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国皇宫的御花园,此时一片安静,李飞扬因有使节的身份,在得到季崇离的允准后,带着燕纯夕和燕小美直接去了御花园观赏花卉。同时,季崇离得知他们有收花妖的意图,便带着太乙真人和乌哲早早地等在御花园的门口,都想看一下天女的仙法。
燕纯夕没想到小皇帝的好奇心有这么重,天师大人和大祭司也把这次偶然的行动看得这么重要。他们走到御花园门口时,有小太监站在那里接待,并且告诉他们御花园里已摆下了酒席,请几个人一同去品酒赏花。好大季崇离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没有邀请百官和他后宫里的妃子来,也是为着他们离开恒国作想的原故。当下,御花园被内外封锁着消息,避开所有人的窥视。六个人坐在御花台前的石桌旁,季崇离还叫人拿来了一张琴,说是许久未听李飞扬弹琴了,今晚要好生的欣赏一下。李飞扬也乐得显摆了次他的琴艺,况且,一边看着燕纯夕收服花妖,一边弹琴是一种特别的享受。
燕纯夕规规矩矩地站在燕小美的身后,手上拿出一块玉石来,等燕小美配合她作法。季崇离看那块玉石有些眼熟,这一下才得得正是他交给李飞扬寻找四花的玉石,一时间有些迷怔又惊讶。原来这块玉石是如此的不凡,可以帮着天女收服花妖,他一直以为玉石只有辨别神花的作用,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因为燕纯夕不能让天师和大祭司发觉她的异样,所以,燕小美一直跟她拉着手,另一支手却是伸向花丛中的一朵看起来并不显眼的花,大家都知道那朵花长在大树下,但只有燕小美知道那朵花是修成了花妖的花,燕纯夕头上冒出的金光与燕小美的身影连成一片,看在太乙真人的眼里,不过是燕纯夕作法时让她的侍女连带着也发出了金光,殊不知这是二人交换了身份才变成这样的。燕小美的动作很快,一束白雾从手中飞出,花妖的精魂便游离开花朵,飘飘忽忽地进了玉石中,燕纯夕头上的光暗淡下来,直到消失不见。玉石被燕小美拾于掌心里,一边冲着身后的人说道:“这个花妖已收在玉石中了。”燕纯夕暗自点了下头,心里又愉快了一下。
隔着一步之远的季崇离和李飞扬对视一眼,吃惊地望着二人的变通,心里直叹花神降福于人间。有了二人的联手,从此以后,什么花妖和树精都得俯首贴耳,并且收服它们之后,天女的本事就更大了。燕纯夕也很想知道这朵花能带给她什么本事,她只觉得前额上的金光比进入地巫峡的时候要明亮多了,这应该是个好现象。等李飞扬的一曲终了,燕小美又提议到御花园深处去寻找花妖的踪迹,于是,几个人把桌上的东西一收,慢慢地踱着步子,向着御花园深处走去。
“天师大人,你可看清楚了刚才的情形?”季崇离问道。
太乙真人在药王谷跟燕纯夕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她的一些底细,不过,燕纯夕扮作侍女,而紫貂儿作了她的替身,太乙真人却是没有看出来。乌哲在一旁,就更是大为叹服了,从他跟随天师以来,也曾在天师身后见到收服妖怪的情形,但是跟刚才的一幕还是有所区别的。道符是道家用来收服妖怪的工具,每次作法,太乙真人都要费上不小的力气,像花妖这么容易地被收于玉石中的情况,不管多么高明的道士,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真是让老夫开眼了!世间有了天女降世,那就是花神之福呀!”太乙真人感叹道。
“师傅,这御花园有多少花妖或树精,都把它们收了去,皇上不被花妖所迷惑,那就是恒国百姓的大福了!”乌哲说道。
此话让季崇离乐哈哈地笑起来。李飞扬心里一咯噔,这个知交好友别舍不得燕纯夕离开吧,看来今晚的事是他疏忽了,最好尽快地结束。这么想着,便使了一个眼神给燕小美,燕小美一看就明白了。于是,燕小美说道:“皇宫里有天龙之气镇压万妖,此处的小花妖只是一时得逞,就算天女不来收它,过不多久,它自己也会消亡的。”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为朕分了忧,等到了祭祀大典之后,恒国应该不会出现大乱了。”季崇离说道。
在御书房里的时候,季崇离从乌哲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乌哲那个弟弟,当上了新任族长之后,仍旧不忘在朝升国认识的那叫林珠儿的清倌人,并且想光明正大的娶她回家,他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过境的纷乱,其中不少的事端是由乌决士引起的,冷眼旁观这件事的来由,跟林珠儿的事有些牵连,据他在朝升国的探子回报,那个度春风楼里的林珠儿看来不似一个普通的清倌,而且从林珠儿那里反映来看,乌决士受她影响不小。查不出一个清倌的底细,那是非常可疑的一件事情,不排除林珠儿是别国的卧底。要真是妖,还好办一些,可惜是一个在四大国中都有名气的清倌,就有些棘手了。
想到这儿,季崇离忽然掉头对乌哲说道:“你弟弟对城主之位有没有兴趣?”乌哲大惊,忙道:“乌哲对臣弟的事其实知道的不多,来恒国后也只见过他一面,并无多话可说。不过,季皇如果对臣弟有什么想法,尽可让臣去劝说他。”
季崇离无所谓地摆了下手,说道:“朕刚才从世子的一曲中就能听得出他的心声,你与乌决士虽分别多年,但毕竟是血脉相连,乌族长一定会把他的心愿告诉你的。也桑部落已划归恒国所有,作为他的大哥,你该好好地关心他才对。要是乌族长真有什么愿望想实现,不妨告诉朕一声。”
乌哲自知季崇离的话,是冲着边境的纷乱而去的。五城划到朝升国后,连带着恒国边境的新兴城市里的城主都有了变动。在这些人的变动中,季崇离要让乌决士从中得到一些好处,想来是不难的。并且,皇上还能打着让也桑部落人心归顺的理由去作。乌哲霎时间心潮起伏,他在跟乌决士谈话中,两人只在林珠儿的事情有所分岐,别的事都讲得过去。
“皇上为臣弟作想,深为感激!为臣要是得知臣弟有什么想法,一定向皇上禀告。”乌哲说完,算是应下了季崇离的托付。
几个人又走了一会儿,御花园的面积很大,走到最北面也要花上一个时辰,燕小美心头有几分着急,迫切在希望在他们谈话完了后,别再注意到燕纯夕的身上来。在这之前,最好是找出御花园深处的花妖来,哪怕是最小的一个花妖也行,只要让季崇离不再纠结下去。
御花园的深处,一个人在黑暗中聆听着花园里的一切,这个人在一棵大树的上面,隐藏着自己的身影,从外表上看去,似乎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窦凤玲靠着她失明的灵敏的听觉,潜入到了皇宫里,她本来是要打听燕纯夕落脚的地方,可是在皇宫里转悠了大半天,遇上的宫女和太监都说不出朝升国使团的住处,她一阵的焦虑之下,怕自己杀了几个宫女和太监被人发现了,又担心晚上再无人告诉她燕纯夕的下落。这时,闯入御花园中的她,突然听见一阵琴声传来,而且花园的水汀旁边有几个人说话的声音。窦凤玲急忙近前,躲在大树上面,一听之下正是自己千寻万寻都没找到的燕纯夕和李飞扬一行人,她不由得暗道老天有眼,怀里揣着一包药,是窦凤玲从红池国出发前就准备好的,这包药是合欢花熬成的合欢粉,为了让燕纯夕彻底死心,在嫁给恒国皇帝之前,她要用这包药下到燕纯夕的酒里。祭祀大典上,燕纯夕作为天女,必须向花神敬酒,然后才是念经文。那酒是九龙杯中的物什,如果放入了合欢粉,必定会起到非常好的效果,而且,为了延长合欢粉发作的时间,窦凤玲还专门加入了让药延时的东西。一来二去,她现在要作的事,可不想让任何人阻止她。
当听说燕纯夕作为天女当选为圣女的不二人选,窦风玲一阵心喜,觉得事情离她的想像越来越近了。御花园的水汀旁,因为琴声的掩盖,又由于众人的心思都放在收服花妖的事上,兴奋不已中未曾有人发觉窦凤玲在暗中潜伏着,太乙真人出于身份特殊的原因,总是走在最后面,因此,窦凤玲的行动居然避过了所有人的眼睛。
窦凤玲一再得手,让她觉得老天在暗暗地助她成功,这时不用再寻找燕纯夕的下落,因为,她知道一会儿这些人欣赏完,又收服了花妖之后,燕纯夕一定会被送往她下榻的地方。只是在黑暗中,不管她是不是盲人,窦凤玲听见燕纯夕说话的声音是燕小美发出来的,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事,也无法得知的事。在她心里,那个走在前面,跟季崇离对话的女子,就是燕纯夕本人。
这一个重大的失误,将造成她最后不可挽回的失败,那是早已注定了的。
燕小美眼前一亮,快走到一棵大树背后,说道:“就收了你吧!”他站立的脚下有一株一尺多高的花卉,此花卉色泽暗沉,隐于树后,想来是花匠也不容易发现它的存在。但这株花是修行了五百年以上的花妖,生生死死都靠着前面那棵大树的遮掩。这花叫鸢尾花,蓝色花瓣,花蕊处是白色相间。就是它了!燕小美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来。
燕纯夕听到燕小美的话,连忙把怀中的玉石交于他的手上。燕小美很快蹲下去,在众人的目光下,把那朵鸢尾花的精魂收进了玉石里,一系列的动作,比刚才两人配合时还要快上一些。这次,他没让燕纯夕亲自动手,而是自己喷出白雾灵气来收服花妖,按燕纯夕的仙力,还没有收服五百年花妖的本事。此株花跟地巫峡中收的海坨花不同,应是修成了半仙的妖花。燕小美作完这件事,知道可以离开御花园了。
“皇上,小夕见园里已没有什么异常,今天也累乏了一天,还请皇上多加体谅!”燕小美用燕纯夕的口气告辞道。
季崇离正看得高兴,不料被燕小美的话打断了兴致,想了想,说道:“天女稍等片刻,朕有一事想请天女帮个忙。”
“朕知道御花园里没有什么花妖了,但是朕的父皇曾告诉朕,在御花园里有一棵千年的老树,朕担心这棵老树成了精,将来有一天危害皇室中人。天女不妨再辛苦一下,帮朕把它给解决了吧!”
燕小美低下头,思索了一下,说道:“皇上,千年树精未必就会作怪,不过,还请皇上带路,让小夕去观望一下此树是否成了树精。”
季崇离大喜,忙带着几个人往御花园的东侧而去,那棵大树正是种在那个方向。
一棵核桃树!
燕纯夕见到的是一棵千年的核桃树,此树树杆和树叶都呈金黄色,有干枯的现象,主杆低矮,枝条繁杂,上面的核桃颗颗金黄,整个树身巨大无比,上面灵气实足。她几乎可以肯定这棵千年的核桃树已经修成了树精。不经意地望了燕小美一眼,见他若有所思地走到大树跟前,喃喃说道:“千年核桃树,可知你今日在这里长成了树精,却没找到自己应该呆的地方。”那棵大树在秋风中微微地发抖,似乎能听懂他的话。
燕小美说完,转身对站在前面的季崇离说道:“皇上,小夕想把这棵千年树精带走,但是,千年的道行如是花妖的话,便能往生仙界了,而它是一个树精,还不能到仙界去,所以,恳请皇上把它移置到别处生长,若要像收服花妖那样收服它,小夕的仙法受限,一时不能作到。”
“噢,那就移走它吧!”季崇离微笑道。这棵大树是父皇最喜爱的树,在这棵大树的下面,也有着他美好的回忆,可是,大树成了树精,难免会弄出祸事来,要不是天女看出它的异样,谁又知道其中的不详呢。
“这样便好。”燕小美笑道。
季崇离想了想,没有理由再多留下天女下来,又顺势说道:“好了,今晚的收妖,让朕心十分愉悦!天女一路行来,车马劳顿,应早些休息才是。”
李飞扬听了,忙道:“季皇,在下就陪天女回行馆了。微臣告辞!”
燕小美回头一笑,拉了一下燕纯夕的手,两人直往御花园门口的方向而去,季崇离在后面摇了摇头,无奈地目送着三个人离开,与此同时,太乙真人和乌哲也相继向他告辞而去。
御花园里又安静下来,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道黑影在空无一人的御花园里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身跟在燕纯夕他们三人的后面,也进了皇宫内的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