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在脸上,像小针一下下刺着肌肤,可是苏苏的后背紧贴着段深飞的胸膛,是热的,像是烧着一把火。大黑跑出了一里多路,也不过一刻的工夫,她终于急得叫起来:“风池怎么办?”
“这三更半夜,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打劫他!”
苏苏想想也是,可是她还是想回去瞧瞧,一来能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二来也应该把风池弄进车厢里去,时气到底是入了十月,晚上的风阴惨惨的,吹在身上冷得难受。
“可是他要是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怎么办,咱们还是回去瞧瞧,把他安置好了也是好的!”
“若然他掉下来,那只能算是他倒霉,你什么时候这样子好心?”
苏苏恨得捏了捏拳头:“我的东西还在车上呢!”
段深飞依旧是云淡风清:“回头买新的便是,不过几件衣服,几件首饰罢了,我知道,银票什么的,你都贴身搁着呢!”
村子已近了,静静的灯光,偶而从不知哪间院子里传出一声老人的咳嗽声。段深飞停了马,把苏苏扶下来:“难道你还对姓风的余情未了?”
苏苏咬了咬牙:“别的东西就算了,可是那只拉杆箱子,我是花了大力气请人做的,再做也不是一两天能做成的,所以,我想,还是……”
“难道你真不想想,这姓风的接近你,根本是有阴谋?”他位着她往村子里走,大黑乖巧地跟在后面,悄悄的步子声。
苏苏其实是想过,可是一把扇子能证明什么呢,更何况那扇子上是绘的卓凤仪的图,也许风池对卓凤仪抱着什么目的,可是与她,只是偶遇吧?她哼一声道:“你只会乱怀疑人,却怎么不说你自己,难道你接近我,不是有阴谋的么?”
段深飞听得笑起来,简直笑疯了,前仰后合,好半晌才住了笑,拍了下手道:“你说的对,我说他做什么,我与他,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苏苏自知又说错了话,触到了对方痛处,不然他不能这样大反应,便讪讪道:“你也别想歪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明白,你能有什么意思,话都说得这样直白了,何需解释呢,更何况,你说的本来就都是真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苏苏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扯太远,干脆直接问他,“你觉得风池哪里有问题?”
“真要我说么?”
他们已走到了村口,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院子里的狗,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虽然他们声音已这样低了,却也逃不出狗的尖耳朵,更何况它鼻子最灵,早嗅到他们身上的气息。它狂吠起来,那声音在这寂寞的夜里,委实使人心惊胆跳。苏苏吓得缩起了身子,段深飞按住了她的肩:“怕什么,一只狗罢了,它总不能出来咬你!”
然而有更多只狗叫起来,此起彼伏,苏苏就觉得头皮发麻。很快那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有人骂骂咧咧地出来打开了院门。
探出一张干巴巴尖削的中年男人的脸:“你们是什么人?”声音是恶狠狠的,想来在门后面的手里正拿着什么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段深飞却是理也不理他,顾自望着苏苏问:“真要我说么?”
苏苏此刻哪里还有心情与他扯,忙摆了一脸笑在脸上,对他中年男人道:“大叔,咱们赶路晚了,正路过这村子,希望能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再吃些东西,你放心,我们出钱!”
一听到“钱”字,中年男人精神一震,语气也好了许多:“你等等。”缩回脑袋去,把门栓下了,拉开了门,一只半人高的大黄狗正站在他的脚边,示威地望着他们,“你们肯出多少钱?”
苏苏刚要说十两,不想段深飞抢先一步道:“一两银子,我们只宿一夜,至于吃的就不必了!”
苏苏真恨他自作主张,给这样少钱,万一人家不答应怎么办呢,不想那男人考虑了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便点头道:“好,那你们进来吧!”
这倒有些出乎苏苏预料,在她想着,这人当然要“趁火打劫”狠狠敲他们一笔竹杠,这大半夜的,是不是有人肯收留他们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还真是个问题。却不想对方这么痛快,一两银子就这样把他给打发了。
她呆了呆,段深飞可不管她发呆,顾自拉着她往里走,她才想起来还有马呢,马吃草料,总要再给人家几个钱,忙道:“就算我们忍两顿,可是马不要吃草么,怎么好叫马一起忍饿!”
段深飞嗤笑道:“这还用你操心么,大黑自有去处,不用管它,随它去哪里找吃的,第二天自然会回来。”
苏苏不服气:“这马都自给自足了,还要你这主人做什么用!”
“难道你不知道么,马也像女人一样,是要找个终身依靠的,大黑觉得我是个还不错的人,所以愿意让我做它的主人,你知道,动物的感应是比较灵的!”
苏苏简直无话可说,随着中年男人进了堂屋,油灯幽幽的暗黄光,照得三人像是大病初愈的黄黄脸,他指着左侧的一间屋子道:“只好委屈二位!”
苏苏马上觉出事情不对,想这人是误会了,忙道:“大叔,你误会了,我与他不是夫妻,只是普通朋友,不能住一间屋子!”
中年男人愣了愣,段深飞笑嘻嘻地道:“大叔,你别听她胡说,若非不是夫妻,能这样大半夜的混在一起么,她正同我闹别扭,你不用管!”说着从钱袋里倒出一块一两有余的碎银锞递到中年男人手里,“钱你收好!”
苏苏可不听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要证明他们不是夫妻这个事实,不想段深飞一手捂住了她的嘴,直接把他拉到屋里去了。
苏苏简直要气疯了,看他拿火折点着了桌上一盏油灯,没好气道:“你倒是无便宜不占!”
“谁占便宜谁吃亏还不好说。”
“你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像个要吃人的母狗一样。”
苏苏还要争辩,不想他忙又道:“有工夫和我争,不如想想怎么睡得好,要不要我把床外面让给你睡?”
她呸了一声,气得坐在桌边不说话,他也便跟着在她对面坐下,牛头不对马嘴地:“你真就这样喜欢他么?”
她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然而怎么好承认,明知顾问道:“你说谁?”
“还有谁,姓风的小子,我说出来,怕你又要恼了,说我居心不良,乱编派他!”
“你说,你说,我绝不恼你!”
他拿食指扣了扣桌子:“你那表妹可不简单,至少比你聪明,把你摸的一清二楚,不然也不能找了这姓风的来对付你!”
她心里跟着一震:“你胡说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