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也很想知道黄蕾为什么让刚认识了几天的自己担此大任,刚想发问,却见崖海渡小喘着气跑过来:
“沈副总,衣服已经……”
不过眼前情景却让她楞呆住了。崖海渡一直在后台忙活,前台沈浪和黄倩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表演她是一点都没看,此刻看见沈浪下身只穿了条内裤,黄倩一身紧身白色的护士连衣短裙,小脸潮红,泪痕未干,要是前台的一幕没看过的话任谁见了都会浮想联翩。
“那个……我过一会再来。”
崖海渡对沈浪吐了吐小舌头又想跑开,却被沈浪叫住:
“你说衣服怎么了,不会弄坏了吧?”
“没有,”崖海渡说,“第一批已经改好了,我们的人正在试穿,大概五分钟后就能出场。”
“好,”沈浪赞道,“等场上的学生妹下来,你们就可以上去了。”
崖海渡忍住笑,用暧昧的眼神盯着二人:“沈副总,你们要玩可得另挑个地方,这里是后台到前台的过道,人来人往的……”
“什么?”沈浪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澄清道,“我们刚从前面走台下来!”
崖海渡反应也是快,嬉笑道:“难怪前面人声鼎沸爆了天,早知用第三个方案就好……不过呀,开场秀太高潮的话一会正秀该冷场了,就像开胃菜太重口,后面的正菜得更重口才行,改出来的衣服可没你们现在这样那么重口味。”
沈浪笑道:“这个不用操心。你别看现在外面的人一个个都像流氓,但如果黄总是基于时尚艺术的追求才请这些人来,他们就应该有眼光看到正秀的价值。”
事实证明沈浪这一把押对了,这场秀无疑是成功的。
当“雅趣”的女职员们穿着修改后的服装走出来时,观众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方才他们狂热得像一群在美国夜总会里狂欢的流氓,但此刻却都一个个都成了艺术家,目光专注地投射在各位模特身上。尽管模特的身材无法达到专业水准,她们的走姿、站姿也没法与专业模特相媲美,但观众们却从她们身上看到了平凡却透着时尚的宁静之美。
沈浪在T台侧边看着模特们如行云流水一般的上上下下,脑海里便浮现出六七十年代港台夜总会里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情形,他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拥有这段记忆。最近经历的事给他一种感觉,就是好像谁预先无声无息地把某个人的记忆塞到了他的脑子里,在他遇到危急困难的时刻,这些记忆便如救命稻草般适时地浮现出来,叫他无往而不利!
最后沈浪引着“雅趣”全体职员和上台表演的工大女生集体走上T台谢幕。当得知今晚的模特全是主办公司的职员时,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闪光灯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闪得勤快,整个场馆空间连续五分钟如同白昼,崖海渡和几个女职员激动得都哭了。莫夏晶更是把小手掌拍得“哗啦哗啦”响,可爱的小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眼影被湿润了顺着婴儿肥的脸蛋流下来,看上去像个滑稽的小丑。
模特公司再也联系不上,崖海渡报警前打电话请示黄蕾。她为自己的失职深深自责,黄蕾却告诉她不要声张此事,也叫她不要因为自责而影响到日后的工作。
第二天网络上各大娱乐头条都是关于“雅趣”首秀的消息,媒体称之为既有噱头又有实料的一场秀,沈浪和黄倩的开场表演照片更是被网络疯传,点击量一天之内超过两亿,但大受欢迎的同时,却被冠以XX教授的社会学家指责这样的表演开在大学体育馆里是有伤风化。
不管评论如何,首秀让雅趣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名头在业界一炮打响,接到要求设计服装的单子如雪花片般落下,几名设计师忙得焦头烂额,只好把一些中低端的设计项目交给她们的助理,就连一直打杂的莫夏晶在经过两天的培训后,也成了设计师。
不过这样一来可就苦了沈浪,他这个副总一夜之间又掉回打杂的工作岗位上,虽然领的是副总的薪水,做的却是打扫卫生和斟茶倒水外加去超市买泡面的工作。
“哟,原来沈副总啊,我还以为公司人手不够用,姐姐又请了哪个外行人进来打杂呢。”
沈浪正蹲着从批发回来的泡面箱子里把泡面拿出来准备泡给女职员们吃,背后就突然传来这一句冷嘲热讽,他不用回头看也知是黄倩。
自从工业大学体育馆那场秀之后沈浪就再也没见过黄倩,他一直在为差点拧断她的脖子内疚,过后想找机会道歉却天天都在忙,想问他人要黄倩的号码,但又怕惹来风言风语,只得作罢。此时正是上课时间,不知黄倩突然来到公司有何贵干?
沈浪虽然对她心有愧疚,但细细一想又觉得那是她咎由自取,倘若不是她使诈在公众面前弄得自己如此不堪,自己又怎会下此狠手。沈浪这半个月来做牛做马正是不爽,听黄倩一来到就出言讥讽,他自然没好气地答道:
“我天生就适合打杂,承蒙黄总错爱当了个小官,现在公司上上下下就我得空干这个,我就该发扬螺丝钉精神,哪有需要往哪钻,总比某些人没事去勾引男老师来得好。”
黄倩一声不吭在后面对着沈浪的屁股就是一脚,尖声道:“看在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没把秀办砸的份上,本小姐不跟你计较……”
“那你还来干啥?”
沈浪一下子站起来,比黄倩足足高出一个多头的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黄倩被他的气势压制着,嘴唇动了几下,想讲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沈浪想起黄蕾很是希望她的妹妹学好,便教训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在校学生就该乖乖地坐在课堂里。多少人想像你一样安安稳稳地待在大学课堂里接受高等教育,你却不懂得珍惜!”
黄倩不知沈浪这番话是出自肺腑,只当他在说教,于是哼了一下小鼻子,向前靠近了一步,一手捏起沈浪的下巴,瞪着一双长睫毛的大眼睛怒道:
“小子,别以为有点小功劳就当自己是大人物,姐姐这家店不过是九牛一毛,说穿了就是开来玩的,哪天她不高兴了说不开就不开,你照样得滚回去送你的水桶和液化气罐!”
沈浪甩了一下脑袋让下巴挣脱黄倩的手,接着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懂你姐……九牛一毛?你才是九牛一毛,不懂得珍惜不懂得努力,你就是九牛一毛。”
黄倩大怒,扬起手就要去抽沈浪耳光,谁知却被他眼明手快地后发先至,一张漂亮的瓜子脸先一步被沈浪的大手整个捏住:
“这个世界向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再敢胡闹我就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你信不信?”
不知不觉中,沈浪狠劲再次爆发,两道如匕首般的冰冷目光一下一下地剐着黄倩的心,吓得她敢怒不敢言。她一甩手将沈浪的手拍开:
“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跑。
沈浪再次摇摇头,心想这姐妹俩其实都是一样的胡闹,只不过黄倩比黄蕾更显得孩子气一些。在有钱人家里出生成长未必是好,她们拥有比同龄人更多的物质,也许压根就没尝到过失去的味道,所以黄蕾才会把自己当赌注压上去跟人飙车,黄倩才会连男老师也敢戏耍肆意妄为。
好在沈浪过去苦力活干惯了,眼下的活也就是更加繁杂一些,被一群女孩呼来喝去的看上去没什么尊严,但总体来讲还算开心。黄倩来过一次以后就没见再来,沈浪也稍稍地放宽了心。他从不打女人,但自从抽了黄倩一个耳光后就恨不得一见面就掐死她。沈浪每当想起这个都苦笑地摇头,心说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大恶人,在地府里待不够日子就重新投胎,所以才保留了这一身恶气。
公司统一管饭,所以沈浪回沈万三家吃饭的机会就少了,只是周末被马翠花要求他回去喝汤。看到视如己出的侄子皮肤比过去白净,沈万三和马翠花夫妇也略感心宽。过去他们曾三番两次提出让沈浪继续回到学校读书,但沈浪以服务部刚上轨道为由一次次地拒绝,如今他不需要什么高学历也能在地王大厦这样的高端写字楼里上班,这是多少本科生硕士生梦寐以求的白领生活;而且看到沈浪蛮开心,夫妇俩也就不再旧事重提,只是提醒他在外混饭吃不容易,要跟领导和同事搞好关系,切不可再像以前一样性子耿直。
沈浪边喝汤,边鸡叮米似的频频点头,却心道只要不再碰上像黄倩那般肆意妄为的女孩,他完全可以一直做一个态度和蔼的大好人。
这天晚上,沈浪突然接到一条陌生来电的的短信。打开短信一看,只见屏幕上写道:
“能来一下绯色咖啡厅吗?——苏嘉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