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身一人乘匹快马赶回个王京。
王京仍旧是多年前熟悉的模样,她牵着马匹踏入拂面而来便是一种名为恍如隔世的情绪。她仍旧记得很多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那时她还很小,对于这个世界还是无比的陌生与好奇的。
那个时候,她刚经历灭族屠门之痛,夜夜不得安眠,一闭上眼看见的便是族人那染满鲜血的脸庞。而那个时候,唯有他,会那么温柔的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拥入怀中,也唯有他会愿意收留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告诉她,从此以后这个便是你的家了!
她还记得初到相府的那段日子,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睁眼看到的便是微薄月光下他如黑曜石般明亮的双眼。他将冰凉的手搭到她的额前,一面安慰着她一面帮她掖好被她踢开的被角。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令她移不开视线。
这个时候,她就突然想起以前在洞幽谷同族中长姐偷看过的折子戏本。里面总有这样的桥段,才华横溢的书生再进京赶考的时候无心救下一条小蛇,小蛇便化身为美貌的女子嫁与他为妻来报恩。他们称这个为以身相许。
异样的情绪如同野草般在胸中生根发芽,最后竟开出一朵摇曳的花来。
如此,便是情动了!
她边穿梭在王京繁华的大街小巷边细细品味那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嘴角便有笑意绵延开来。
她回到王京,还未停下来喝口茶便径直回了相府,相府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巍峨的大门依旧庄重,可是看门的老伯却没有认出她来。这便是常人所说的物是人非了吧!她这样感叹着,一颗心却早已穿过厚重的大门飞向了府内的他。
再次见到楚清风是在他书房前的那一片幽碧竹林中。他一袭青衣常服立于点点翠绿中,手执书卷几乎同竹子融为一体。
“相爷!”她惊喜地唤他,下一刻便已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而楚清风却是一怔,手中握着的书卷“啪”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缓缓地推开月归,脸上有不自然的神色一闪而过。
“回来便好了!”他开口,声音却让人听不出悲喜,“回去好生休息着吧!”他这样说完,连落在地上的书卷也未捡便循着竹林幽径离去了。
月归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就里,而心中却不免失落。她回想她同她十年相处的岁月,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刻意地疏远她不肯她再唤他楚哥哥也不再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的手去逛庙会。这些变化她都看在眼里,却总是想不出结果。
这就像变幻莫测的命运之轮,一轮扣一轮,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月归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六月初夏,庭院间高高的槐树上已然隐隐传出了几声知了的轻叫。那时她正在院子中练剑,一柄三尺长的青锋剑还是当年她随他去边疆时他特意请人专门为她铸制的。小巧便携,剑柄上还挂着一簇艳红的穗子,的确是十分好的一把剑但时至今日对于月归来说却有些过于轻便了。连那艳红的穗子也在这些年的风雨里给洗得褪了颜色,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柔弱的小女孩了。可是即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便这样舍弃那把剑,只因为,那把剑是他送给她的,是她的心上人送的。
而这天,这把剑却无缘无故地坏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剑柄处镶的一颗绿松石在她挥剑时松动,脱落了下来。但她却紧张得如同身上掉了一块肉,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起那颗绿松石背了剑便匆匆地往外跑去打算去城内找个铸剑的师傅来修修。却不期然地在相府的后花园中看见了神色匆匆的楚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