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雪咬着牙,小嘴颤抖着用没受伤那边的手臂扳着沈浪的脖子想要起来,沈浪赶紧环抱住她,阻止道:
“你不要动,只要有车过来,我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
西门雪没有坚持起身,却用冷冰冰的大眼睛盯住沈浪,说:“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沈浪说:“你杀了黑蛇的儿子,烧了他的毒品村,人家才向你报复。其实一开始你不坚持要我调转车头,你也不会伤到这个地步。说到底这些都好像跟金钱有关,难不成还有什么私人恩怨?”
西门雪干涸的小嘴动了动,才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我杀了他的人,烧了他的地,他可以报复我,现在他派人追杀我,我也一定要杀回去!”
明明是你惹了人家在先……沈浪实在无法理解她这是什么心理,他不愿跟她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结下去,就吩咐她不要再说话,免得身体能量流失。
这条路上车不多,半个小时内就只过了五辆车,但沈浪一辆也没能拦下来。尤其是司机远远就看到沈浪浑身血迹,路边还躺着个小女孩,心想这人不是身负血债就是专等在这荒郊野外讹人的,哪里肯停,反而一脚油门踩下去加速通过。
西门雪虽然清醒了过来,表面上虽然淡定,但沈浪看得出她在用尽自己所有的毅力来硬撑着。没有水,没有食物,受了那么重的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就算是沈浪天生异能也难得有她这份定力。在等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候,沈浪终于见到了第六辆车,远远看去是一辆小型面包车,跟他平时拉货的那辆差不多。
沈浪这次学了精,他没有一开始就跳到马路边边去挥手,而是等那车进了,才突然冲出去。司机一个急刹,沈浪用手一撑车头,还是让他撞出了两三米远。
司机赶紧下车,沈浪一看有门,顾不上手腕疼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以表示自己不是碰瓷的。
“司机大哥,我朋友受伤了,能不能麻烦你送我们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先让她治治伤?”
沈浪不敢叫司机送他们去医院,因为西门雪受的伤明显不是自己跌的,查起来的话大胡子那伙人死的死伤的伤,一时半会解释不了。眼下唯有先让西门雪的伤势稳定下来,自己再劝她返回NN市的西门家,沈浪估计她伤成这样,也不会再执意立刻去干掉黑蛇。
司机的视线定格在沈浪脸上十几秒,转头去看躺在路边的西门雪,警惕的神态便放松下来,过去扶了沈浪一把:
“先让你朋友上车再说。”
沈浪感激地连声点头说谢谢,去抱了西门雪,坐上了这辆面包车的后座。
“我先带你们回村子,”司机说,“村里有赤脚医生,最近的医院离着有百余公里,你们要去,等我安顿好以后可以送你们去。”
沈浪又说了一声谢谢后,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司机答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了你们外地人也不懂。往南是NN市,再往北一点是城防,我们的村子过去一点就是越南,这么说你们可能还懂点。”
沈浪通过车内后视镜去看司机,只见他眼神淡定,见自己和西门雪一身血迹也不问多一句就让上车,便在心里猜测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好歹也是有车可以上,此时倘若立刻出言试探,这倒是没礼貌得很。
沈浪很累,但警惕的心思还是让他忍着倦意。车子开出去十多公里,终于进了一条凹凸不平的村路,当他看到低矮的平房和袅袅催烟、尤其是有女人和小孩后,一颗悬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西门雪被搬到一间瓦房里,赤脚医生打开她的衣服时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晚天黑看不清,沈浪这会看到西门雪右胸腹的伤口都烂了,露着那截被他掰断的肋骨,顿时心里一阵疼痛。
“麻药过期半年了,没新的,不懂还顶不顶用,只管试试了。”
赤脚医生往西门雪的脖子处注射了一针,没一会她就似睡非睡地晕了过去。
酒精消毒,重新接骨,缝合,上药,包扎,赤脚医生虽然年纪大但动作利索,像是经常处理重伤的熟手。手术完后,他对沈浪说:
“你在这看着她,麻药不会久,她醒了你出来叫我。”
沈浪连声道谢,赤脚医生出去后,西门雪竟然立刻睁开了眼睛。
这么快?
沈浪怀疑麻药压根就没把她迷昏,敢情这十几二十分钟的剧痛她就是这么硬生生捱过去的?
沈浪凑过去看了西门雪一眼,就想出去叫赤脚医生,被西门雪用没受伤一边的手一把拉住。肌肉拉扯让西门雪咬了咬牙,她低声对沈浪说:
“这些人有问题。”
沈浪奇道:“他们好心救了你,能有什么问题?”
“哼,司机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你我们为什么全身是血,那个老头手法熟练,这里条件简陋,他这个手术完成得比大医院里的医生都要好,你就不怀疑一下?”
沈浪想了想,说:“高手在民间,人家民风淳朴,不想多嘴打听我们的事也是正常。”
西门雪瞪了沈浪一眼:“我真不明白你是怎样的人,空有一身本领,脑子为什么那么蠢!”
沈浪靠到窗边,窗子是用竹条编的,不透风,主要用来挡挡阳光和雨,这会窗子虚掩着,沈浪透过两扇窗之间的缝往外望,果真看到带自己和西门雪入村的司机和赤脚医生在五六米远的地方窃窃私语,两人聊得几句还往窗子这边看一眼,显然西门雪的顾虑并不是毫无道理。
沈浪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折回床边对西门雪说了外面的情形,西门雪说:
“我还动不了,起码得到明天,你再跟他们提离开的事。只要我俩都得待在一起,问题就不大,现在就怕他们在食物里下药,我们总不能都不吃不喝。”
沈浪反驳道:“我们都进来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宰我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看大胡子那帮人,本来还等着晚上篝火晚会给我们下药,一有机会还不是立即动手!”
“你太幼稚了,” 西门雪冷笑,“这里是两国边界,难保他们不会让我们背着炸药去炸关卡……被下了药迷迷糊糊,炸飞了你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