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之下,沈浪决定先跟西门雪一起走,边走边劝,看能不能把她劝回头,如果不能,就趁机敲晕她后把她带回去。虽然西门雪干净利落地干掉了大胡子,但她胸腹右侧的衣服却湿红了一大片,单凭这点沈浪就不能放任她独自离开。
“你不该放走他们,”沈浪说,“向前走是十万大山,向后走,那些人一定在停车的地方守着,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照你说我该把他们都杀了?”西门雪说着,从大胡子断臂上扯下袖子,将袖子捂着伤口绑在身体上。
沈浪无语,他的本意是既不放走那帮喽啰,又要跟大胡子软磨硬泡把他的秘密给泡出来。沈浪知道跟这个冷血小恶魔多说无益,眼下的情势是只能往十万大山的方向走,朝后退定然又是一群人集火等着他们。
正思索着,西门雪已经朝前走出了五六步,虽然她极力做出正常的样子,但沈浪仍从她的背影看出了不自然。
沈浪朝后看了一眼,心想那帮人的腿全都有伤,不会就这样开着车追上来,可是也不能用西门雪现在的速度去走,否则就算后面没有追兵,天一黑,在这种地方都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出没。
为以防万一,沈浪从地上拾起一支手枪插到皮带上,又在脖子上挂了一支“小蜜蜂”,然后才追上前去,
说:“我背你,等到了个有遮掩的地方,再看看你的伤。”
西门雪没有拒绝,沈浪弓腰蹲下,她就趴了上去。沈浪双手托着西门雪的大腿,估计了一下她伤处所在,稍微挪了一下,以免身体的接触弄疼她。
西门雪见沈浪背起她后却没有立刻走,以为他弄不清楚方向,就说:“大概两点钟方向是出口,出去后是公路。”
沈浪其实是在搜索脑子里的记忆残片,看有没有什么关于这片地域的信息,但半天也不见有记忆残片蹦出来,于是听了西门雪的,撒开腿就往两点钟方向跑去。
沈浪怕西门雪的伤口恶化,不敢把脚步跑得太颠;但西门雪的治疗时间又不能拖延,他只好僵直了上半身,两条腿机械地做着奔跑的动作。这样的运动很耗体能,可是沈浪的呼吸却一直保持着均匀,这让西门雪小小的讶异了一番。
西门雪对方向的判定准不准沈浪不知道,总之,在太阳最后一丝光辉即将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候,他的视野中也没出现西门雪所说的公路,也没听见任何机动车的引擎声。
沈浪感觉西门雪搂着自己脖子的手有些松弛,就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西门雪小小地哼了一声,沈浪觉得不对劲,就把她从背上放下来,一摸她右肋,那条用作绷带的袖子全湿透了。再一摸西门雪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沈浪轻轻拍打着西门雪的脸:“喂,醒醒!”
西门雪半睁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子弹……卡在我的……肋骨……”
沈浪想起西门雪切断大胡子双臂的诡异招式,子弹卡在肋骨居然还能做出那样的动作,也不知她当时是怎样忍得住这般剧痛。
西门雪费尽力气把手搭在沈浪肩膀上,大眼睛里全是眼泪:“别……别放弃我,不要像他们一样放弃我……把子弹……挖出来……”
挖?怎么挖?
沈浪解下挂在脖子上的“小蜜蜂”,他知道枪的零件里一定会有什么尖锐的组成部件,但无论他怎么去思索,也不见有记忆残片蹦出来告诉他要怎么把枪拆开。
MD,关键时刻居然不顶用,你那么有钱,难道平时就不弄几把武器来研究研究!
沈浪越发弄不懂记忆残片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还在犹豫要怎么去把西门雪的子弹取出来,西门雪却对着他瞪大了眼睛,眼神中透着几分对自己的残忍:
“把伤口撕开,弄断肋骨,把子弹拿出来!”
沈浪见西门雪说话突然利索,想来应该已是强弩之末,说不好听就是回光返照,这会若不当机立断,她就真要没命了。
上帝已经开始把夜幕扯上天空,再过那么七八分钟,太阳就真个要下班了。沈浪抬头望望,一咬牙:
“你千万要忍住。”
说罢,迅速解开西门雪的上衣,只见她整片右半身都被血染红,弹孔清晰可见。
沈浪把衣服折了两下,托着西门雪的下巴让她咬在嘴里,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蛋,说:
“来了。”
西门雪朝他无力地点点头,突然,一阵肉体撕裂的剧痛让她的喉咙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声。西门雪疼痛难忍,小身子不断地颤抖着,沈浪尽量不去理会她的感觉,借着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去摸了摸那根白森森的骨头,他能看到有一颗染成红色的金属事物正好卡在了骨头上。
这个情况对西门雪来说已是万幸,万一子弹把肋骨射断,就会直接进入肺部,届时大动脉喷血,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西门雪此时浑身抽搐,小鼻子里几乎是只有出来的气,沈浪屏气凝神,左手伸那根卡了弹头的肋骨内侧托着,然后左手拇指和右手拇指同时发力,“咔嚓”一声,肋骨终于从弹头卡缝处断掉了。
西门雪的喉咙里声嘶力竭地发出一阵不像是人类的叫声后,瞪大了眼睛,她仰着脖子,像是用尽了力气想去呼吸,但身体的痉挛让她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气管。
沈浪将带血的弹头扔到一边,迅速将断裂的肋骨对合在一起。这样根本无法使断口完全对合,但沈浪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庆幸记忆残片里有关于接骨的内容,否则更糟。
没有针线,沈浪只能将撕开的裂口尽量扯着合到一起,随后退出几颗“小蜜蜂”的子弹,生硬地用手指将子弹屁股的盖子掰开,为此他弄得拇指的肉都外翻了出来。
沈浪将自己纯棉底衣撕出几片布条,将子弹的火药倒在上面,然后将另一颗子弹的火药尽量均匀地撒在西门雪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他拔出手枪,往倒了火药的布条上开了一枪,布条爆出一团火光,迅速烧了起来。
沈浪提起布条,准备将火引至西门雪的伤口上,这时她已经完全昏迷,而且胸口的起伏已几乎没有了幅度。
沈浪知道他这一下手,西门雪的生死就在一瞬间。他后悔为什么要听西门雪的话执意往十万大山的方向走,倘若往回走,那群瘸子也未必有能力反击。
事到如今后悔无益,就在沈浪准备将布条的火苗点到西门雪的伤口上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