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归队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511

  莫折虎儿逃了半天,在地里又碰见那个寻死女孩,她正象鬼打墙般在野地里乱转。两个人见了面,又是难受又是欢喜,女孩说她叫遗姜了。

  虎儿没撤就带着她一块儿跑。饿了就向人要口麦饼吃。有个伴儿还好一点,可是走了不远,下起了雨又遭遇了鲜卑武士,两个女人又跑散了。

  入夜,莫折虎儿孤孤单单地坐在一处荒废的庙台上躲雨,心里乱麻麻的。想起认识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连刚认识的遗姜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死活。到处都是鲜卑人,剩下自己一个儿,黑间半夜逃出来了……要是给人抓去,死了也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这可怎么办呢?还能往哪儿走呢?

  眼泪顺着腮帮子往下淌。她想老娘,去年她逃去邺城后就亡故了,临死也没有见一面。又想起法生,这可怜的小郎给鲜卑人活活儿刺入水中糟害死了。想到这儿,虎儿又是恨,又是气,又是伤心,又是着急,越哭越恸,恸得肠子都要断了。

  她哭的累了只好找个背风的墙角坐下去,脑袋靠着砖墙,累得迷迷糊糊的,一合眼,就睡着了。

  傍明,莫折虎儿在庙门外冻醒过来,湿漉漉的衣裳还贴在身上,凉冰冰的。一阵风,吹着她湿透了的衣衫,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抬头一望,西面天空黑沉沉的,远处还在打闪。东面,云可散了,星辰满天都在眨眯眼儿。

  莫折虎儿勉强站起来,感到眼里冒金花,浑身酸痛,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逼自己咬牙往前走了一阵,来到一处烧毁的坞壁,虎儿小心地躲在黑暗里听一听,没什么动静。就从撞塌的堡墙进了坞壁,绕了两个坊巷,可一个人也碰不见。幸存的人都插上门了。

  摸不清情况,她也不敢叫门。正迟疑呢,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嘀里嘟噜地说话。莫折虎儿隐在坊巷口里,探出头儿向街上一望,坞东头矗起一个大石礏(碉楼),上面飘着鲜卑慕容的日月星旗。虎儿忙转身心说:“真晦气!快跑吧!”

  刚想跑,一个小门咿呀地开了,走出一个女人来,一个穿着厚重盔甲的女武士,她的头发是卷的,黑色的。她冲着虎儿笑了笑。

  看虎儿挺惊慌,就叫她站住,问:“你是干什么的?”虎儿忙说:“要饭的。”那女武士怀疑地说:“怎么你黑间半夜还要饭呢?准是奸人!”莫折虎儿一下子瞧见她手里提着个环刀,屋门后那耀眼的光染红了刀锋,也把她另一只手上的槊锋染得火红,虎儿的心就抽紧了。

  那人说:“你跟我来!”就把她推进屋里去。

  一进屋里,那女人就把虎儿挎的破篮子要去,凑在油灯底下检查。篮里可有五六块麦饼。她摇着脑袋说:“不对头!你哄人呢。有吃的你要什么饭?”

  莫折虎儿给她说得无言答对,莫折虎儿只好说:“我是串亲戚的,黑夜失迷道儿,走岔路啦!”又说:“我年轻,不懂事儿,说错了话,你可别多心。”

  那女武士年纪也就是十七八岁,两只眼睛瞅瞅莫折虎儿,瞅瞅个没完,来回地打量,瞅得她耷拉着脑袋,心里直发毛。那人忽然站起来说:“你是灵风台九殿的女史?”

  虎儿坚决地说:“我连灵风台的边儿也挨不着,我们就是坞堡的荒伧!”女武士盯着她,突然问:“你认得狐鹿姑毗沙和斛律怜不?”她心更慌了,一直摇头说:“我不认得!”那人又说:“你不说实话,送你们到石礏上去,让索奴糟害死你!”虎儿刷地变了脸儿,年轻女人可笑起来了。

  她说:“瞧你这傻样,去年上巳日把咱打下马的威风劲那去了,咱是赫连凤皇,你不认得了?我奉内朝中书通亊舍人之命在这儿办差呢,我叫人来跟你对对面。”说着,她走到对面屋里去了。

  听得见有人开大门走出去。莫折虎儿心说:“单于台的女史还能奉中书令舍人之命办差呀?准是故意诈我的!咱可得把说辞编好,死也别承认!”她就坐在榻沿上唧咕着,怎么也记不起去年打落马下的那些女武士的样貌。

  刚把说辞编好, 她便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那赫连凤皇扶了一个人进来,虎儿的眼睛落在她身上,身体立刻变得僵硬,几乎无法呼吸,甚至连思想也停滞了。

  莫折虎儿认识她,虽然她穿着一身黑的发亮的盔甲。戴着面甲了,看不到她的脸。但虎儿熟悉她的样子,这也是她近一年来的打扮,熟锦罗裤,头裹紫纶巾幞头,足着五文织成皮靿靴,腰间系着金银镂装皮鞢带,带上挂着金靶横刀、蹙金乌皮鞶包、宝钿银装鞢七事。

  “莫折虎儿?”那人询问着:“你擅离灵风台到河间来做什么?”她特别的高,紫纶巾幞头上那翠色的羽毛拂过屋顶。她的肩膀很宽,装甲的手臂象男人一样粗壮有力,在她的腰上挂着一把很重的金靶横刀,刀鞘是黑漆皮,就仿佛披着那黑暗停在腰侧。

  莫折虎儿认识这个女人,她见过她,在离开灵风台之前,这个叫钦文道止的女史负责教她们击技秘术,钦文道止解下面甲,她的面容坚毅,眼睛,像星光一样银白而炽热。当她的目光掠过虎儿的时候,年轻的女武士打了个冷颤,内心仿佛受到某种触动。

  “ 贵人!”莫折虎儿跪下来,敬畏地朝拜:“我们说过:光明与黑暗,天神与魔鬼,都是同源。” 若论名位,此人为正三品内官,虎儿也是内官,但品位要低许多级。因此,她对来人要以婢侍大礼相见。

  “我们说过:活是天神令其活,死是天神令其死;我们说过:善与恶都是诸天创造的;”钦文道止用深沉的女音回应,“起来,虎儿,我不管你怎么回事,我们有大麻烦了,我的脚摔抔了。你得持刀为灵风台而战了。”钦文道止戴着黑色铁护手的手断然一指莫折虎儿。

  “还有机会,”钦文道止慢慢地说:“最后的一次,一定要把阴符传回邺都,莫折虎儿!”她重复着,手里紧握着拳头。

  “我准备好了!”莫折虎儿抬起头来说,“我们说过:永恒的天神是杜造出来的;。”

  “我们说过:修罗诸天神和拾姆奴(五种形态的魔鬼)是兄弟;我的天神!在罪孽里行走 ”赫连凤皇接囗。钦文道止哼了一声在榻上坐下。

  赫连凤皇说:“哈!闹了半天原来真是你哟!”。虎儿和拉着赫连凤皇的手说:“可把我吓坏了!”凤皇歪着头儿笑着说:“怎么你到这儿来装要饭的?”虎儿指着她笑了起来,说:“我以为你是鲜卑人呢!”

  莫折虎儿问钦文道止:“贵人!怎么你们这么大胆儿,偏偏凑在索奴石礏底下呢?”钦文道止叹气说:“灵风台这回为了接应中书通亊的游士,人手可折损惨了,出来十三个姊妹,只剩我们两人了。

  “越是这样的地方,鲜卑人越不注意。只要咱们小心行事,啥事也没有。”赫连凤皇在旁得意地笑着:“嗨!别说这两天根本没人来察看!”

  说了一阵闲话,赫连凤皇就引她去洗漱、吃饭。莫折虎儿就像出门流落了好些年,回家见了自己的家人,许多话儿说也说不完。真的,看到了灵风台姊妹,她心也安定了,情绪也好了,两个人嘻嘻嘻地只是笑。

  钦文道止给她们说了其她几路姊妹的消息,又说到她们给鲜卑人抓去以后,都没有信儿了。

  莫折虎儿心疼地说:“瞧!你们模样儿都变啦!”她们说:“你还不是一样!”钦文道止病得很厉害,前天鲜卑人追她,她又把腿摔坏了。道止疼得都直不起腰来。

  赫连凤皇看莫折虎儿外面穿的一件黛绿色的襟儿湿了,忙叫她脱下来晾晾。道止脱下身上的一件布两裲裆给莫折虎儿换上。 赫连凤皇说:“哎!可惜我的衣裙都丢在马上了,要在跟前多好啊!”她拉着莫折虎儿告诉她:“那天接应了游士,可马跑丢了,跑了两天两夜,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地又转回去了,笨马儿还撂在那儿傻站着呢。一欢喜吧,骑了马又跑,结果遇上一队解射手把马给射死啦!命中注定啊”大家都笑了。

  钦文道止说:“小声些。天明了,这儿待不住,咱们还得走!”三个人出了小屋。道止的腿拐着,莫折虎儿和赫连凤皇扶着她。钦文道止手摸着伤处说走,一边说:“真是!我这个腿,怎么也使不上劲!嗳,真是!”凤皇调皮地学她口音说:“真是!使不上劲好!嗳,教击技那会打人可疼了!”逗得虎儿直笑,又不敢笑出声来。

  钦文道止比了个手势,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虎儿是从这个方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那是种骚动的声音。似乎有些笨重的东西正在上面爬着。

  “掩赡(北朝语猛兽)”凤皇喃喃地说。“天杀的!”

  “不是,”钦文道止侧耳倾听。

  虎儿走到麦地边向外看。“是鲜卑虞候子围坐在火旁。几个人在睡觉,他们对我们不上心。”她咬牙切齿地说。

  “嘘!”钦文道止命令他。“天要亮了。我们动作快!我们只有几个时辰,日中之时我们就一定得要渡过渠水才行。”

  “走,走!”凤皇急切地说,不提防麦地里泥乎乎的,凤皇一滑,三个都跌倒了,身上弄了好些泥,六只手都成了泥爪子。凤皇的鼻子上也碰了一坨泥,大家又是个笑。钦文道止指着凤皇低声说:“看!你看!跟人学,烂嘴角,跟人走,变泥狗!”凤皇小声回应:“你别说啦,瞧我的泥狗架势!”

  她背起钦文道止,莫折虎儿忙抬起道止的脚,三个人晃晃荡荡地跑。凤皇说:“哈呀!贵人我这神通可成了,你驾起云来啦!”她们嘻嘻哈哈都钻进麦地里去了。

继续阅读:第62章 光暗同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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