦不动,任她咬,直到满嘴的血腥味,她才松了口,涕泪横流。他倒没事人似地拿衣袖抹她的眼泪:“疼的是我,怎么反倒哭的是你呢,你才咬了我的肩,现在又咬我的手,就算哭,也是我哭啊!”
苏苏才要骂他“浑蛋”,不明白怎么他才说了那些伤她心的话,现在又说这俏皮话逗她,只是不待她开口,外面突有人扣响了门,一个女声道:“不是有心要坏你们好事,不过有件事,我想该告诉你们,卓凤仪的尸体,被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