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才收拾好了东西,卓凤仪与段景飞就到了。
呛呛扒着窗户看见两人从马车里下来,瘪着嘴道:“小姐,咱们果然要过去与表小姐他们一起住么?”
苏苏看着她这如丧考妣的脸,不明所以:“我都没愁,你倒愁什么?”
呛呛苦着脸道:“小姐你哪里知道,小时候每次你欺负过表小姐后,她都会在婢子身上找回场子去,婢子想想又要过这样的生活,心里就难受!”
苏苏倒是不成想,卓凤仪这个丫头,原来一直偷偷对呛呛下手,颇觉得不可思议,原来那丫头还有些心计,不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不由扬着眉道:“她当初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我?”
“怎么没告诉过,可是小姐你说什么,‘你不会揍她吗,你长得这样人高马大的’然而婢子哪里敢对表小姐动手,更何况,也打不过。”
“这话怎么说,你连卓凤仪那丫头也打不过,饭都白吃了?”
“小姐你不知道,表小姐功夫很厉害的,因为一直在你面前讨巧,所以才表现的那么弱不禁风!”
这事实在出乎苏苏预料,她这不声不响的表妹,原来竟是个功夫高手,思量一阵又觉得释然,她也总要有些出奇的地方,不然像段景飞那样眼睛长在眉毛上面的男人,怎么会看上她呢。也许这个世界江湖上的规矩,就是高手要找高手。武功好的女孩子,大约也难得有长得像卓凤仪这样出众的,练功毕竟是个吃苦的活儿,娇纵惯的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像自己,还不就是一路敷衍过来的,两天打鱼三天晒网。
她捏着下巴想了想:“你说,是凤仪厉害,还是那个羞辱我的男人厉害?”
一听见问这个,呛呛脸更苦了:“照婢子看,还是那神秘的男人比较厉害,凤仪小姐虽然功夫好,婢子却也还有一抗之力,那个男人,他一招便把婢子给点倒了!”
苏苏只有恨得跺脚得份:“你真没用!”同时叹气,欲利用卓凤仪抓住那个神秘男,这个灵光一现的计划,只好搁置。
门被推开了。
卓凤仪如一团火烧云一般冲了进来,扑在苏苏身上:“姐姐,收拾好了吧,咱们赶紧过去!”
苏苏敢紧推开她,却还是有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往鼻子里面灌,她向后退一步,看看卓凤仪这满身的红,是那种看一眼,眼睛就要花掉的红色。她实在不敢恭维,不能明白这丫头怎么会对这种刺激的颜色/情有独钟。
卓凤仪可不知道她心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把抱起来床上两只包袱道:“姐姐,咱们走吧!”
苏苏跟呛呛也便一人提着两只包袱下了楼,看到段景飞正在楼下等着,见她们下来,又是这种大包小包的样子,轻笑了笑。那笑轻得如同蜻蜓点水,一点点波痕,到不了眼里就散了,他说:“房钱已结了,这便上车吧。”说着接过了卓凤仪手里的包袱,对苏苏却是不闻不问。
苏苏对于他替自己结了房钱这一件事,到此时,竟是连个“谢”字也说不出来。
她机械地随在卓凤仪后面上了车,埋着头不说话,也实在是无话可说,对着一个出了“外遇”的未婚夫,而这个外遇偏偏又是自己表妹,那种滋味,真是文字语言都不能形容,虽然她对这个未婚未没什么好感,也没有企图。
她不自在地沉默着,卓凤仪可不知道这些,她尽管旁若无人地拉着苏苏的手,掀着窗帘子对那街景指指点点,最后突然说:“姐姐,你说咱们晚上去吃些什么,我听说这镇上的云吞面,乃是一绝,咱们去尝尝这个好不好?”
苏苏点头说好,其实是无所谓,呛呛却插嘴说:“那云吞面昨儿个小姐才吃过,小姐不喜欢,小姐喜欢的表小姐不是一直知道么,她最喜欢滴酥了,其它的倒有限。”
卓凤仪拿染得红鲜鲜的食指点着腮道:“然而那东西到底当不得饱啊,姐姐你说是不是?”
苏苏又点头,瞪了呛呛一眼:“表小姐说去吃什么就去吃什么,要你多嘴!”
呛呛委屈地别开脸去。
外面店子廊檐上的纱灯一盏盏亮起来,红的绿的白的,将这街衢照彻,把这路织成了一条光的飘带,有食物的香味飘进来,混着小贩的叫卖声,更夹着星星点点残碎的曲调,云蒸雾绕,让有人那样一种虚飘飘的感觉,像在时光的洪流里漫步。
苏苏在这世界的十几年,整个的都耗在了苏家,这种市井之乐,是无缘得见的。自然,那时候她也从来没起来这种心思,要四处走走看看。
这世界对于她来说,到底是虚的,是假的,不过一个梦境,再留恋,也总有醒的时候。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灯光晃着眼睛,卓凤仪突然推了她一把:“姐姐,到了!”
苏苏这才回过神来,看三个店伙过来要帮着搬东西,他们长得粗粗壮壮,她怎么放心把自己这些“心爱”的东西给他们拿,万一碰坏了怎么办。忙急得把东西一护道:“不用你们,不用你们,我自己来就行了!”
店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知道他们误会了,以为这里头定然都是些值钱物件儿,甚至也许就是成块成块的银子,可其实她这些东西,值钱是值钱的,却非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
她也不说破,提了包袱要走,段景飞忽把手伸过来拎去了她手中包袱:“在下倒愿意为苏小姐效劳,你不会嫌弃吧?”
苏苏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给对方一个好脸色,可是哪怕最轻微的一个笑,她也不能够,似乎那能拉伤她的面部肌肉,她实在做不来。
段景飞却是也并不要她的回答,拿了包袱当先跳下车去了,却还不忘体贴地回头对卓凤仪道:“这些东西等我来拿,先麻烦苏小姐的丫头看着便行了,你们都进楼里去吧,外面天凉!”
苏苏在心里不由骂了声“靠”,这待遇也差得太多了,索性往那车上一屁股坐下道:“呛呛看着我不放心,还是我自己看着好!”说时挑衅地看了段景飞一眼。
段景飞不置可否,拎着包袱,极快地消失在那灯火辉煌的酒楼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