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跳荡与奇兵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454

  窗上忽然一阵明亮,一道晨辉冲破阴翳,莫折虎儿拿来了盥具,洗漱完毕后,取了妆奁,在床前支起银月似的菱镜,描绘面妆。灵风台上传授占星术的宜城君刘芝对仪容十分挑剔,让她丝亳不敢疏忽。

  虎儿坐在铜镜前,将一头乌发在头顶盘挽成髻。她叹一口气,想着月质真相昨晚的高髻,用银钗将发髻插定。镜中映出的高髻状如鹘鸟展翼,凌空巍巍耸立。一时,她定定望着镜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真相那张面庞是何等莹洁高傲。心头骤然涌上一阵苦楚,她伸手去取来錾花银粉盒。手却碰上了占星栻盘,她不由一得激灵。

  这件木胎髹漆六壬栻盘,分上下两部分,上面的盘为圆形,被称为天盘,下面的盘为方形,被称为地盘,象征天圆地方。天盘与地盘之间用轴相连迭加在一起,可以互相转动。

  这太难了,她一直操作不了这木头机械,一想到刘芝的银色眼睛,就使她的脸上冒出汗珠,胃部抽搐。那些双盘上均阴刻着的篆书小字,天盘中心有九个圆点,代表北斗九星星座,那些沿其圆周方向向外共刻三层文字,分别刻有十二神将、十天干十二地支和二十八宿。她一想到就会觉得恶心,地盘与天盘上所刻的文字,那分三层分别刻着伽八天干(无戊己)、十二地支和二十八宿,足以使莫折虎儿呕吐。曾经有一次,刘芝把占星栻盘放在她桌案上,命令她解释分别刻在四角的戊己,找出表人、鬼、天、地四门。每当她想起那次经历,虎儿仍然直打哆嗦。

  然而,数月反复尝试,细结慢织的心血,虎儿总算摸索出了一些门道。

  这时,一声门响,寝阁的门扉“呀”地一声被推开,虎儿循声回望。只见真相的待儿手捧彩锦裙腰进房,原来月质真相命她将这彩锦送与莫折虎儿:“请贵人莫嫌弃,将就做一条裙腰。”梳双环的待儿殷勤献上的礼物,然后,轻步退出了房门。

  房中仅留下莫折虎儿一人,她细心地向面、颈、前胸与后背擦粉,同时,一边思忖着今日面庞上的花钿样子,一边微蹙秀眉。她不想欠真相的人情。这女人高深莫测,实在应该敬而远之,昨晚她不该一时兴起打那个赌,然而,映在窗上的天光正在悄悄明亮起来,很快便该去灵风台,听宜城君传授占星术了。她担心来不及将晨妆画好,那是安挨宜城君斥责的。踌躇一下,她下了决心:先收下,晚些时间将锦彩裙腰还去给月质真相。

  莫折虎儿静静坐着,双臂扬举,她望见了镜中的自己,额头中央一朵朱钿艳红如火。木然兀坐了一会,她拿起小笔,蘸着胭脂水与黄粉,以朱钿为芯,在前额上绘出一大朵花黄,红蕊黄晕,嫩黄的晕影满覆素额,轻散入两鬓与发际。

  望一眼放在妆奁畔的彩锦裙腰,她目光一亮,终于不能自禁,探出手去取。她的手轻轻抖着,捡起裙腰。“叮”的一声,手镯与奁内簪钗相碰,玎铮悦耳。虎儿将裙腰正反两面反复观看,片刻后,喜色渐多,她望着镜中出神。这一段彩锦将她的胸前映衬得一片雪白耀目。莫折虎儿知道,若是将这彩锦用来为自己作衣裙,一定引人注目,会逗得女武士们都来问长问短。

  莫折虎儿不知道月质真相是因为一个叫法生的傻大个而刻意与她交好,而虎儿已经忙得很久没去想那个男孩了。

  与此同时,法生正领着宗伍部曲在摇曳的白刃和扑面的嘶吼中穿行,人们瞎蝙蝠般乱撞,不时有人尖叫着撞上槊尖,血腥与汗臭在空气中弥漫,它漫布四周.无处不在.让人无法呼息.到处尘血沸腾。

  从清晨一直到到正午,法生累得双眼己瞧不清前方的战斗,但能听见作战的声音。

  他迷迷糊糊中,曾在一片锋刃和水波的闪光中,看见莫折虎儿在一片华丽的如同天上洞府的地方,在流苏和床帐的帷影后,倚着帐杆,静静地望镜梳汝。法生看着她扑罢粉,在一片桃形翠钿的背面涂上胶液,备放在镜前,然后,将贴在她额上的一片朱钿揭了下来。然后,她又小心将翠钿贴敷在额心,法生只见那银月般的冰镜中那女子明媚的眼波流转顾盼,璀璨亮丽。

  他的眼和心仿佛都给她的夺目、绝色。吸引过来了,她的明艳那么触目璀璨,象着火了一般,仿佛满山花色燃烧起来了,象最盛一次花开,轰轰烈烈。象最亮一次流星,掠过苍穹,有一种不枉此生的英烈。

  他的女孩已经飞上了枝头蜕变为凤凰了。片刻间所蓦然窥视到的如梦如幻的光景令他深深震憾。在昏晕中,他怔神许久。

  “跳荡!小心!狗日的跳荡!”老令狐揭斯地里的吼声。法生惊醒了。

  这时.他们身前的排????手阵型突然摇晃了几下,向一边倾斜下去.法生怒吼,他们头拱肩扛终于顶住;下一息,阵型突然又倒回来-向相反的方向倾斜;然后,又倒回去。渐渐地,震动的频律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有规律.最后势头也减弱了。

  笫一次巨震过后,法生非但没被吓倒,而且恐惧的心情也逐渐变成惊奇,因为身前的震动比起眼前的景象来,简直微不足道。

  法生他们的阵形被一队人从侧面拦腰劈开,一群着三重甲持刀斧重盾的钢铁狗熊,以锋矢队形撞进步槊阵列,相撞的刹那,甲叶与钢铁矛尖摩擦刮割,发出崩裂的巨响。步槊劈里叭啦的相互擦击根根断裂,在步槊阵形分解的刺耳尖啸中,三四个一组披三重重甲的刀盾手,终于寻找到空隙猪突陷阵,破开了步槊阵列。

  排????手阵列仿佛被攻城车撞击般崩溃开,断矛碎盾被拋向天空,向着他们脑袋狠狠砸下,法生想让身边的闪开却迟了。巨大的冲击,便将法生和他的射手队砸入及膝深的烂泥中,一声声嘶吼惨叫,溅起一片血泥。血肉横飞,鲜血模糊了法生的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蹒跚地站起来,最后整个阵列一阵颤抖,脚下剧烈运动,又将他翻倒在地。

  “唵,缚日罗 庾驮(我是诸尊的金刚杵,为您摧灭敌人)!”待醒过神来,法生穿过混战的人群,看见那些疯狂吼叫的钢铁猛兽,如钢铁风暴般肆虐。水光照亮了它们身上厚重的甲叶,满是血污,闪动着阴冷的金属光泽。

  “奇兵!奇兵上来了!”随着跳荡们钢铁轰雷般的撞开步槊铁刺猬般的阵列,他们身后都掩护着的无甲疯子们绞肉机般跟进,这些发狂的壮男光着脊梁,黑油油地露出一身疙瘩肉,手持重斧,钉骨朵戓双手长剑以最快的速度跟入,俯身疾冲,斩杀对方密集列阵的排矛赞手。

  “雨云的主人,您,归顺诸佛的护法神,护持佛法,您,统领神,魔,食肉之主,饮血之王,为我斩断敌人的命息,处死叛誓者。”许多奇兵直接撞上了树林般密集挺立的步槊,挂在那里,被捅得肚烂肠流,杀猪一样放声惨叫,但更多的刀盾手已在茅草一样密集的排矛赞手中如野火一般席卷过去。一条又一条血肉横飞的胡同出现在排矛赞手原本严整的方阵中间。然后,雪片般的斧刃,环刀戓双手长剑扫过人群,溅起大量血花。

  两个呼息之间,整个场面便是血肉横飞。一片断臂残腿,肝肠心肺,飞得到处都是,有的挂在身上,有的贴在刀槊上,是不是人家说的红莲地狱?法生想喊喊不得,想哭哭不出,最后只剩下了颤抖、抽搐。一面血旗生硬地、残忍地印入了他的眼睛,慕容鲜卑的日月星旗血淋淋地拓在了上面。

  只见老令狐满身是血,不知从那个尸堆里钻出来大喊:“马队!马队!快腾击呀!”

  但迟了一步,对面七八个骑士在混乱中偷偷渡过了河水,那个鲜卑队主披甲持槊,盯着一身血污的法生,直到战马上好具装。然后便再也不看他一眼,系盔持槊,踩着附真的背翻身上马。人们安静地看着鲜卑骑士就绪。待鲜卑队主一安上面甲,白惨惨的胫骨号筒便起。

  日头把浓烈的光泼洒过来,在水泊上形成了一层波光,夹杂着缕缕袅袅盘升的水气儿。扭曲了黑色虎格纹的具装甲骑形象,使其更是骇目惊心。他们人马皆身披虎纹六属皮铠,铁面帘下马鼻眼部开有孔洞,面帘边缘为暗红色包边,面帘上甲片间一束鬃毛扎束起呈心形鬃辫,马的虎纹胸甲的边缘饰有暗红色宽带。马尾是从甲叶中伸出来的,并且系了一个结。骑士身后的寄生翠羽般鲜艳夺目。

  骑士挑在肩头的长槊沉重乌亮、细长的破甲槊刃一闪一闪的,中间垂一个暗红黑虾蟆纹的三角幡,投在这层水光上,在树木浓郁的背景下,形成一组似虚似实的影子,走动时连地面都轰轰直震动,渐渐逼进了你的眼睛。真如天神一般。

  法生头皮就铮——地麻了一下,眼前里弥开了一股血红的雾。发狂一样吹响大角,一挥手,胡延东带三具甲马八匹突骑,一齐转向迎了上去,但已经无法提速了,双方钢铁巨兽般具装甲骑带着滚滚尘烟迎头相撞,人和马都藏在在层层甲片编缀成具装铁甲之后。轰轰的几声响,鲜卑具装甲骑在骑队中爆炸般橫击而过了。

  法生眼前一片灰黑,就是一阵山崩地裂的狂啸,尸山火海。地皮被掀起来了,天倒过来了,地面上的一切都迸向了空中。具装甲骑轰隆隆山响。挡在跟前的人和马,刚好挨上冲击路线,轰得血肉都飞了起来。接着折回从后边向胡延东带的具装甲马橫扫过来。鲜卑具装甲骑翻倒了三骑,而胡延东带的具装甲马根本来不及转向列阵就被撞散了。

继续阅读:第48章 一生之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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