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恒国的皇宫里突然一阵慌乱,燕纯夕觉得很不寻常,宫女和太监们如临大敌一般,她被李飞扬告诫最好留在行馆内不要外出,一问之下,听说是昨晚宫里死了好几个人,都是脖子上被人一刀划去,奇怪的是昨晚他们一行人在御花园却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窦凤玲藏于水汀旁的大树上,只怕人人都以为那是皇上的暗卫,自然是无人发现她。死了几个宫女和太监,却不是刺杀皇上的目的,这就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了。李飞扬认为,这个刺客一定是冲着燕纯夕来的,因为祭祀大典很快就要开始了,天女的名声在外,暗中得罪的人不少,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刺客是哪一国派来的人,或者是燕纯夕私下里得罪的人。只是后者的因素比较小,燕纯夕就在王府大院里生活了一年,除此之外,她的如意花坊在玲珑镇上生意兴隆,也没听说她得罪了哪一方的土豪。
“这人真像你说的那样,是冲着我来的吗?”燕纯夕好奇地对着李飞扬问道。她心里浮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王府里的二小姐李玉莲,李玉莲曾买杀手对付她,后来许久没有再来骚扰她,她搬出王府后,李盈盈见到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况是李玉莲。不过,天女选为圣女,燕纯夕心里还是明白这件事妨碍了好几个选入朝升国皇宫里的佳丽,这些佳丽中有李盈盈和李玉莲,李玉莲恼怒之下,再找人来对付她也说不一定。她又想了想,在来恒国国都的半路上遇袭的那些杀手是魔门的人,应该不是李玉莲找来的人,魔门本来就是她和炎莫行的死对头。对于这一点,李飞扬不完全认同她的说法。魔门中人这么嚣张,一次又一次的突袭,背后一定有更复杂的情况。
李飞扬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季皇一定很恼火这件事情,今天是与大臣们确定祭祀大典正式举行的日子,因为皇宫里死了太监和宫女,说不定大典的日子就要往后推迟。”燕纯夕猜测道。
这是她和炎莫行,以及李飞扬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昨天到御花园去捉花妖,回来后她就觉得有些唐突了,暗自责怪自己一时心急,忘了男人对女人的花容月貌始终是感兴趣的特点,燕纯夕可不愿意被季崇离留下来,在恒国多呆一天,他们的行动便多一分莫测。
“祭祀大典定在祭祀台前举行,这是不可改变的,唯一的变数就是举行的时间。你呆在行馆里,哪都不要去,这几天再不要有什么行动了。一会儿我要去皇上那里听消息,回来再找你!”李飞扬说完,大步地走了出去。
燕纯夕低下头,一个人在屋子里思索起来。此时的她,是作为炎莫行的贴身侍女住在这里,这个房间比较大,分成内外两个小间,中间由一个雕花屏风隔着,她睡在外间的屋子,炎莫行睡在里间。住在隔壁的燕小美,却是按圣女的待遇单独住着,燕小美屋子的外面有一个单间,也是由两个宫里的丫鬟住着,以便随时听候圣女的使唤。
天井的对面,是李飞扬以及使团中人住的屋子,要是行馆里有什么动静的话,李飞扬的暗卫绝和炎莫行的随身侍卫崔宏,自然会事先知道。除非,他俩都出了什么意外。
燕纯夕想到这儿,一颗紧张的心又放了下来。皇宫里最不安全的地方,应该不在这个行馆内外,她有什么值得好担心的呢,就让那些魔门的教徒,还有那些暗中想杀她的人去烦恼吧!
到了午饭的时间,燕小美从热被窝里起来,小跑到燕纯夕的跟前,一双眼睛眨了几下,调皮地看着她。燕纯夕一看燕小美刚睡醒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吃货肚子又饿了,要不然的话,他哪肯起床。
燕小美换了一身宝蓝月白长衫,头上让宫里的两个丫鬟帮他梳了一个云髻,面容不变,仍然跟燕纯夕真实的面目一个样子。长袖飘飘,腰上挂着一条银蓝色的束带,手腕上的玉镯子是燕纯夕借给他的道具。一脸的皮相!走进屋子后,燕小美小声地说道:“主人,昨天那朵鸢尾花可是好东西呢!那个花妖就在你的玉石里,快拿出来瞧瞧吧!”
燕纯夕看他说话有些古怪,心知一定是有事要说。她赶紧取出玉石来,放于手心里。
“鸢尾花妖的本事是隐形,主人让玉石上的金花照一下,与它沟通一下灵性。你就会得到鸢尾花妖隐形的本事了。”又道,“那个核桃树精,比这朵花妖还要厉害!可惜,昨晚我没有机会去收服它。”
燕纯夕一边拿起玉石对着自己的前额,两道金光一深一浅地映出来。她一边问道:“你不是说仙力有限,一时收服不了树精吗?”
“哪是这样!那是糊弄小皇帝的话,我是不想让那个小皇帝发现主人的秘密。小美是收服不了那个核桃树精,但是加上你就可以!”
“不会吧!我手里可飞不出带有灵气的仙雾来!”燕纯夕惊讶道。
“嗬嗬,那白色仙雾只是帮着主人收服花妖的手段,因为主人现在具备的仙力实在有限。其实,玉石上只要有金光射出来,不管花妖也好,还是树精也好,它们都会成为主人的奴仆。要是主人额头上能自发地射出金光来,都不需要玉石的辅助。”
“那块玉石,应该是殿主为主人留下的一个灵玉空间,避免主人不幸在凡间陨落了。”燕小美口中的殿主就是空宵殿的极乐花神。
燕纯夕被紫貂儿的话深深地震撼了,灵玉空间可以收取花妖的精魂,也可以收留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这是她十世转世的最后一世,也就是说,万一她没有渡过尘缘大劫,在解除不了封印的情况下,这个灵玉空间将是她最后的避难所。灵玉空间里有了更多的花妖精魂,最后会合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来守护她,助她有一天能解开身上的封印,极乐花神可谓是用心良苦。只是不知四株神花,是否也能收于灵玉空间里,成为她的力量。依照花神福泽的说法,如果四花也收入了灵玉空间,那么,想来用来福泽天下的仙力就算完成了。燕纯夕很期待证实自己这个想法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那它会是通往空宵殿的途径吗?”她突然又问道。
“唔,小美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因为,那就是一个灵玉空间,只有主人解开封印的时候,才能进去看看。再说了,轩墨书院那里还有一本书,是关于朝夕花的,这两者之间应该有所关连,往升仙界的途径,当时机成熟的时候,它总会出现的。小美用自己的千里眼,也只能看到灵玉空间里一个朦朦胧胧的状况,无法形容里面的情形。”
燕小美说完,张望了一下外面,肚子又觉饥饿起来。啊呀!午膳还不端来呢!燕纯夕见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一些疑问,便不知从何说起了。这只小神兽到了人间,把凡人的精怪学了不少去,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回想了一下,原来自己有能力收服那些花妖和树精。按照燕小美先前所讲,在她收服海坨花妖之后,自身的仙力增长了,有了变化事物的能力。昨晚,他们又一起收服了鸢尾花妖,有了隐身的力量。她想,要是没有燕小美在一边帮助她收花妖,恐怕自己努力一把也能成功。三百年的小妖有了把握,五百年的小妖虽有一定的难度,但也无妨。一刹那间,燕纯夕的心里顿时激动万分,她不由得又想起几个人在云台山和地巫峡里遭到的危险,现在她的能力提高了,不再成为他人的累赘,对炎莫行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若她再收服那个千年树精为已所用的话,就更好了。此刻的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百草园和如意花坊。
“我们什么时候去核桃树那里收服那个千年树精呢?要是再不去的话,只怕那棵大树被人移走了!”燕纯夕情不自禁地说道,眼里充满了精光。
燕小美扑哧一笑道:“主人,哪有那么快!昨晚才发生的事,那个小皇帝今天应该忙着应对刺客去了,他还要和跟那些大臣商量大典的事。即使派了人去移走核桃树,这一两天的时间内也办不到。时间还是充裕的!今晚我们就可以悄悄地去收服它!”
千年树精的收服,当然没有小花妖那么容易。只是燕纯夕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她不怕千年树精反抗的力量。燕小美也没有刻意地提到那种反抗的力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两人正说的热闹,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人的话音。
“天女到这里来,是找炎庄主的吗?”
燕纯夕回头一看,见是李飞扬来了。李飞扬一身穿戴整齐,面色清爽,佇立在她们的身后。她忽感到刚才有些失措,万一被宫女或者太监闯进来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就不妙了。特别是那个刺客,不知是否潜伏在周围。
燕小美见主人的样子有些惭愧,忙正色道:“世子大人前来,也是为了见到炎庄主吗?”这句话一下子把圣女到燕纯夕屋子的目的讲开了,圣女只是来这里求见炎庄主的,所以,跟他的侍女多说了几句话。避免了让人去无端的猜测刚才的情形。皇宫里无不是耳目,又遇上这么特殊的时期。李飞扬满意地点点头,欣赏燕小美的见机行事,一边答道:“是啊!炎庄主一大早就没在屋里吗?想必是忙着他的事去了吧!在下就在这里等他一会儿。”说完,勿自走进里屋,端坐在案几前。
燕小美忙拿出天女的姿态来,走进去陪座在一边,同时,又叫燕纯夕端茶送水,“世子大人,这次小夕从朝升国远道而来,一路上真是让大人操劳了!大人可知季皇是否确定了大典的时间?”
李飞扬沉吟了一下,答道:“五日后的吉时。皇上已定下了这个日子,并且,刚才过来之前,就通传下去了。”
燕小美又道,“那大人可知昨晚的刺客是否抓到了?”
“还没有。在下也是来跟炎庄主商量此事的,刺客一天未抓获,圣女的安全就要小心了!要是圣女需要出门,身边一定不能少了人保护。”
“那是,大人说的极对。只是刚才小夕突然想来了一件事情,因昨晚没有收服那棵千年的树精,晚上就作了一个恶梦,醒来后觉得还是要亲自去一趟,把那个千年树精收了才好。但这事希望大人不要告诉皇上,小夕不愿增加皇上的不安,要是大人不放心的话,可与小夕一起去收服树精。”
李飞扬怔了一下,见燕小美的神色安然,知道他刚才的话只是托词,想必一定有办法收服那棵树精的,只是昨晚不知为何不当着季崇离的面收服,他也不再深想下去,谦逊地躬身道:“在下愿为圣女效劳!”
燕小美对李飞扬的态度很满意,这人聪明就是好办事,一点就通窍。他使了一个眼神给身后的燕纯夕,燕纯夕轻轻地点了下头。就这样,三个人私下里说好了晚上再到御花园散步,直到那那棵千年树精收服了。
到了黄昏的时候,炎莫行仍未回来,就连洛其宁和凌霁也没有回行馆。只有郑韬来了一趟,告诉他们庄主和其他人可能要忙到三天后才能回来,于是,燕纯夕就在李飞扬和燕小美的陪同下,一起漫步到了御花园。
再次回到御花园,燕纯夕深感此行必有大的收获,脚下的步子也迈得更快了。她提着宫灯走在前面,李飞扬和燕小美款款地走在后面,装着若无其是地说着闲话,到了那棵核桃树前时,燕纯夕发现核桃树似乎猜到了他们今晚要来,树杆间张扬得更猛了。
一阵树叶哗哗的声音,千年的树精感觉到了危险正在冲它而来,这只树精可不比寻常的小花妖,它的法力要是硬拼燕小美的话,几乎不相上下。但燕小美仗着燕纯夕收了两只花妖,能力大涨之下,又有玉石在手相助,便肆无忌惮地要去收了它。
可惜窦凤玲没有见到这个情形,她昨晚跟踪着几个人去了行馆,一直跟在燕小美的身后,并且把燕小美住的房间牢牢地记住了,又遇杀了几个宫女和太监,皇宫里大肆地搜人,她就只好一直躲在行馆的那口天井里面,等着有机会对燕纯夕下手的时候到来。要是她知道燕纯夕和小美收了核桃树精后会发生什么的话,一定会后悔自己一直呆在那口枯井里。
燕小美手中的白雾升起来,玉石在一阵金光闪烁之下,射出一道亮丽的光芒,那棵树精惊慌地摇动着树枝,枝条疯狂地在空中打下来,力图驱散白雾的倾泄。那些白雾似乎落到树叶上后,就会燃起一束幽光来,于是,树叶间发出霹雳啪拉的声响,爆竹般的声音在夜空中响了好大一会儿,树精的愤怒便从每片叶子上表露出来,在风中狂飞的叶片开始从一根根枝条下来,拼命地砸向燕小美。黑色的灵气在大树周围打转,要是他们收服不了它,就会被树精吞噬掉魂魄。
“拿好玉石!”燕小美忙不及迭地把手中的玉石扔向燕纯夕,一道金光在雾气腾腾之下射到玉石上面,跟玉石平面的那朵金花连在一块。燕纯夕感到大吃一惊,这道金光是从她额前飞出来的,跟在云台山上时一样的耀眼。接着,一个巨大的核桃影子从树端冉冉地飘起来,吐出一道又一道的黑色浓雾,明眼可见。好在金光渐渐地把燕纯夕和身后的李飞扬裹在了一层保护光圈里,使得他俩在光圈中毫发未伤。但是,旁观燕小美的情况就有些不妙了。黑雾张开大嘴,似要把燕小美吞进去,有一阵子的混乱,燕小美的身影在黑雾都看不见了。他全靠着身外有一层淡淡的白雾保护着魂魄,不让他的魂魄被黑雾吞噬进去。可那层白雾在浓烈的黑雾攻击下,变得越来越浅薄,几乎快要消失了。
燕小美发出一声惨叫,听得燕纯夕心头一跳,难道小美也收服不了它,被树精给制住了吗?在白雾与黑雾之间,不停地绽放出点点星火来,璀灿夺目。同时,伴随的是满地的树叶飞舞,大树周围刹那间狂风四起,沙石卷飞在每个人的身上,燕小美的身影忽隐忽现。
“快把玉石金花对准它的桃心!”
从浓雾中,传来了小美有些沙哑的声音,看来他受伤不轻。燕纯夕连忙把玉石金花对准了核桃的中心,但是,核桃树精哪肯让金花这么对准它的桃心,桃心在黑雾里一边逃窜着,没有规则地打转,一边左右不停的晃动无数根翻转的枝条,白雾在这阵反击中,虚弱下来,又坚持着。燕纯夕开始吃力起来,握住玉石的手快要拿不住了。她在浓雾里每移动一下身子,身上的压力就倍增起来。李飞扬见此情形,以内力助她前行,头上也冒出了冷汗。毕竟千年树精不是凡物,岂是能随便被人收服的,何况在它面前的两个人,身上的法力都有限。燕纯夕暗自庆幸让李飞扬一同来了御花园收妖,真是只有她和小美来的话,这个千年树精的收服就成大问题了。千年树精在三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衰败下去。金光直逼到它的极致之处,核桃心干脆冲着两道交叉闪射的金光飞了过来,树精是想来一个玉石俱焚。核桃本是非常有智慧的东西,它算到自己要被收服的话,以后就再没有自由可言了,于是,便横下心来要与收它的人一决生死,收它的人即便是得到一个毁掉的桃心又有什么用处呢,树精算计着对方不敢真的灭了它的魂魄,横冲直撞过后,大树的气息强弱之间的变化很大。燕小美看出桃心用自爆魂魄来威胁他,他哪会让树精就此得手。一道白雾打了过去,一下子荡开了桃心与金光之间的交缠,从中间打通了一条道路出来,那条道路就跟收服海坨花时那样,只见核千年树精的精魂被白雾的力量从黑雾中吸了出来,身不由已地滑入道路之中,大树的气息终于弱下来。
玉石的边缘,不管树精如何的挣扎,只能在金光的逼迫下,又从白雾的推力中吸入了玉石之中。
“它是千年树精里最聪明的东西,有了这个核桃的精魂,主人以后想知道何人何物在哪里,就方便寻找了。”小美气喘吁吁地说道。核桃树精有搜物的功能?燕纯夕一阵惊喜,她可以使用变化,隐身和搜索的法力,以后还会更多,她就能自我保护,以及保护她的花坊和田园了。
核桃树精的法力,就是没有一个活物可以躲过它的眼睛,无论那个东西是在明处,还是在暗处。它可是比红唇花更加厉害的妖物,千年树精修行了一千年,但成不了仙。因为,树精成仙的条件必须是上万年的老树。这不像寻常的花妖那样修行到千年之上就能飞升仙界。这棵核桃树的树龄达到了一千五百多年,可离成仙还远着呢!被收入灵玉空间后,那里也是它修行的好去处,树精吸进去后,倒是没有再折腾了。核桃树本是智慧的灵物,在它成了千年树精之后,这棵大树在御花园里差不多就是老大的地位,这是起初核桃树精最为气愤的原因,它觉得自己时运不济,居然落在了他人手里。不过,树精进了灵石空间以后,反而安分起来。因为,有一天,它也可以飞升仙界。从此以后,燕纯夕要从树精身上知道什么人的下落,它都愿意卖力气去做,何况,燕纯夕已成了它的主人。
树精在灵玉空间里还看见了两只花妖,一只是海坨花妖,另一只是鸢尾花。两只花妖对它的到来嗤之以鼻,若大的灵玉空间让树精非常的满足,在两只花妖面前,树精居然完成地收起了自己的坏脾气。这样的情形,是燕纯夕和紫貂儿在外界看不到的,他们只知道收的花妖和树精越多,就对自己越有利。
几个人累了半天,有了这么大的收获,便心满意足地回了行馆,御花园里又安静下来,那棵核桃树已成了一棵普通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