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泽边一夜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63,560

  第二日晌午,阿楼那部出发了。这一次是斛骨长鹫带来的消息,说慕容鲜卑有两百来人,坐的三只大五合板大船,过掘鲤淀要往呼沱水去。

  法生他们找了个打劫的好地点,两边都是苇塘。于是他们把队伍分成两拨子:法生带呼延东一拨在南边准备打头里的五合板大船,屈支若周带熊正他们一拨在北边,准备堵住船队逃路,两拨子错开。这回添了十几架“蒺藜投”——都是新造的好投石器,装了灰豆,便上路了。

  法生满心希望能再撞上几艘载宝货的五板大船,好向慕容鲜卑他们知会一下,让他们知道有位老朋友来过,而不是別的什么人,这样好让阿六敦高兴高兴。哪知,去了之后竞扑了个空,这使法生吃惊不小。

  因为他从斛骨长鹫囗中得知,为着对付他们的骚扰劫掠,掘鲤淀己常设了数支虞侯子巡逻,可怎么忽然间,这几虞侯子都不见人影了。

  呼延东忙亲自带探马去侦察,沿岸,深入半日的脚程,同样什么都见不着。如果他要派人手花上数日搜遍沿岸。那就需要派出骑兵警戒分队,

  探马在白昼活动是用靠旗帜联络。每道五里置两骑,十里置四骑,十五里置六骑,两骑,四骑,六骑负责的范围分别为五到十里,十里到十五里,十五里到三十里。每道十二骑,警戒最大半径也只有三十里。

  掘鲤淀实在太大了。它古代雍奴泽遗址,合滹沱、漳、淇、易、涞等水并入大河。水域辽阔,烟波浩淼,势连天际,呼延东就是将手中的骑手全撒出去也不够用,这样他们的警戒就只能交给马多骑手的斛骨丁零部众的游弈(游哨)负责了。

  直到夜色已黯,什么都看不分明,呼延东只好收回骑队,每个高处,都派出三五骑居高瞭望。

  他乘马举着长槊远远望去,只见人们把船都拽上了岸上,苇丛中升起了星星点点一堆堆篝火,这是为了防蚊虫之用。

  大半个夜就这样过去。阿楼那部曲都傍着火,睡得挺香。只有值更的巡探和押铺醒着。

  呼延东折腾了一天有点乏了,在马上倚槊点着头。迷糊之间听得沙沙的脚步,蹀蹀地打东面贴上前来,这些声响他没在意,以为是将睡未睡之间产生的幻觉。可是蓦然,一个黑影摇醒了他,这是他的扈从。

  “摸上来啦”扈从急促地说。

  “什么人?”

  “斛骨丁零,约莫五十多人?”

  “好!这胆子倒也不肥。吹角叫人起来!把火燎旺点!”

  阿楼那部曲们都一骨碌跳起来。扔进了木块的余火一下给烧得光焰高张,照亮了各艘船身,照亮一个个什伍的部众。值更的巡探和押铺这时也纷纷归队。

  来人杂沓的人马脚步声,己清晣可闻。双方隔得不远了,脚步声停止,跟着就听得吓唬人的吆喝。

  “快跑,慕容鲜卑下来了!”

  “崇锐!”这边押铺慢不经心地违规搡作,竞先扣矟三下,半天没见对方敲弓一下,便起了疑心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给回话,军号!狗杂碎,再不回话,咱们只好用铁筷儿向你要号了”

  七嘴八舌的人声,马上静下来了,显然他们在碰头记军号。

  “崇捷”对方连忙敲弓一下“崇锐”对上了口令,押铺火气大冒再次扣矟三下,“你他妈找死是不?玩什么?”

  “斛骨长鹫让我们来报信,鲜卑步槊下来了。”来人也加重口气回应道。

  “过来两人回话。”是陈谷子的声音。

  沙沙的脚步声响动,一会儿,阴影里走出晦黯的人影,面容黝黑,双腿罗圈,反穿着皮毛,应该都是斛骨丁零人。在中间,有几个皮肤苍白的鲜卑种,不知道是奴隶还是武士。

  在这帮人头前,站着大块头做斛骨野人,长着凹凸不平的狰狞面容。他接近火光,问道:“谁是帐落大人。”

  “俺是。”陈谷子傲气十足地回应。

  “你是哪个。”

  “贱胚!你该整点规矩,按帐落的规矩,你要叫俺羊真大人,再舔干净俺的靴子。按赵地的规矩。你要叫俺郎主(下人对的主人称呼),懂啦?”

  “鸟!愿诸天神降下雷火劈死你,这位大人、这位人神爱慕、人神崇敬、菩萨化身的羊真大人,我要见大行主。”

  “狗一样的东西!大行主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想活命就快说斛骨长鹫要你带什么话过来。”环刀己拔出漆鞘。

  这时一个狗熊一样毛茸茸的大汉从后面的人丛中走出。“我们奉斛骨长鹫的命令。”他道,“有慕容鲜卑的紧急军情要报与大行主,长鹫说军情紧急,谁敢阻挡就斫了谁,谁敢挡路我们斫了谁。”

  大块头斛骨野人说话了。 “你不肯为我们引见大行主,那就逼我揪着你的头发去见他。”说着话,他就伸手去抓陈谷子的头发。

  “扑。”正在这时,他嘴里血沫混着碎牙喷了出来,人象遭雷劈那样倒了下去,一头栽在地上,陈谷子甩了甩天槌上的血渍,几场战斗下他已是一名锤术专精的老英雄了。

  “杀!杀!杀了他。”斛骨丁零部这伙人暴怒地嚷嚷起来。

  “摧锋向前,杀!杀!”阿楼那的部众挺槊冲上来抢夺他们的首领。

  “斛骨长鹫反了!”弓弩鸣啸,应和着锋刃相交的铿锵之声,篝火给人群践踏着,熄灭了。一场恶战就这样开始了。

  攻战的双方都在黑暗中盲目劈砍,转瞬间,战斗已成了肉搏,双方贴得那么近,脸贴脸挤在一起,以致持刀的双手都被挤得,伸在空中无法劈下,连转身都困难,于是拳头和牙齿代替了刀槊,一样让鲜血四溅。

  阿楼那部曲花队阵形古怪,与敌近接作战时,不限阵形所有人等一拥而上与敌缠斗,他们就近五人结一伍,五人结一伍地自行结阵而战,每一伍都有一名刀盾手,两名排矛赞手,一名草叉手,加上一名持天槌的大棒手,五人相互呼应,周转回易,刀盾对步槊,排矛赞手对轻甲,大棒手专门敲砸重甲,金属方头棒一棒敲下去可是会让斛骨丁零部的重甲陷阵人仰马翻的。

  阿楼那部曲躲在刀盾手身后,齐声大呼向前推挤。他们只管照阵势听号令而动,随着第一声号响,所有人跟着什伍大声吶喊并往前推进一步,第二声号响再大声吶喊一次再往前推进一步,第三声号响再大声吶喊一次后再次推进。竞是完全不理会伤亡,直管冲撞到敌人溃散为止。

  阿楼那部曲花队什伍配合熟练,这种花队的阵形在混战中渐战优势,眼看就要压倒对手了。

  喔喔喔喔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陈谷子听见夜色里有人吹响了骨筒,发出取悦怒相神的哀呜,那悲惨的声音在风中传出去很远。低沉而攸久。于是整片苇塘震颤起来。金属破空的尖叫汇成了狂风,呼啸着吹散了夜雾。

  随着每一次弓弦震动。更多披甲人的伦廓在夜雾中涉水而来,火把照亮了他们身上闪动着阴冷的金属光泽的甲叶,弓弦嘈切作响。声音象死亡本身一样致命无情。

  “慕容解射手,斛骨长鹫卖了我们。”陈谷子双手在不住颤抖着,一边的扈从举盾为他挡住雨点一般不断倾泻过来的锋利金属。“牌手!牌手结阵”陈谷子大吼,身旁的鼓吹用力吹响大角,部曲在牌手掩护下不断向他靠拢,他的心脏已经跳到了他的嗓子眼了。四下的苇叶随着接连不断的弦响,角声,战吼和哭叫声在微微颤动。

  只要稍迟片刻,慕容鲜卑的援兵也就救不了斛骨丁零部了。

  “射手队!解射手列队!”陈谷子命令。那个狗熊一样毛茸茸的斛骨大汉己前冲了十来步,就要冲上来了,就在他将刀斧上扬,正准备开口吼些什么的时候……的那一瞬间,箭头蓝汪汪的闪光一下子撕裂了这一片黑暗。

  阿楼那的射手队也与别家完全不同,由第一第二层弩,第三层火箭弓矢与火缵,第四层弓矢。由两队22人共同建构出更为绵密且威力远胜于前的远程打击投射网。射手队是全由十人弩手组成,而战锋队每人都配有火箭及弓箭,

  朱漆弩那有力的鸣啸声穿透了桦皮弓弓弦顽强的震动低吼。这充满惊愕与恐惧的声音让斛骨大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滞了。

  无数铁簇从二十步开外射过来,斛骨大汉刚敏捷地向后猛退一步,朱红的箭禀便深深陷进了他咽喉里。一枝枝粗大的箭禀贯穿他的胸膛,一股股血雾从伤口中迸射而出。呼延东看见他的牙齿被钢铁凿成碎片,粘稠的脑组织碎片从头盖骨后方溅了出来。他身上那些被撕裂的血肉朝四周飞散,而身体不可思议地按照一定节律震动,同时不断发出啵啵的声音溅射着血光。

  第一、二层是由射手队的弩手构成为主力投射网,第三、四层是由战锋队的火箭及火缵搭配为辅助投射网,这种阵势只要敌人在射程之内都会遭受大量的强弩及火箭火缵的打击。

  金属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越来越响,面前斛骨部曲的碎肉和血雾不断撒向周围。两次呼吸之间充当战锋的斛骨部众已经没有活人幸存下来了。

  喔喔喔喔喔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慕容鼓吹手再次举着白惨惨的胫骨号筒,铜丝缠绕的号嘴发出凄厉的哀呜压住了人群的喧嚷。

  一列列黑虾蟆三角幡的步槊一齐摆动,骨筒吹起来了,环刀出了鞘,战锋队披甲重行在战队前,布阵立队后,开始往这边移动。

  第一通鼓响,战锋队由两列由慕容解射人组成的射手队先上,其后几列战队的鲜卑步槊亦列阵而来。

  “上船!”呼延东冲上来响雷似的怒吼。刹那间,扈从们转身大吼,身边的部曲涌浪般一个接一个地将命令传递了出去。人们咆哮着从岸上把船往水里拽,但头上箭如雨落,不时有人倒下。鲜卑步槊奔腾狂啸,气势汹汹地直扑过来。

继续阅读:第83章 锋刃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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