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占星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196

  房间非常小,气味难闻,火光摇照见嵌在墙上方便用来拴住人的冷硬铁环。那些人就用绳子把她们栓在那铁环上。

  虎儿是拴在绳子的一头,那女孩儿是拴在另一头。虎儿和她背对背,摸索着给她解绳子。一会儿,几个人都偷偷解开了。一个人站在窗口瞭着,那五个有的抹下头上的手巾,有的撕下一截袖子,沾着水,轻轻儿扑到墙上去。土墙闷湿了,就用手挖。

  虎儿把额头顶在墙上,又将指头抠进墙上土缝中。无论身心,她身处于一片黑暗中,心中尽是疯狂与绝望。无力感充斥着她的感官,她的自我仿佛无限缩小下去,小下去,小下去……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从未像现在这样弱小无助。她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向其他女人。她们目光空洞地看着墙挖着。她们皮肤面孔开裂,布满伤痕,手脚走了型,眼神空茫茫的。

  虎儿知道,自己的面孔一定和他们一模一样。恐惧让虎儿一阵阵窒息。虎儿听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喘息声。

  虎儿受不了了,左手随手取数。在掌上快速起卦,掐指计算,她计入当时的月、日、时,按照所属之宫和持世之爻的推算规则,用左拇指在六个掌诀位上按顺时针方向依次掐算。以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解推演。

  “阿姊!”那个寻死的女孩坐在她身旁,脸色慌乱地盯着她。

  虎儿也是一愣:“我会了?!我怎么会星命之术了?”。

  当初她在灵风台九殿时,髹漆六壬栻盘在手。也操作不了那木头占星机械。

  天地双盘上所阴刻着的篆书小字,天盘中心代表北斗九星的九个圆点,那些沿其圆周方向向外共刻三层文字,十二神将、十天干十二地支和二十八宿。她一想到就会觉得恶心,她的脸上会冒出汗珠,胃会抽搐疼痛。

  如今面临绝境她却自然而然,在掌上不受条件限制地使出了精湛卦技、仅以四根手指的指根指尖,定义六爻,便可快速起卦断卦!

  哦原来星命之术如此简单,这种瞬间灵感给她带来信心,也使她惊慌——无数的可能出现在她掌上,不断地变幻。

  她以事物已露的征兆为先锋,提取信息,加入行星本月所在的位置,在头脑里开始了精确计算。在这个充满敌意的世界上,她将自己的意识集中于掌上,以准确的计算展现各种可能性。同时意识切入她所处的环境位置,她紧紧依附着它,牢牢地抓住,大安——留连——速喜——赤口——小吉——空亡。

  虎儿计算自己周围人事环境的影响,摘指事物发端的起始,推演事物变易的中间状态,归计事物发展的归宿和终结,将所涉及的诸方面的几乎所有细节,分割成可以计算的爻卦术理。

  “来了!”女人们弄了老半天,眼看着快挖透了,忽然窗边的人紧张地弯过腰来,小声说:“来了,来了!”六个人急忙背过手,拿着绳子,照原来的样子坐着。虎儿她们将背贴着那挖开的洞,大家连口气都不敢出。

  寻死的女孩惊恐地低下头哭泣,连喘口气都艰难。女人们毫无生气地瘫在墙上,散发着一阵阵臭气。虎儿听见皮靴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室外回荡。四下里到处充斥着她们的无助和绝望。人人都挤在一齐盯着门外。

  虎儿屏蔽无用的惊恐,瞪着双眼,看看前方。世界似乎已跟她的意识分离。思维忠实地进行着评价,分析,算度,给出答案,她就像一人型的六壬栻盘,专心计算,总结,分析,归类。在所有可能性层面——她看到自己的决定以各种方式完结了她们的生命。

  虎儿站在深一块浅一块的黑暗中。闭上眼睛,眼皮下就泛起一片紫红。目视着成千上万,无法计算的失败和死亡,但在她的意志里却完全不为所动。

  最后虎儿加入年命的变体(随机取数)用以突破约束产出生克扶抑的随机性、偶然性。计算着消除和压抑内在不稳定因素的解决之道。

  四周的女人们有人在惊叫,有些人则在低声哭泣,寻死的女孩在她耳力高叫着什么。门打开了,木石的碰撞声经久不绝。

  ——临六合,凡谋事主一、五、七有和合、吉利之含义。—— 行人立便至,交易甚是强,凡事皆和合,这种结果来得迅速,消失得也快,令人恐惧地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侨郡胡洛真开了门,进来说:“你们喝够啦?”几个人忙说:“喝够了,喝够了,真麻烦你啦。”她们喝的水暖烘烘的,散发着酸臭味,虎儿觉得自已像只动物,卑贱低微,满腹耻辱。

  侨郡胡洛真把桶提出去,又要锁上门走出去了。一次一次痉挛席卷虎儿的小腿,抽搐着,她几乎尖叫起来,她要按术数算出的结果去做吗?万一是错的怎么办?她在人堆中发着抖。每块肌肉都在疼痛。

  希望就要穿门而去了,外面那样金灿明亮。虎儿仿佛身处黑地底层,一想起过去曾有过的短暂而珍贵的自由时光,她就想发狂吼叫。

  她不愿再不停的逃避,在惊恐中度日。

  包边的木门擦过地面关上发出隆隆的声响。于是,她彻底告别了软弱,她叫住胡洛真说:“带我去见乞鱼提,我愿意服待他。”。四下的人可吓得打哆嗦,泄了气儿。虎儿说:“别怕!快加一把劲,就成功了。”大伙儿咬咬牙,又紧张地挖起来。忘了渴,忘了饿,也不知哪儿来的气力,一会儿就挖通了。

  “等我出去了再逃。”虎儿说对她们说。

  半个时辰后,乞鱼提让人把莫折虎儿带上来,依然坐在他那马扎上提着刀斧打磨,他那爬虫类似的眼睛在乱发下扫过来,向虎儿痖声道:“你肯服软了?”

  乞鱼提跟他说话的态度,跟先前完全不一样:他先前待虎儿十分威严,虎儿对他也相当倔傲,但这回虎儿服软了,说愿意服待他。他人便和缓多了,语气也沉缓些,唯一不变的是:他仍大刺刺的架腿开叉坐在檀木胡床上,似一只巨大的蜘蛛已结好了网在等食物自投罗网。

  他人很高,个子很长,至少有七尺高,身形极雄壮,一双手也特别长,不但垂手可逾膝,甚至可以沾及脚踝,虎儿看着他的影子蜷在矮矮的胡床上,觉得他倒是像猿猴多于像是一个人。

  虎儿穿着黛绿色的襦襟,开弧领绣亮碧色花线,露出一截脖子,整个躯体被帛带,围裳,条纹间色裙,层层相叠的“纤髾”,裹得密密麻麻的,但仍是让乞鱼提感觉到她那匀美的身材,曲线依旧令他怦然心动。

  他说话的语音变的愉快和达观的,“老娘们就是得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了。”

  乞鱼提一面用力的抓扒着满腮络帮子的怒戟铁鄂,以致发出轧轧怪响,彷佛那儿很痒,用手指头在那儿搔扒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他一面懊恼的忿忿不平的道:“我打的手都一抬就痛!”

  虎儿让乞鱼提的奴仆打扮过了,比一朵近晚的霜花还浓艳,当她看着乞鱼提的时候,那嗡动的红唇他想强吻上去,在乞鱼提心旌摇荡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神竟是冷的冰的霜也似的。

  她见他这么说,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用一种更使人低迷的姿态侧了一侧首:“看着我,说句好听的有那么难?”

  “嘿!”乞鱼提瞠目,搔着头皮,不时发出轧轧如铁杵磨石之声,还一大把一大把头皮屑像盐巴似的落下来,落到他脚、落在他肩上,甚至飘落到地上,到处触目可见!他喑哑的道:“你穿着衣服我总是不认得;我喜欢你不穿衣服那时候的样子。”

  虎儿变了脸色,她生气的时候更艳,眉梢高高的挑至额角,更有一种杀气腾腾的艳。

  她抓住酒襄,向往乞鱼提扔去,乞鱼提随手接下来,只见虎儿在烛映下,像一只夕照下的猫儿。用冰蓝的眼眸眄着他,柔柔的道:“你想我?”她问了一句像醇酒般浓烈的话:“你常常想要我,嗯?”

  乞鱼提喉咙发干。“我——”

  莫折虎儿再次将黑发向后一甩,动作狂野。“你每天抱着长槊冷不冷,而虎儿的温暖胜过木头和铁石。”虎儿一心观察自己的身心,让它如同藕根孔一样空虚,让自己粗重、很实在的身体,在意念不断地观照之下,开始会有变细、变轻。

  观想身体的质量变得很细微、很轻。然后将紧张、有压力的地方松开,对自己身体的自主就越来越有把握。整个身体渐渐

  能随心所欲,自在改变了,再依此继续作深刻的观照。

  乞鱼提从来没听过他女人说这种话。他惊愕地呆立在那里。

  “来,”莫折虎儿一边说一边将他拉向自己,直到离她仰起的面孔只有半掌宽。“看我。”她说。

  他感觉到了虎儿身上那股颤动的暖气,触手可及,而她的眼眸是两泓广袤冰蓝的深潭,冷冽平滑,充满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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