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话雨凉,风冷,血腥
面罩已被摘下,李逍遥却只看一眼,就已无法再看下去,黑衣人也只让李逍遥看上一眼就已将面罩重新罩上。
黑衣人的脸已不可算是一张脸,鼻子已被利剑削掉,脸颊上的肉也已所剩无几,能看到的只是他的两排牙齿,上片嘴唇也已不知去向,下片嘴唇更是惨不忍睹。
李逍遥眼神闪过一丝落寞,淡淡道:“对……”
司马行空插话道:“这几个字你不用说,他已不想听到,而我也已不想让你说出来。我虽是个医生,但却也不是神医,能将他治愈到如此程度,我也已很满意,他也很感激。”
李逍遥幽幽叹息一声,看着黑衣人,似是要对他说些话。可是他的话已不必说,因为黑衣人已倒下。
李逍遥的话刚要出口,黑衣人眼神里瞬间闪过一抹恐惧,待李逍遥反应过来时,黑衣人的眼角已流出血,也已倒在地上。
只见两枚一尺长钢针,从黑衣人脑后刺入,也已将眼球刺破。墙壁之上还留有钢针刺入时留下的手指般粗细的洞眼。
李逍遥迅速跃起身形,向门外掠去。
暴雨似是一点停歇的迹象都没有,依旧迅疾的向青石板上落去。雨珠砸在青石板上,飞溅起一片片水汽,遮挡着视线,似是连对面屋脊都已无法看清,又怎会看到前来行刺之人。
李逍遥的身体已被淋湿,一丝丝冰凉也已浸入他身体之内。李逍遥摇摇头缓缓走回草房内。
司马行空看着李逍遥落寞的神情,缓缓道:“你为何不追。”
李逍遥看着司马行空忽然苍老的容颜,淡淡道:“别忘记你能做的事已不多。”
司马行空悠然叹息一声,慢慢道:“是啊!就算有人来杀我,我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李逍遥看着门外流过的雨水,淡淡道:“你应该回‘吉祥山庄’。”
檀香飘起的青烟已被风吹散,水汽也已蔓延进草房内,草房内瞬间飘起一股淡淡的霉味。李逍遥双眉皱在一起,不知司马行空为何没有说话。
突然一股血腥味已瞬间充满整间草房,李逍遥迅速转过头看向司马行空。
司马行空依旧坐在椅子上,双眼依旧炯炯有神,只是他的双手此刻却紧紧捂在脖颈之上,血液已顺着指缝缓缓流出。
李逍遥猛的跃过去,察看司马行空的伤势。司马行空却在李逍遥跃到他身前时,伸出一只布满鲜血的手,紧紧抓着李逍遥的衣襟。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是有话要说,却已说不出。
李逍遥眉头紧锁,急切道:“不要说话,我帮你包扎。”说着便要转身去取床上被单。
司马行空突又伸出另一只手,猛然将李逍遥拉回,从他咽喉飞溅出的血液已将李逍遥衣襟染红。
只见司马行空双眼紧闭,片刻后突然睁开,一道精光已然射出,用尽全力说出两个字“一壶”,便已永远不能说话。
李逍遥将司马行空放下,足底生力已然跃起,将草房房顶撞破,便已向东掠去。李逍遥虽没看到杀人之剑,却已听到杀人之人退走的脚步声,却是向东而去。
李逍遥已追出一盏茶的时间,却并未发现杀人之人,显然他早已改变方向向别处掠去。
停下身形的李逍遥此刻才觉得有些后怕。李逍遥与司马行空距离如此之近,竟没有发现出剑之时的破空声,似是连司马行空都不知剑是怎样刺入他咽喉之中,又是怎样凭空消失的。
李逍遥身体猛然一震,突然想起司马行空死前说出的两个字“一壶”。莫非是“一壶”茶楼。
李逍遥双眉紧锁,思索片刻,猛然抬起头,紧握手中剑,迅速向南掠去。
雨滴依然无休无止的向下坠落,街道两旁排水沟里已无法承受迅猛而来的雨水,雨水已溢出已在青石板上形成一条湍急的河流。
李逍遥站在湍急的河流中,青色鞋面已被浸湿,衣服也已湿透,现在唯一没有被雨水淋到的,却是他手中青黑色长剑。但他却希望剑宁可被雨淋湿,也不想被血淋染。
李逍遥跃身进入“一壶”茶楼内,茶楼内摆设依旧,只是此时却已看不到一个人,只因此地早已被官府查封。
李逍遥缓步向楼上走去,虽说此地他已来过不只一回,但每一次他似是都不曾仔细观察过。如若司马行空不在临死前说出“一壶”两个字,他似已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这里。
一柱香后,李逍遥已将茶楼内大大小小的角落都已查过,甚至连茅厕都已去过,但他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似是已开始怀疑“一壶”两个字到底是不是这里。
李逍遥回过头望着门外湍急而流的河水,幽幽叹息一声。突然他猛的回过头,看向茶楼大厅北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山水画。
这幅山水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也却是一位出道新星所画。就连山脚突起的一块石头都已描绘的恰到好处。
李逍遥皱眉看着面前这幅画,总感觉似是哪里不对。做生意的总该在厅堂里挂上一副画,而这幅画除却牡丹与迎客松以外,李逍遥却也无法想出还有什么画更适合寓意生意红火。
片刻后李逍遥突然双眉紧皱,右手成掌已然向前挥出。
山水画已被李逍遥内力震碎,片片碎纸片在空中如雪花般纷飞。李逍遥的嘴角却已浮出一抹微笑,一抹淡淡的微笑。因为他已发现一道门,一道暗门,是藏在山水画后的暗门。
李逍遥缓缓上前,右手在暗门上稍一用力,只听里面一阵机簧弹动声,暗门便由外向里慢慢被打开。
暗门打开后,却是一道道向下而行的台阶。李逍遥皱着眉,闻着有些潮湿的空气,略一迟疑,便已迈步而入。
李逍遥刚一踏进暗门,又是一阵机簧弹动声传来,暗门却又缓缓合上。
暗门合上后,暗室里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李逍遥探手入怀,却要将火折子取去。突然“噗噗”声响起,暗室内每隔五步便有一只火把亮起。李逍遥淡然一笑,便向下走去。
大约走过一百级台阶,李逍遥便已下到暗室最底层,暗室不大,也只有十丈左右。暗室正中间躺着两个人,两个死人,这俩个死人他却刚好也认识。
一个是“一壶”茶楼新来的店小二,另一个却是“一壶”茶楼的老板李安福。此时李安福身下却压着一块鲜红如血的红绸子。
李逍遥走过去将李安福尸体翻起,突然五枚绣花针随着一阵机簧弹动声,已然向李逍遥面部刺去。李逍遥冷笑一身,已然闪身躲过。
李逍遥刚刚站定身形,突然传来一声如鬼魅般的声音。“我早知道这五枚绣花针在你面前只不过是儿戏。”
话音未落,一名黑衣人已从角落中走出。
李逍遥定定的看着黑衣人,似是在怒视着一只恶狼。
黑衣人冷笑一声,淡淡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以你的功力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竟然不知道我就躲在角落里。”
李逍遥双眉紧皱,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黑衣人淡然一笑,缓缓道:“我若躲藏起来,江湖中能发现我的人绝不会超出三个。”
李逍遥冷冷道:“你很自信。”
黑衣人冷笑一声,并没有说话。
李逍遥忽又摇摇头,叹出一口气,淡淡道:“我错了,你不是自信而是自傲,自傲的人往往都死的很快。”
黑衣人眼神瞬间闪过一道寒芒,冷冷道:“我虽然很自傲,但和你比起来却要逊色很多,我们究竟谁会到下,一会便知。”
李逍遥淡淡道:“倒下的,一定是你。”
黑衣人眼神突又变得冰冷,冷冷道:“你难道不想问我,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逍遥淡淡道:“不想。”
黑衣人惊讶的道:“你已知道。”
李逍遥并没有说话,这样的话已不用回答。
黑衣人突又冷笑三声,缓缓道:“看来司马行空这老头子却是已发现我。”
李逍遥淡淡道:“你本不该高兴。”
黑衣人突然怔怔的看着李逍遥,冷冷道:“为什么?”
李逍遥语气突然变得冰冷道:“要死之人,本就不该高兴。”
黑衣人冷冷的看着李逍遥,突然大笑起来,笑得似是连腰都已直不起。
李逍遥冷冷道:“很好笑。“
黑衣人道:“确实很好笑。”
李逍遥道:“你很快就会笑不出。”
黑衣人收住笑声,冷冷道:“你死之后我便不会在笑。”
黑衣人突又接着道:“但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李逍遥摇摇头叹出一口气,缓缓道:“你虽然很自负,但你却不聪明。”
黑衣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做出手势让李逍遥继续说下去。
李逍遥接着道:“我去找司马行空之时你一直都在我们身边。”
黑衣人自傲道:“但你并没有发现我。”
李逍遥只能点点头,接着道:“我虽没有发现你但却感觉到你身上的杀气。司马行空也只是怀疑‘一壶’茶楼里有猫腻,却也并不确定,所以他先对我说了单福的事。而当司马行空身后黑衣人死去之后,他才想将‘一壶’茶楼的事告诉我,却不料你已出手。而你的出手却恰恰证明‘一壶’茶楼确实有问题。而司马行空也并未发现你,他只是想让我留意‘一壶’茶楼。”
黑衣人眼神突然一冷,缓缓道:“所以我并不该出现。”
李逍遥淡淡道:“我说过你很不聪明。”
黑衣人冷笑一声,冷冷道:“我也并不想出现,只不过我已看到能将你杀死的机会。上面的人交代,一旦能将你刺死,就绝不手软,无论付出多大代价。”
李逍遥淡然一笑,缓缓道:“看来,你们很是看重我。”
黑衣人冷笑,他的笑声已与恶鬼无异,突又冷冷道:“不是我们,而是那些老家伙。”
李逍遥突然也冷笑一声,冷冷道:“我说过你很不聪明,你应该乖乖听老人的话,本不该自己一个人来。”
黑衣人眼神突然变得冰冷,狠狠道:“你怎知我是一个人来。”
李逍遥冷冷道:“因为今天我的剑,只饮你一人之血。”
黑衣人冷笑一声,缓缓道:“你确实很聪明,但你今天确实已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