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铃思虑半晌,叹口气道:“唉,既然范先生如此关切,本宫也就不把你当做外人了。琬如初长成人,谁知越国派人来求婚,要求琬如嫁给那吴国的王子累,琬如誓死不从,已经是接近两天时间粒米未进了。范先生,你学识广博,你给本宫说说,我该怎么办呢?”藤铃说着,嗓音哽咽起来。
范蠡沉默片刻道:“王后,卑职曾经听闻: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卑职虽然不敢妄称王女的老师,然而毕竟上过几次课,姑且妄自尊大,做个老师吧。卑职想跟王女说几句话,看看能不能冰释她心中的疑惑,不知王后能否答应?”
藤铃面带惊喜:“范先生,本宫知道你深明大义,能说会道,如果你能够说转琬如,让她吃几口饭,本宫就对你感恩戴德了!”
范蠡:“卑职试试看吧!”
藤铃忙传令下去:“快去告诉琬如,范先生来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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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进了琬如的寝室,四周环视,果然是王女闺阁,处处雅致,只可惜床榻上的主人,却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琬如听说范老师来了,强力起身就要下床,无奈被身旁的宫女劝阻了。只见她面色苍白,两眼红肿,头发散乱,身体虚弱,一副风吹即到的样子,嘴里却忙忙说:“快、快给范老师让座!”
范蠡入座,瞧一眼琬如,作揖道:“听说王女即将成为吴国的王子妃,范蠡特来道贺,可是不知王女为何闷闷不乐?”
琬如突然睁大眼睛,想要发怒,可是随即闭上眼睛,摇摇头说:“范先生这是在拿一个弱女子取笑吗?”
范蠡:“卑职不敢!卑职以为,王女嫁给吴国王子累,不但保全了自己,而且保全了越国和越国王朝,这难道不值得庆贺吗?”
琬如:“范先生此话似有不妥!吴国故意刁难,是冲着我琬如来的。如果琬如没有了,吴国不就没有借口了吗?越国不就安然无恙了吗?反正我宁死也不会去吴国的,那样生不如死!”
范蠡:“王女完全弄错了!吴国是为了让越国臣服才来求婚,并非为了求婚而为难越国。如果没有王女,吴国可能会找出别的借口,比如让王子勾践到吴国作人质,这种情况在当今各国间常有存在。所以,王女只有答应做吴国王子妃,才能暂时平息吴国的虎狼之心,因此王女必须好好活着才行,方可保全你的父王、母后、王弟和越国。”
琬如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道:“也罢,为了我们一家,为了越国,我可以嫁到吴国去。但是,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那个王子累!”琬如的眼中闪出仇恨的怒火。
范蠡大惊:“王女千万不可!王女若是真的杀了王子累,吴国就更加有理由侵略越国,越国将大祸临头!”
琬如:“左右不是,难道我只能忍受吴国人的凌辱吗?”
范蠡:“王女现在和以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好好做吴国的王子妃。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看到越国强大的一天,才能有可能再次和父母兄弟相会。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王子累能够好好珍惜王女,王女也喜欢王子累,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最好了。”
琬如冷哼一声:“哼!听听那个王子累卑劣残恶的德行,看看吴国霸道无理的行径,一切都已明了,等待琬如的只有苦难,绝无安宁,琬如早已心灰意冷了!”
范蠡:“王女当然也可以做此最坏准备,所以卑职劝王女要学会屈从和隐忍,上善若水,用柔弱的力量去降服王子累,保全自己,这是王女最好的出路!”
琬如半天不语,突然长叹一声:“唉,范先生,我琬如为何如此命苦啊!我为何要生为越国的王女?如今,就连生死也由不得自己了!”说着,泪水再一次涌出眼眶。
范蠡:“既然如此,王女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凡事往坏处准备,往好处着想。人的生命是天地的精华,是父母的恩赐,王女一定要善待自己!听说王女已经快两天没有吃饭了,何苦要受此委屈?卑职劝你还是起来用膳吧!”
琬如沉默片刻:“唉,范先生说的也许有理,待琬如好好想想,琬如多谢范先生如此费心!”
范蠡:“卑职说的是否有理,还请王女细细思量,卑职暂且告退了。”
琬如赶忙起身:“范先生慢走,琬如不能远送,请范先生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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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蠡见到藤铃,面色平静道:“请王后命人准备一些清淡可口的饭菜,估计王女等会儿要吃些东西。”
藤铃喜出望外:“范先生说了些什么,竟然如此神奇?范先生确信琬如会吃饭吗?”
范蠡:“卑职说了些平常的道理,王女似乎有所回心,虽然不敢确保万一,却也有几分把握。”
藤铃欣喜道:“若是如此,本宫对范先生感激万分!本宫这就去看看琬如!”
范蠡:“王后不必急切,暂且让王女自己静心思量一会。王后半个时辰后再去看,王女或许会自己起来。”
藤铃:“是吗?那就太好了!多谢范先生!”
范蠡:“王后,若是再无他事,卑职暂且告退了。哦,对了,王女天性聪慧,只可惜卑职再无机会教她了,师生一场,卑职也没有什么可以相赠。只有这一卷《诗经》的书简,卑职已经做了认真批注,烦请王后转交给王女,或许王女会喜欢。”
藤铃看着范蠡,眼圈有些发热,动情地说:“难得范先生如此重情,令本宫万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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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王子学馆里有一些异样的气氛,这里的主人勾践像一只受伤的小豹子,沉默阴郁的令人可怕,不知道随时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两个伴读一改往日的开朗随性,不敢嬉笑,不敢大声说话,唯恐会被王子一阵呵斥甚至责打,几个侍从和奴仆也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王子师彭寿虽然一如既往的按时开课,但是也免不了察言观色,武师也一样,由着王子的性子来,他想打什么拳就打什么,他想学什么就教什么。
唯一从容的可能就是范蠡了。他除了安顿好一应的治安事宜,便是指导勾践每天一个时辰的“先天一元大法”以及“五禽戏”的修炼,并不多说一句,也不少说一句。勾践对此看来真的上心了,学的比较认真,尤其是前几日的闯宫一事,让他看到了范蠡所教的功法的实效,对此更加重视了。上完课的闲暇,勾践大多时候在独自打拳或用力的击打沙袋,看的出一种仇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