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滢从自己的房间出去之后，欧阳启明就径直来到了东方子玄的住所。
东方子玄还在想着曲可直的事情，见欧阳启明独自前来，而且，脸色庄重，肚子里就猜着了七八分，知道欧阳启明是为着曲可直的事情而来。
果不出东方子玄所料，欧阳启明向东方子玄施礼之后，直截了当地，就向东方子玄说到：“师父，启明觉得，曲师兄的事情，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东方子玄板着面孔问。
欧阳启明毫不掩饰地说到：“以曲师兄的为人，启明觉得，曲师兄绝对不会做出有损我玄宗利益的事情。”
“你觉得？”东方子玄厉声又问，“你是觉得你曲师兄忠心耿耿，还是觉得为师糊涂了，冤枉了你曲师兄？”
“这……”欧阳启明没有料到东方子玄会如此地发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来回答。
见欧阳启明哑言，东方子玄又继续严厉地说到：“你以为你曲师兄不是叛徒，那也只是你的臆断，而我所以说他是叛徒，却是与他对了质的。你若不信，你也可以亲自去问他！”
欧阳启明被东方子玄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这样来找东方子玄，唐突了一些，只得说到：“弟子不敢不信。”
“嗯，”东方子玄见欧阳启明这一回到底没给自己真正的气生，也就点了点头，和缓地向欧阳启明说到，“启明，你的心情，为师的是可以理解的。说一句实在的话，对于你曲师兄的叛变，我也是无法接受的。你想必也听到了一些关于你曲师兄的风言风语。这些，我是早听到了耳朵里。但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相信。这一回，为师的亲自问了他，他对此也供认不讳。为师最为信任的大弟子，反做出了如此让人寒心的勾当，为师的，比任何人都更难以接受啊。启明，你对人良善，凡事都先往好的方面去想，这样，不能说不对，但，真的并不好。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与人交道，还要多几分心计，才不会看错了人，办错了事儿呀。”
欧阳启明虽然还不能完全地认可东方子玄的言辞，还是向东方子玄又施一礼，低头说到：“启明明白。”
“这样就好，如果再没有别的事情，你就退下吧。”东方子玄说着，先就闭合了双目。
欧阳启明答应一声，退着身子，就走了出来。
“曲师兄不会叛变玄宗的。就是真的做出了什么有损玄宗利益的事情，一定，也是另有隐情的。”欧阳启明仍旧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已然走在归途，忽然就想到自韩笑天归来，自己还没有和韩笑天好好地说一说话，便改道，直奔日月洞而来。
韩笑天满脑子都在想着自己对东方婉的作为，神情还恍惚着，欧阳启明在外面叫了几声，才听得，起身行至洞口处。
“是你？”韩笑天似乎对欧阳启明这个时候才来看望他很是不快，带着一些讥讽似的，这样问了一句。
“韩师兄，”欧阳启明红了脸，低着头说，“我早想着来看望你了，只是，因为我让你受了这样的一场劫难，总有一些不敢面对你。”
“也许，都是命运的安排吧。”韩笑天淡淡地说着。
“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欧阳启明又这样问。
韩笑天摇了摇头，说：“苦头倒也说不上，真的，倒是长了许多的见识。”
“说一句不该说的话，就这一点上，我倒还真的很羡慕你。”欧阳启明这样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韩笑天说了声“是呀”，又笑着说：“整日里读那些经文，不把脑袋读大了，也把人给读傻了。我倒还觉得自己有一些心计了，经历这一回，才知道，自己就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有些人，对付起别人来，都不用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将对手置于死地。”
欧阳启明不知道韩笑天所指，但，听韩笑天的这一番论断，倒也好像比他读的经书来得都更实在，朝着韩笑天，也就点了点头。
“这八百年玄宗，不知道被多少人所景仰，而有幸做出玄宗弟子的我们，才真正地体会得到这也不过就是一口井，呆在这里面的人，经书读烂，自以为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其实，却只做得了井底之蛙。”
欧阳启明又点了点头，忽然，又问起韩笑天：“韩师兄，你有没有听说，曲师兄叛变了玄宗，让师父逐出师门了呢？”
韩笑天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欧阳启明所料的惊讶，“哼哼”地笑了一声，说：“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欧阳启明的脸上却露出了八九分的诧异：“怎么，韩师兄，你也相信曲师兄会叛变玄宗？”
“你这个人呀，”韩笑天说着，又向欧阳启明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知道人心叵测。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任何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
“任何人都是不可以相信的？”欧阳启明重复地问了一句，越发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韩笑天与他过去所认识的韩笑天截然不同。
韩笑天点着头郑重说到：“你相信谁，就容易被谁骗。甚至于，你相信自己的话，都会被自己所骗。”
“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韩师兄经历了这一番的劫难，对他人竟如此地失去了信心。”欧阳启明心里面这样想着，隐隐作痛。
欧阳启明所思所想，韩笑天自然猜不到，但，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一番过来人似的言词，确确实实地给欧阳启明带来了不一般的震撼，也就又笑了笑，说：“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人得不可信任。不如，欧阳师弟就是一个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欧阳启明微微地一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你不用谦虚，”韩笑天笑了笑，又正经八百地和欧阳启明说到，“说到这儿，我还真有一件事儿要求欧阳师弟去办理。”
“什么事儿？”欧阳启明赶紧问到，大有舍我其谁的架势。
韩笑天又点了点头，问欧阳启明：“你可还记得那满香楼吗？”
欧阳启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回答：“当然记得。”
“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有机会的话，帮我带给那里的凌彩凤姑娘。”韩笑天说着，从袖口里就逃出一件叠得四四方方的东西，示意欧阳启明在递送饭菜的口子接去。
欧阳启明接过韩笑天递过的东西，打眼儿一看，像是一只手帕。
“只是一只鸳鸯手帕。”韩笑天向欧阳启明解释说。
“鸳鸯手帕？”欧阳启明听了，反倒不解地看着韩笑天，问，“干什么，你怎么不亲自交给她呢？”
韩笑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才说：“启明，我是让你将此物还给她。这，是她送我的。”
“她送你的？”欧阳启明也深知这帕子其中所包含的意义，又问韩笑天，“你的意思……”
韩笑天却只是说到：“你把这手帕交给她，并告诉她说，我韩笑天已经不在人世。”
“这……”欧阳启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颜色。
韩笑天见欧阳启明面有难色，就又说到：“我是说，你有机会的话，如果没有机会出去，千千万万的，也别为我这一件事儿而犯了宗规。”
“我不是害怕这些。”欧阳启明连忙解释，“我也不瞒韩师兄，我其实早想离开玄宗了。”
“什么？”韩笑天不解。
欧阳启明只点了点头，说：“韩师兄可还记得我们那一晚上的长谈？我和韩师兄说一句老实话，我所以进得玄宗，是有其它的心思的。”
韩笑天似乎早也看出了这一点，没有说什么，只等欧阳启明继续道来。
见韩笑天直等着自己将寻思和盘托出，欧阳启明又犹豫了一下，才又说到：“只是这心思，还不好和韩师兄说明。”
韩笑天连连地点了几下头，很是理解的样子。
欧阳启明带着几分感激似的，也朝韩笑天点了头，接着又说：“按理，韩师兄让我办的事情，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到油锅里煎熬一下，我欧阳启明也自当是义不容辞，只不过，还这样的帕子，又要谎说韩师兄不在了人世，欧阳启明真的有些为难。”
韩笑天郑重地说：“启明，你只要把这一只手帕交到凌彩凤姑娘的手中，她自然就全都明白的。”
欧阳启明再不好推辞，只得答应了一声，把鸳鸯手帕小心翼翼地揣在了自己的袖口。
“那，”韩笑天忽然又问，“我这一句话，你听了，千千万万地不要多心。启明，你可想过什么时候离开玄宗吗？”
欧阳启明语气异常沉重地说：“启明其实都将此话和师父说过了。只是，师父始终没有答应。反正，我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的，说不上哪一天，我就会偷偷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