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花轿抬走了东方婉之后,东方子玄独自在自己的书房里喝起了酒来。
“你们两口子,扔下这两个孩子就走了,今天,两个孩子都长成了人,滢儿也嫁了,是赫赫有名的上官大元帅的公子。不知道,对这一桩婚姻,你们是不是满意呢?”东方子玄喝得半醉,心里面寻思着,问着,嘴上又“呵呵”地笑着,“你们现在又在哪里呢?玄宗的现状,你们是否会知道呢?你们当然不会知道。你们从来没有拿玄宗的事儿当过事儿,就好像,你们从来就没有拿你们这个父亲当过父亲一样。你们还恨着我吧?你们还怨着我吧?你们恨我怨我,我也权且理解,毕竟,在你们结合的问题上,我给你们造成了阻力。但是,你们不应该不顾玄宗,更不应该不顾你们的亲生骨肉啊!两个孩子,连你们的面儿都没有照上一下,你们在这一问题上,是不是也太狠心了一些呢?隔辈之人,相处起来,到底太多的不便。别的不说,就说滢儿这婚事,做爷爷的,就觉得好不费力!滢儿不同意这一婚事,先头的时候,也不知道闹了多少回。最后,可能倒是婉儿给劝说好了。对了,说到婉儿,这婉儿可是一个极其难得的好孩子。只可惜,不是一个男儿。不然,玄宗的大业,说不上,倒可以在她的手上,再造一次辉煌。”
“爷爷,你还没有休息吗?”送走东方婉之后,东方滢的心总不安稳,四下里也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忽然又走到东方子玄的书房前,从东方子玄只半掩的房门,就发现东方子玄在独自喝着闷酒,不由自主地,就在门外站了好久,见东方子玄唉声叹气,一会儿又“呵呵”地笑,也就推门进来,向东方子玄问到。
“哦?是婉儿?才还说到了你呢。来,见过你的双亲。”东方子玄高兴地说着,抬起手来,向旁边的空气指了一指。
东方滢知道东方子玄是喝醉了,也就走至东方子玄的身边,轻声地说到:“爷爷,时候不早了,还是,去休息吧。”
“哎?我哪里又睡得着?”东方子玄说着,又仰头喝净了一杯酒。
“爷爷,快别再喝了。您都醉了。”东方滢见东方子玄酒喝得甚,又劝说着。
“什么时候了?天还有几十才亮?天亮了,太阳出来了,一切又都照旧了,只是,我那滢儿,不在这里了,轻易也就看不着了。”东方子玄说着,老泪竟然纵横。
“滢儿出嫁,到底是大喜的日子,爷爷,您也别过于伤心才是。”东方滢这样劝说着,心里面却不是滋味儿。
“喜是喜,到底,成了人家的人,再要见上一面,也不容易了。”东方子玄借着酒,竟哭出了声音。
“爷爷,你不是,不是一向都不怎么喜欢滢儿吗?”东方滢又这样问着,心里面不禁就生出一阵阵地委屈。
“婉儿,”东方子玄忽然一脸苦痛地看着东方滢,伤心地说,“别人可以这样说,就是滢儿也可以这样说,你怎么又这样说了呢?难道,你也觉得我对滢儿不好吗?”
东方滢向一边躲闪了一下,低着头,没有再言声。
“嗨!”东方子玄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又伴着老泪,喃喃地自语着,“我东方子玄做人果然是失败呀。父子不像父子,祖孙又不像祖孙,一片苦心,就没有一个可以懂得的。”
东方滢不想再听东方子玄诉这样的苦,就上前搀了东方子玄,说:“爷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东方子玄抬起右手,在东方滢面前一摆,说:“你这些日子也够忙活了,你去歇着吧,我还要再坐上一会儿。”
“那,”东方滢倒不想在这里陪着了,故意地打了一个哈欠,说,“爷爷,您再坐一会儿可以,这酒可不能再喝了。”
“酒?哪里还有什么酒了?”东方子玄说着,一只手提起酒壶,就将酒壶倒了个儿,不想,还剩有小半壶的酒,直接都洒在了桌面。
“哎呦呦!”东方子玄随即往后闪了一下身子,洒出的酒水还是溅在了身上。
“这怎么说?这怎么说?真的是老糊涂,真的是不中用了。明明记着酒壶都干了,这又是哪里来的酒呢?”东方子玄嘴里面嘚咕着,“呵呵”地又笑了起来。
“爷爷,快一些回房换件衣服吧!”东方滢催促着,又往起拉东方子玄。
“不用,不用,”东方子玄连连地说着,又看着东方滢问:“婉儿,你说说,滢儿会快乐吗?”
“滢儿会的,滢儿会的,爷爷,您就不要再为滢儿操什么心了。滢儿已经不在身边了。”东方滢急匆匆地说着,只望东方子玄快一些回去休息。
“我怎么不操心?我怎么能不操心?”东方子玄瞪着眼睛问着,“滢儿是我的孙女,我到什么时候也不能不操她的心啊?”
“是,是是是,”东方滢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爷爷总要操孙女的心的,只是现在,爷爷,您的酒也喝得不少了,还是,早一些休息吧!”
“婉儿,你知道吗?”东方子玄又掉下了老泪,“这些日子里,我每每一睡下,就会梦见滢儿。滢儿就一个人,站在一片荒草之中,看着我,对我说,爷爷,我好孤独。我就问滢儿,你身在元帅府中,上上下下,光是服侍的,就有几十,怎么还说孤独呢?滢儿却朝着我笑了笑,说,爷爷,这孤独不孤独的,可不在身边有没有人。我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就像木偶一样,多一句话又不敢和我说,怎么不孤独呢?我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又问滢儿,你怨不怨爷爷呢?滢儿却说,却说,我没有权力来怨任何人,我身在玄宗,就要为玄宗牺牲自己的一切。其实,婉儿,我是这样的,只为了一个玄宗,就不顾及滢儿的一生幸福了吗?”
滢儿只得摇了摇头。
“嗨,”东方子玄叹息了一声,又继续地说着,“滢儿的话才说完,你们的父母忽然又都满脸泪痕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你们的母亲,指着我的鼻子,向我嚷着,说我将滢儿推进了火坑。我是不愿和你们的母亲争辩什么的,就要向你们的父亲说,谁知,你们的父亲也是同样的口吻,简直,就是来和我讨什么公道似的。”
“爷爷,您说的这些,都是梦!您千万不能把这些当了真了!快,快回去休息吧。睡过一觉,也就好了。”东方滢说完,又要搀东方子玄回卧室。
“你不要管我!”东方子玄忽然就喊嚷起来,“这婚姻之事,谁又说得好?我东方子玄能为滢儿找个显赫的人家,就算是尽到了责任了!还要我怎么样呢?一个女孩子,还要求什么呢?”
“爷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东方滢不服气起来,“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吗?女孩子就只要被人养起来,像个花瓶似的,就可以心满意足了吗?”
“婉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也觉得爷爷错了吗?”东方子玄一脸惊愕地看着东方滢,问。
“不是错了,是大错特错!”东方滢这样说着,声音随之也抬高了八度。
“好好的,你怎么也……”东方子玄瞪着眼睛看着东方滢,看着看着,眼睛又渐渐地眯起,眉间随即就皱起核桃大小的一个疙瘩,指着东方滢,抖着,说,“你,你是……”
“不错,爷爷,”东方滢低着头说,“这事儿,早早晚晚地也会被您看穿。整日里小心翼翼的,在爷爷面前假装,倒不如,这就和爷爷说个明白。我是东方滢,不是你那宝贝疙瘩似的东方婉!”
“你!你们!”东方子玄直觉得被谁当头一棒,脑子里嗡嗡作响,连带着椅子,一个劲儿地往后紧退,“你不是东方滢!你不是我东方子玄的孙女!你这是要气死我!你这是要毁了八百年玄宗!”
“爷爷,您以为,这都是我东方滢一个人的主意吗?”东方滢摇着头说,“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东方滢再怎么,也深知这样的道理,不至于让自己的姐姐替代着我去嫁人!这,完完全全地,都是姐姐一手安排的。姐姐知道,早早晚晚,也会像滢儿一样,叫爷爷做了主,嫁给一个自己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喜欢的人。与其等着爷爷的这种安排,倒不如,自己做了选择。”
东方子玄摇着头,连连地否认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胡说,你胡说!婉儿一向行事稳重,婉儿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