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吕友来的显现,一个个的冤魂,忽然就形体扭曲起来,朝着韩笑天及上官弘毅,发出一浪高似一浪的阴森笑声。
笑声中,无以计数的纤细手指直抓人心。
“守住心神!”韩笑天忽然向上官弘毅喊到。
上官弘毅哪里又有这样的修为,越想询问,越是私欲横生,顷刻之间,一颗心被抓得凌乱不堪。
韩笑天双目微合,屏息凝气,竭力意守着,与幻象顽强抵抗。
一只只的手终于退出体外,于韩笑天的肌肤,却又轻轻撩拨。
韩笑天只战栗一下,又有手向心口抓来。
“莫,莫,莫……”韩笑天连声低语,终于捱过。
抓心之手消散,韩笑天再睁开眼睛看上官弘毅,上官弘毅的鼻孔,已然流血。
“老贼!恶贯满盈!祸害了这么些的女孩子,致人死了,还不让其灵魂消停!”韩笑天恨得牙根发痒,厉声骂到。
吕友来又狂笑几声,之后,又得意地说:“这才叫做生是老夫的人,死是老夫的鬼!这些女孩子,都是在快活之中死去,自然,做成了鬼,也恋着老夫了。”
韩笑天听了,浑身上下,比刚刚被一只只手撩拨时更觉得不自在,一身鸡皮疙瘩落下之后,从牙缝里就挤出愤愤的声音:“你如此作为,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老夫什么梦都做过,唯独,就没有做过噩梦。”吕友来说着,缓缓捋着胡须,眯缝着眼睛,向韩笑天点头微笑。
到底,又只韩笑天一个人与吕友来相向,身处他人之地界,心中没底儿,士气倒也还带着韩笑天式的充足,向着吕友来,又正色说到:“你本来就是一个魔鬼。一个魔鬼,就算做了噩梦,也都浑然不觉。你这一生一世,于这人间,就是一场噩梦。你就是噩梦的缔造者,地狱之门,永远向你敞开!”
吕友来听了,只摇了摇头,脸上还挂着笑意:“骂人不疼,咒人不灵,你怎么就知道老夫一定会坠入地狱?”
韩笑天也想还以吕友来轻蔑的一笑,嘴角微微地才往上一翘,就不自然地一个劲儿发抖,到底,还只是冷冷地说:“你若不入地狱,老天真的就没有长眼睛了。”
“呦呦呦,”吕友来完全就像是面对着一个不懂事儿的孩子,笑着反问,“你可看见过老天的眼睛?老天要是长出了一双眼睛,还不活活地都把世人给吓死了吗?”
韩笑天冷冷地又“哼”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老天自有眼睛,只是,你看不见罢了。你用不着着急,你做下的一桩桩恶事,老天都有账记在心中。早早晚晚,你必然遭逢应得的报应!”
“好好好!”吕友来这样叫着,又拍了两下巴掌,似乎,对韩笑天的一番话并不怎么介意,接着又说,“就算老夫如你所说,坠入了地狱,凭老夫的本事,也绝非等闲之鬼。”
“本事?”韩笑天咬牙说着,又使劲儿地朝着吕友来“呸”了一口,“你不过就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面前,还耍得出一些小伎俩!你若敢和老子找一块儿空地,单打独斗,输了,都算你赢。”
“正所谓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老夫怎么会傻到以己之所短攻人之所长?你也用不着拿言语再激老夫,老夫也没有心情和你在这里斗嘴。你既然又落在老夫的手心,跳得出去,算你本事,跳不出去,也就休怪老夫手下无情了。”吕友来说完,脸上的笑意立时消散,运气于掌,于胸前画一太极,以狮子揉球之式,一团金色火球,立时运于两掌之间。
上官弘毅依旧被鬼魅之手折磨身心,一旁的小飞,没有了主子的示意,威风藏尽,立在当地,也只是“呜呜”地微微哼着,看韩笑天与吕友来相斗。
火球环抱于吕友来的两掌之间,越发耀眼。
韩笑天不知就里,更不敢再正视火球,背着脸,一只手还尽力地挡住刺目的极光。
火球又在吕友来的两掌之间揉了稍许,忽然,火球中央,就划出一道闪电,电光笔直,直击向韩笑天的心口。
韩笑天目不敢视,只恍然间觉得一股更加耀目的光向着自己投来。想到侧身躲避之时,电光离心口只咫尺之距,慌慌忙忙,到底比电光慢了一些,稍转身形,电光擦着皮肤扫过,“噼啪”地两声响,竟脱落两片蛇麟。
韩笑天吃了一惊,吕友来看了,也甚是纳闷,掌心的气力一时分散,“当啷”一声,一颗鹅卵大小的玉石,就落于地面。
“到底,也还只是借着外力发威。只这玉石,又不知道是什么宝贝了。”韩笑天拿眼角看着吕友来脚下的玉石,心里面这样嘀咕着,再转回身时,终于,给了吕友来一个蔑视的笑。
吕友来对韩笑天的蔑视,毫无动容,双腿一盘,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
只以为寻得了吕友来,揪着就可以问罪的韩笑天,吃了吕友来几招之后,又见吕友来如此,不知道还会弄出什么样的把戏,虽无十分的畏惧,到底,不免小心,仍旧,未敢轻易上前。
索命的冤魂,被施控了一般,“呼”地一声,直朝着一处,聚拢起来。
冤魂越聚越密,越靠越紧,俨然就要成为一体。
吕友来盘坐之姿未动,只又悬空腾起。念念有词的两片褶皱横生的薄嘴唇,张合得越来越快,疯癫了一般。
聚集一处的冤魂,忽然就消失了一个个人形,再“呼呼”地一阵响动,刮起一团黑色的风。
黑风又向外不断扩散,瞬间将全部的热量一吸为净。
“唰”地一下,韩笑天只觉得周身都像是结了一层冷冷的冰霜,凉气顺着毛孔,往身体里直渗。
上官弘毅已然又成了一塑冰雕,除了牙齿还一个劲儿地猛磕着,再没有哪里还动得了分毫。
小飞虽然有厚厚的皮毛可以耐些寒冷,对于这般的阴森森的凉气,却也显得无能为力。
吕友来却有什么护着身一般,不见半点儿寒冷之意,口中之词,倒念得更加飞快。
冷气不断加重,须臾之间,四处结霜,将地面及石壁颜成白色。
“到底,还是被这阴冷之风夺命。难道,这果真就是我韩笑天的命中注定吗?”韩笑天心里面想着,浑身已然失去知觉。
小飞的身子虽未裹爽,也冻得不轻,瑟瑟地走至上官弘毅身边,想借上官弘毅一些暖似的,轻轻往上官弘毅身上一偎,“刺啦啦”一阵响,一块儿皮毛竟贴在了上官弘毅挂着的厚厚的霜上。
“算我,算我小觑了你。”韩笑天声音极其微弱地说着,吕友来该是收听不到,而对韩笑天自己的心,无疑又是极其强大的震撼。
一片片的蛇麟,似乎也在冷气中不住地萎缩,扎着韩笑天的肌肉,多多少少,又给了韩笑天几分的知觉。
吕友来或者还不想让韩笑天以及上官弘毅死得如此痛快,口中之词忽然收住,打坐的身子,飘飘然然地,回归地面。
“怎么样,将死的滋味儿,好受否?”吕友来一面说着,一面还得意地缓缓摇晃着自己的脑袋。
韩笑天牙齿上下磕了一阵,反唇相讥:“又哪里缺了算计吗?老子还有一口气儿没尽呢。”
“不急,不急。”吕友来又笑着说,“你的这一张嘴啊,好能对付,不过呢,倒也挺能给老夫解个闷儿什么的,就这样让你死了,我还真有些舍不得了。另外,据老夫的估摸,你没有十分的死,也该死了八九分了。老夫真的就想问问你,你是看到了天堂之路呢,还是,看到了地狱之门?”
韩笑天冷冷一笑,认真地说:“有你这老狗,我倒是真想着可以坠入地狱了。”
“哦?”吕友来苍老的眼皮尽力地往上一挑,显出极其惊讶的神情,“甘心坠入地狱?此话怎讲?”
“做了鬼,我也放不了你!我要在阴曹地府,把你的鬼魂儿也碎尸万段!”
“哎呀呀!”吕友来又故意地使出一副吃惊不小的脸色,高声地说,“这么说来,你我还真的就是一对死对头了!我可真是荣幸!”
韩笑天又冷冷地看了一会儿吕友来,语气坚定地说:“总之,有我姓韩的在,就没有你姓吕的一天好日子过!”
吕友来的眉头又紧紧地皱到了一起,唉声叹气地说:“老夫还真的就是害怕过上安生的日子。有你和老夫这样斗气,倒也增添了老夫的乐趣了。”
韩笑天冻硬了的鼻尖儿,稍微地缓过来一些,不失时机地,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咬牙向吕友来说:“老杂种,我就让你好好地乐上一乐!”
吕友来听了,倒仰面笑了起来:“老夫先谢了!”
韩笑天跟着也笑了两声:“不用!”
吕友来又“哼哼”两声,将自己的笑收住,很有些关切地说:“你对老夫不仁,老夫却不能对你不义。你想女人陪的话,还是那一句,老夫倒也可以给你一两个女鬼相伴。”
“是吗?”韩笑天也将笑声收住,“你果然有此好心,我还真的就只相中了那个什么‘娥姐’。”
“哦?”吕友来赞叹到,“好眼力!好眼力!老夫这么些年来都没舍得废弃,那,确实是一个相当难得的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