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使君3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73,900

  乙速孤那楼微笑道:“阿干,说来奇怪,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你了。我可不想喝的高兴失手杀你,我怕自己会因此而难过。”

  “死也得喝个痛快,你我就是这样的人。”

  “那你又是叱呂大引什么的人,乙速孤莫干?”这才是那楼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有些人说你是他的一条狗。”

  “阿干哪,狗虽不受人喜爱,却非常有用,我只想当个郡国的奴仆罢了。”

  “还是个五官椽,咱可别忘了这点。”

  “我无时无刻都窂记这点,不敢忘。”

  “人们说我是个可怜人,被太子赶出了邺都单于台,但我想诸天神对我还算仁慈。我年纪大了,两臂的气力也弱了许多,女人们不象从前那样对我笑了……但好歹还是个郡守。从来都不缺抢着跟我上床的女人,有朝一日我说不定还会娶她们来生出一推儿子。假如诸天神眷顾,我儿子会有你一样的酒量和我年青时的凶猛力气,可以接我的将军号。而你呢,你呆在这鬼地方,不管伸多长的脖子也望不见邺都的城墙影子,只会象死老鼠一样被厚厚的尘土埋没。如果说,我被驱逐出单于台,是疑神真持罗的恶作剧……你的境遇却真是凡人造的孽。乙速孤莫干,十年了是谁这样调理你,你甘心?都什么时候了?他为什么这样做?你又是为什么甘心当他的狗?”

  五官椽的笑容丝毫未变,但眼中却闪过某种毫无笑意的神色,“府主,您这么问真是太关心下官了,我的屁事说来又长又臭,没意思,我们眼下还有要事要商讨呢。”

  乙速孤那楼露出狡黠的微笑,他从怀里抽出一份尺椟,“广宗乞活‘报晨鼓部’的帐落之主彭廉打算三天后来见我,带乞活部众来投效我。”

  莫干五官椽一脸疑惑。“我还以为彭二郎死了,这不就是那个被吐难沓亦干杀了全家良贱的乞活花子吗?”

  “我说的是他兄弟,现任‘报晨鼓部’的帐落之主彭廉彭三郎。前阵子我去乞活各部拜访时,他正愁找不到杀他兄弟的仇人的头来做酒器。这年头,合手的颅盏是越来越难找到了。”乙速孤那楼嘿嘿一笑,“假如他知道是你下的手,你说气得心焦火燎的彭三郎,会不会吓得扭头就跑。”

  五官椽大喝一声:“嘿,斫我做头做酒器,他想得倒美!”

  “可不是嘛?”乙速孤那楼道,“不过世事难料啊,莫干啊,就拿刘曜来说吧,恐怕他作梦都料不到自己会因醉酒被先王生擒在金墉城前呀。”

  “谁能料到呢?”莫干五官椽呵呵笑着赞同。乙速孤那楼也跟着笑了,“只可惜,当日我人不在这儿,错过一场好戏。我听说,吐难办完事可连咨议参军都吓坏了。”

  五官椽捧腹大笑,笑得浑身颤抖。“那个秃驴阿上,”他道,“人家不说他什么都探听得出来吗?嘿嘿,可他偏不知道这事儿!”

  “他怎会知道呢?”乙速孤那楼的语气里渗进了第一丝寒意,“当初是谁说服叱呂大引逼使吐难沓亦干,杀了乞活彭二郎的满门良贱。”

  “呃?大引”莫干有些茫然地朝乙速孤那楼眨眨眼。

  “就是我郡府的长史,”乙速孤那楼重复了一遍,略微加重语气,免得这蠢才搞不清状况,“叱吕堡的河间城郎,六夷渠帅啊,。”

  “啊,”莫干吞吞口水,“这个嘛,呃……是郡国国相内史那边亲自下的令,府主,事关殿下最好别问了。”这家伙怎么这么不识趣,追个没完?

  “那个殿下?”乙速孤那楼提醒他。

  “是啊,不管那个到底都是殿下嘛,”莫干皱起眉头,肥厚的两颊跟着金红的乱须晃动不休,“都是堂堂的封国之君呢。”

  “哎,单于台指不定有一天也归他管了,”乙速孤那楼露出一抹酸酸的微笑,“可否将您的环刀借我一看?”

  “我的环刀?”五官椽莫干困惑地眨眼。

  乙速孤那楼指指,“你腰上的那玩艺。”

  乙速孤五官椽犹豫地解下雕饰华丽的环刀,交给乙速孤那楼。

  “我们在绳池铁工匠作的活儿比这好,”他表示,“你别介意,我觉得环刀上的血迹湿嗒嗒的晃眼了点。五官椽,你大方点告诉我,是你亲手把刀刃刺进那对父子的候咙,还是说,你只负责下令让吐难沓亦干杀了他们满门良贱?”

  “我只负责下令,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这是郡国内史那边亲自下的令,”莫干头脸一片通红,他猛地站起,错金缕银的十三环鞢韄带,刀环一阵乱响,“我是奉命行事!”

  “你好大的狗胆,你收了多少绢缗。”

  莫干将酒杯往桌上一砸,“你喝醉了不成?你以为我会一声不响,象你帐下的拂竹真那样坐在这里任你糟蹋我的名声……”

  “你有个狗屁名声?我真是不得不服,大引的确比我厉害。连背后算计人都不必亲自操刀,就捞了个六夷渠帅的尊位和郡内各坞堡的共盟。”他把环刀入鞘,随手抛还给乙速孤莫干。对方霍地站起,鞘刀当啷一声,砸中他胸前又滚落地面,当啷滚动。

  “我不喜欢你乱放狗屁的鸟样,府主--呸,‘呲毛驴’。我乃堂堂郡府五官椽兼军府部曲督,你算是老几,仗着什么势头品评于我?”

  乙速孤那楼歪歪头,“你知道我算是老几。你在外头有几个杂种儿女?”

  “我有几个儿女干你这呲毛驴屁事?”

  “什么?”那楼的眉毛陡地上扬,“你敢叫我呲毛驴的浑名,搓子(矮个子)别他妈不识好歹了。我是使持节,督建兴诸军事,扬烈将军,建兴郡开两府太守。你这恶应脑袋要是能开窍,早该跪在地上感谢诸天神,因为你是我的老伴当,不是我心软早斫了你的狗头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有几个杂种儿女?”

  乙速孤莫干的眼里顿时有了惧色,“五……四个,府主,还有二个姑子(女儿)。府主,求求你--”

  “不用求我。”那楼从榻座上站起,“我保你儿女平安,他们不会有事。你的几个小杂种,送三个到单于台为龙腾羯士当附真(侍从),倘若他们是那材料,手脚勤快,或许那天会受封作你挠心挠肝想了一辈子的龙腾羯士,单干台决不忘恩负义。留在我身旁那个,他长大了,叫他去接代伏云如剀原来的骑督位子,就是他也是你这样的猪脑子。”他踢了那柄环刀一脚,让它滚过地面,“我也会帮他找个能干的活计,最次,他也可以在河桥椽那里盖桥修路,虽然比不上五官椽,但对付着过日子却也绰绰有余。你姑子的婚事就由他安排。”

  乙速孤莫干的脸色由红转白,“那-那……那府主打算怎么……?”他的脸颊像装油脂的猪尿泡那样,抖个不停。

  “打算怎么处置你?”乙速孤那楼让那这粗壮宗伍兀自颤抖了一会儿,方才答话,“门口有人见你。等你见到彭三郎,替我向他问好,告诉他,我一直惦记着我治下的这二十万乞活该怎么安抚。阿干,祝你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早投人身。”

  等乙速孤莫干明白过来,发现自己一条命是保不住了,脸上便慢慢回复了气色。他金红胡子一翘,“咱在下面等你,酿人,呲毛驴!搞不好过两日你就赶上我,俩伴当一起喝孟婆汤呢!你觉得怎样啊?搞不好是你还要更早咧!”他干笑两声,“你的官威很吓人嘛,咱们走着瞧。告诉你,我可是奉郡国内史的号令办得差,你等着,瞧瞧河间王听了会怎么办,还有叱吕大引的腹心部,让我告诉你:没错,老子有的是权势汹天的依仗来报仇,我们瞧瞧是谁先喝到孟婆汤,我等你,咱们黄泉见!”

  果然是河间王?!

  莫干像他以前当诸王宿卫时那样扭脚旋身,大跨步穿过厅堂,圆头黑靴在石板上踏出清响。他喀啦喀啦地猛地摔开门……迎面碰上一个身报裲裆甲和红假钟(披风)的人。来人身躯雄壮,是个连鬓胡子的大黑胖脸高个子。“乙速孤莫干,”他眼窝中深陷着两只发狂的眼珠,其上布满了血丝,猛禽一样盯着他。

  几名甲士随着他沉默地走进厅门,他们手中长槊上,杆头缀接着击鼓人形纹饰的三角幡的步槊,肩上背着柳条盾牌,圆形的牛皮被铆钉钉在圆形铁框上,饰有八辐金轮图案中心四块铜饰在反光。‘报晨鼓部’的乞活步槊!乙速孤莫干慌忙后退。

  “莫干老伴当,”乙速孤那楼叫道,“我想您和彭三郎--咱们新任步督--应该是老交情了。”

  “五官椽,人马都在外面等您。”新任步督彭三郎对莫干说:“请你上路吧,去‘报晨鼓部’的路不好走,这阵子世道又不大安全。来人!”

  于是六名乞活步槊架走了莫干,乙速孤那楼把彭三郎彭廉叫到身边说。“我这老阿干是我的发小,把他交给你了,给他个痛快。”

  彭廉瞄了他一眼,说道:“遵命。”

  “五官椽,”乙速孤那楼轻声道,“是在巡视乞活各部时,不慎被游侠儿掠走,断不会有人能见怪于你们。”

  “是,府主,听说最近广宗北面时有游侠儿劫掠。”彭三郎彭廉跪下馌了三个头,也不多言语便转身离去,甲叶在身上鸣磨抖动。他踩着莫干的环刀上走过。

  乙速孤那楼独坐桌边,浅酌剩下的绿酃佳酿。奴仆来来去去,清理碟碗餐盘。他吩咐他们把酒留下。等一切收拾妥当后,莫折虎儿轻步滑了进来,一身花条襦裙,银烛映着她面颊,映得她的红唇像鲜亮颜色的红艳花汁。“府主算无遗策,叱吕大引与阿楼那部纠缠不休,府主略施小计,一郡两府便尽入府主觳中了哟!”

  “小姑子会讲话了啊,那我为何满嘴干苦?”他伸手揉揉太阳穴,“我把发小交与他们,只换取一帮乞活花子的效力,值得吗?!用你们灵风台的星命之术,为我卜一卦。”

  虎儿恭身领命,左手随手取数。在掌上快速起卦,掐指计算,她计入当时的月、日、时,按照所属之宫和持世之爻的推算规则,用左拇指在六个掌诀位上按顺时针方向依次掐算。以大安起正月,月上起日,日上起时解推演。

  “兑下乾上之象,履卦,柔履刚也。”莫折虎儿答道,“此如文王履纣之刚暴而亨也。又鸿门己无项,玉津犹有越,汉高,勾践,亦其义也,柔可克刚之象呢。”她笑道“让我也尝尝这酒?我瞧五官椽挺喜欢哪。”

  这些巫女是有点吓人哪,”乙速孤那楼皱紧眉头,朝酒瓶挥挥手。

  奴仆为他和虎儿都倒了一杯,“哎呀,柔履刚之卦,难!”他又啜一口,“水沸者,力也,火之力也,阳中之阳也,锐不可当,薪者,火之魄也,即力勢也,阳中之阴也,近而无害。故力不可当,而势犹可消。真是难啊!”

继续阅读:第116章 走过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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