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姑娘……”伙计“呵呵”地笑着,只冲着欧阳启明说到。
两次被东方滢制止了的欧阳启明,只好又朝东方滢使了使眼色,示意东方滢不要乱闹。
这一回的东方滢,倒好像根本就没有明白欧阳启明的意思,仍旧对伙计说到:“你喝了它!”
伙计两腮有些泛紫,瞅着东方滢,笑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丝的冷意:“这位姑娘,这样,可不好吧?喝客人的酒,我还要不要继续在这里干下去了?”
东方滢“哼”了一声,却问伙计:“你们开店,是不是要使客人满意?”
伙计点了一下头,仍旧在脸上挂着笑容,回答说:“这是自然。”
东方滢以质问的语气,又说:“既然如此,本姑娘让你把这酒喝了,你为什么又推辞?”
“这样……”伙计想了想,才继续说到,“我再取一只碗来。”
“我就要你喝这一碗!”东方滢态度异常地坚决。
“东方滢!”欧阳启明再看不下去,冲着东方滢,竟喊了起来,“人家不喝,何必又苦苦相逼?”
“你不要管!”东方滢也冲着欧阳启明喊了一声,又对伙计说到,“你喝了它!”
“好好好。”伙计答应着,就端起了盛酒的碗。
欧阳启明又劝阻着伙计说:“你不要太在意她的话,我们其实……”
“不!”伙计却把手在欧阳启明面前一摆,说,“客官,我今天就要证实一下,我们这个天下客究竟是不是一家黑店!”
“我们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欧阳启明又劝说着,并给东方滢再度使起眼色。
“就让他喝!”东方滢仍旧不依不饶似的,非要伙计将酒喝了,才肯罢休。
伙计听了,推开欧阳启明的手,将酒碗举至嘴边,脖子往后一样,“咕咚咕咚”地,连喝带洒,碗中酒尽。
眼见着伙计喝光了碗中的酒,东方滢脸颊也微微地泛起了红晕,冲着伙计说到:“你下去吧,不叫你,不要过来。”
伙计答应一声,回身才走了几步,就又折返回来,冲着欧阳启明又问到:“客官,只是不知道,要给二位开一间房呢,还是两间?”
欧阳启明听了,不假思索地就说到:“开两间。”
伙计答应一声“好嘞”,转回身就离开了。
在一起相处了三年多的时间,欧阳启明这样单独和东方滢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伙计才走开,欧阳启明就觉得不自在起来,一颗心“砰砰”地乱跳。
东方滢似乎也被欧阳启明的情绪所感染,脸上就和烧了一团火一样,垂着头,只看着自己放在身前的相互摩挲着的两只纤纤玉手。
尴尬的空气直持续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欧阳启明才小心翼翼似的,向东方滢轻轻地说到:“快些吃吧,要不,就都凉了。”
东方滢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拿起筷子,只夹了一口离得最近的茄盒,缓缓地送至自己的唇边,也不过只咬了一小口。
从来就没有见东方滢如此矜持的欧阳启明,看着东方滢娴雅的动作,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也就看呆了。
东方滢没有看欧阳启明,也知道欧阳启明一直在看着自己,脸颊烧得更加厉害,难为情地就把身子往一旁扭了扭,带着几分嗔怪,轻轻地问欧阳启明:“你怎么不吃?”
“哦。”欧阳启明才醒过心神,怕东方滢见出自己的窘像,赶忙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牛肉,放进自己的口中。
“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东方滢忽然就好像被什么深深地束缚了,再说起话来,轻而又轻。
“什么?”欧阳启明一面嚼着牛肉,一面问。
东方滢又想了想,才又轻声地问到:“欧阳师叔,刚才,和你在一起说话的那个女人,是谁呀?”
“和我说话的女人?”欧阳启明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自己除了东方滢,刚才还和哪个女人说过话。
东方滢又提醒了一句:“是在什么满香楼跟前。”
“哦,”欧阳启明恍然大悟,“我也并不认识她。”
“不认识?”东方滢只当欧阳启明在和自己撒谎,又显得有些不悦起来,“不认识,就能说得人家笑成了那样?”
欧阳启明不知道怎么和东方滢解释,只是,又加重了肯定的语气:“真的,东方滢,我真的不认识她。”
见欧阳启明发着誓地和自己解释,东方滢的内心很是受用,也就不想在深究什么,只是随意地说到:“你是在和她打听路吗?”
欧阳启明却不想和东方滢扯什么谎,老实地说:“不,是在向她问一个人。”
“一个人?一个什么人?”东方滢不得不又追问起来。
欧阳启明略微地寻思了一下,轻声地说:“你也并不认识的。”
“男的女的?”东方滢这样问的时候,一双眼睛已然看向了欧阳启明。
欧阳启明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地虚了起来,低着头,对东方滢说到:“女的。”
“女的?”东方滢也不知道怎么了,对欧阳启明的回答,反应得异常激烈,已然温存了的眼睛里,忽然就又尖利起来。
“是……”欧阳启明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回答说,“是我朋友的一个朋友,我是帮着我朋友来找那个人的。”
“朋友的朋友?”东方滢将信将疑地重复了一遍,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索性,也就把这一页给掀了过去。
“东方滢,”欧阳启明也是为了避免东方滢再问下去,反问起东方滢来,“你真的是自己跑出来的吗?”
东方滢先只说了一声“真的”,见欧阳启明的脸色又要往下沉,笑着又说:“真的,是爷爷要我来帮你的。”
欧阳启明仍旧不相信东方子玄会让东方滢一个人和自己在一起,而东方滢却又坚持着这样说,只好又说到:“可,东方滢,师父现在正需要人……”
“可,”东方滢声音低沉,垂头说到,“我现在功力也都费了,又能帮上爷爷什么忙呢?倒是你,一点儿的心机都没有,怎么完成爷爷交给你的任务?现如今,你可不要忘记了,玄宗的安危,可都系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呢。”
“真的对不起,不是我,玄宗也不会有今天。”欧阳启明懊悔地说着,眼圈儿就有些发红。
听欧阳启明如此一说,东方滢心里面一阵阵地难受:“这,又和有你什么关系?”
欧阳启明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带来那两个人……”
“好了好了,”东方滢不快地打断了欧阳启明的话,“又来了,爷爷也都说了,这不关你的事儿!”
“不,”欧阳启明仍旧痛苦地说,“不是我,你的内力又怎么会丧失?”
东方滢又听欧阳启明说到此处,心里面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又过了片刻,才劝慰着说:“这个事情,这个世界上,可能就只有你会这样的想。你真的不要这样责备自己了。”
“不,”欧阳启明似乎觉得自己的泪水就要流淌出来,扭过了脸,哀伤地说着,“不是我这样想,事情本身就是这样。”
“你干什么呀!”东方滢有些急了,“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干什么,总把气氛搞得这样沉重!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你再说什么,还改变得了吗?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像你这样,这一辈子,还能不能有什么出息了?”
欧阳启明觉得东方滢的话,字字都像是在砸着自己的心,而不知道为什么,同时又觉得,自己的心被砸得无比地舒坦!
东方滢显然是看出了自己的话在欧阳启明内心里引起的强大的震动,借势又郑重其事地说起来:“为了我们早一日完成爷爷交给的任务,我现在就向你约法三章!这第一,就是再不许你在我的面前说类似的言语来苦恼自己!”
“约法三章?为了完成师父交代的事情?这,联系得上吗?”欧阳启明匪夷所思地在心底说着,嘴上,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东方滢,“还有呢?”
“还有,”东方滢略微地想了想,又干脆地说,“从现在开始,你还只叫我滢儿!”
“这……”欧阳启明只觉得东方滢的这一条不禁太小家子气了些,而且,与自己肩负的使命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嘴里,却不敢直说,也就又问:“那,第三条呢?”
“第三条……”东方滢眼珠子转了几圈,也不知道是根本就没有想出来,还是想出来了,却又觉得无关紧要,半天,才说到,“这第三条先空着,要关键的时候,再和你说。”
欧阳启明点了一下头,却说:“我也向你提一个条件,怎么样?”
“好哇,好哇!”东方滢爽快地答应着,“你说,要我怎么样?”
欧阳启明又看了看东方滢,才认真地说到:“真的是师父让你来的话,这一路上,你必须听我的。”
“哼,看你是木头一个,原来,也并非全没有一点儿的心机。让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刚才的条件,可不等于白说了?”东方滢心里面嘀咕着,撅着嘴,说到,“那也要看你说得是不是对了!”
欧阳启明点了点头,说:“这个自然。”
“什么自然?”东方滢又反问到,“你的意思,你都是对的了?”
欧阳启明有些急了:“我可没有这么说!”
东方滢“哼”了一声,歪着脑袋,眼睛只往上看着,说:“你就是这个意思,要不然,干什么就让我都听你的!”
“东方滢,”欧阳启明郑重其事地说,“首先,你这个任性的脾气,就需要改一改。”
“我?任性?”东方滢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欧阳启明,“那,你知道不知道,你更任性呢!”
“这不一样,”欧阳启明不以为然地说,“我那不叫任性,我那是坚守原则。”
东方滢拿眼角瞟了欧阳启明一眼,不服气地说:“你那叫坚守原则,我这又何尝不是坚守原则了?”
“好好好,”欧阳启明不想再这样毫无意义地和东方滢继续争辩下去,把身子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又将手在东方滢面前一摆,说,“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好了。”
东方滢得胜了似的,冲着欧阳启明又“哼”了一声,快乐地说:“吃饭吧。”
一席辩论,倒使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完全地消除了,都已然饥肠辘辘的两个人,各顾各地吃了起来。
没有一刻钟的时间,一桌子的菜就被两个人吃下了大半,伙计倒在欧阳启明酒盅里的酒,欧阳启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喝了。
看着扫荡一样被吃得见了盘底儿的残羹,欧阳启明和东方滢不由自主地都傻笑了起来。
东方滢先止住了自己的笑声,看着欧阳启明仍旧孩子似的瞅着自己笑,脸又有些发烧,心更是“扑通扑通”地乱跳。
看着羞涩起来的东方滢,欧阳启明渐渐地又收住了自己的笑声,本来觉得自己这样看着东方滢不甚得体,但,一双眼睛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任由着目光呆滞地落在东方滢的脸颊,怎么也移不开了。
东方滢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窘境,心底暗暗地责怪着欧阳启明,但是,莫名的,却又想这样的情形永远地定格儿。
“休息去吧。”欧阳启明又不知道是明白地,还是糊涂地,冒出了这样的话来。
东方滢一时间也不能把欧阳启明的这一句话理解得明白,但是,还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欧阳启明先站起来身子,可就要迈出一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要炸开一般,再看东方滢,东方滢已然在欧阳启明的面前晃了起来。
东方滢发觉了欧阳启明的不对劲儿,才问了一声“怎么了”,就发现欧阳启明的身子直往前栽,不敢再多想,赶忙,站起身来,一把将欧阳启明的胳膊搂住。
欧阳启明头重脚轻,身子又一晃,朝着一侧,就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