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启明抬起头来看时,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东方滢!
“你?你怎么……”欧阳启明一面惊异地说着,一面就下意识地站起身来。
东方滢轻轻一笑,随口说到:“不放心你呀,就跟着来了。”
“不放心我?”欧阳启明反问了一声,“呵呵”地傻笑。
“是,”东方滢忽然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一般,赶忙又说到,“是我爷爷不放心你,叫我跟着来的。”
“师父?”欧阳启明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师父正需要你留在身边的,怎么会,怎么会让你出来?”
“什么呀?”东方滢说着,一脸的不高兴,身子一扭,就在欧阳启明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爷爷看见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欧阳启明也重新坐好,不客气地说:“一定,又是你惹师父生气了。”
“哪里有啊!”东方滢撅着嘴说,“好好的,谁又会惹他老人家生气?他还是因为姐姐的事儿,跟我发着脾气罢了。”
“其实,”欧阳启明瞟了一眼东方滢,认真地说,“东方滢,你这事儿闹得也够可以的了。不要说师父,任何一个人,也都会伤心的。”
“伤心?”东方滢冲着欧阳启明瞪大了眼睛,“你也很伤心,是不是?你也想我被嫁出去,是不是?”
欧阳启明见东方滢又来了脾气,再不敢看东方滢一眼,把头往旁边一扭,没有答什么。
“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讨厌我!”东方滢嚷嚷着,带着一丝的哭腔。
“东方滢,”欧阳启明没有办法,又转回头来,对东方滢说,“婚姻大事,自然要家长做主的,你和你姐姐弄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怪得了师父生气呢?”
“你什么意思吗?”东方滢的声音又抬高了一些,“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态度的!既然,你也说婚姻是大事,一个人的大事,难道说,不应该自己来做主吗?”
欧阳启明见东方滢气势越来越猛烈,压低着声音,提醒东方滢,说:“你不要这样吵嚷,好不好,这可不是在家里!”
东方滢又瞪了欧阳启明一眼,说话的声音,倒也像是受了欧阳启明的影响,小了许多:“要我说,你就是因为我爷爷传了你本事,你对我爷爷感恩戴德,才又这么说了。”
“东方滢,”欧阳启明见东方滢将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连忙,又解释说,“你想哪里去了?当初,你和我说起你的婚事,我确实也觉得师父的做法有一些欠妥,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使出这样的法子,让你姐姐代你出嫁啊。这,从哪一方面都说不过去的。”
东方滢听欧阳启明这样一说,眼圈儿立时就红了一片:“我如果说,这一切都是我姐姐的主意,你信吗?”
欧阳启明点了一下头,郑重其事地说:“我相信。但,我觉得,也是你说了自己不愿意嫁,你姐姐才使出如此的下策来的。”
“说来说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吗?”东方滢的眼泪,随着这一声质问,就流淌了下来。
“东方滢,”欧阳启明一脸的认真,“我的意思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乐意嫁人,你也应该想一想,你姐姐……”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东方滢哭着,打断了欧阳启明的话,音调自然也再一次拔了起来,“你永永远远的,就是一根木头!一根无法雕琢的木头!”
欧阳启明被东方滢的这一句话完完全全地堵住了嘴,低下头,又不吭声。
见欧阳启明一副猥琐的模样,东方滢越发冒火,一只手在桌角拍了一下,“腾”地就站起身来,往外就走。
“东方滢!”欧阳启明赶忙叫了一声。
东方滢的身子,像是被什么给激了一下,猛地,就站住了身子。
转脸看着东方滢的背身,欧阳启明又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直站了有一会儿,东方滢才又哀怨地问欧阳启明:“你干什么叫我?”
欧阳启明又呆愣了半天,终于又说到:“天太晚了,你又要去哪里呢?”
东方滢竭力地憋住了自己的哭泣,几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这样的声音:“被狼吊了,又关你什么事儿?”
见东方滢话语凄切,欧阳启明不由自主地也站起身来,踱步至东方滢的身后,轻声地说:“我的话,可能是直了一些,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呀。”
“太直了些?”东方滢说着,“哼哼”地一笑,怨声中似乎还带出了几许的讥讽,“难道说,我还要听你的什么虚头巴脑的话吗?你的话何止是直,说得也实在是很有道理。我就应该是要嫁人的,我的一生,也应该完完全全地掌控在别人的手中的。我哪里有什么权力来选择自己的幸福?我哪里有什么资本来得到我想要得到的生活?”
欧阳启明无言以对,又低头沉默了半天,才低声地又问到:“东方滢,你是不是又和师父吵了架,才跑出来的?”
“是!就是吵了架的!怎么样?”东方滢不以为然地说着,抱着自己的胳膊,仰着头,像是在远眺着夜幕里的繁星,也像是在遏制着自己很可能汹涌的泪水。
“那么,”欧阳启明的话音更轻了许多,“明天天亮,你就赶紧回去吧,免得师父挂念。”
“还等什么明天天亮?我这就走了。”东方滢说着,又要往外走。
欧阳启明担心东方滢一个人走夜路会发生危险,想又没想,一把竟抓住了东方滢的胳膊。
东方滢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自欧阳启明的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心,就燃烧了起来,愤愤地,想着要挣开,却也只在嘴里问到:“你这是要干什么?”
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欧阳启明赶忙又收回自己的手,满心诚恳地劝说着东方滢:“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还是,等天亮了之后再走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滢的眼泪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就落了下来:“你觉得危险,你就把我给送回去好了。你留下我,就不怕你做梦的时候被我给吃了?”
欧阳启明正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店里的伙计端着酒菜,喊着“客官,酒菜来了”,从里面就走了出来。
欧阳启明向伙计答应了一声,转而又对东方滢说:“你也饿了吧,坐下来先吃点儿东西吧。”
东方滢确确实实也觉得有些饿了,有伙计在场,再也不好和欧阳启明发什么威,也就没答应什么,转回身,绕过欧阳启明,又走回桌旁坐好。
伙计的眼睛,随着东方滢的身子移动着,直至东方滢在椅子上坐下,才恭恭敬敬地把酒菜一一在桌面摆好,又扭过头问欧阳启明:“客官,你们是一起的?”
欧阳启明这时也已经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冲着伙计笑着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并肯定了伙计的问话。
伙计又点了点头,而后,端起酒壶,就给欧阳启明倒上了一盅酒。
“我不饮酒的。”欧阳启明不好意思地冲着伙计说到。
伙计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着:“客官,稍微地喝上一口,是没有关系的。想你也走了不少的路程,喝上一杯,也好解乏。”
欧阳启明还想再退却,对面的东方滢却发了话:“一杯酒,药不死你的!”
伙计听东方滢这样一说,慌慌张张地,赶紧就应到:“姑娘!姑娘!可不敢这么说话呀!这位客官来时,我也就和这客官说了,小店的生意所以冷清,全是拜一些风言风语所赐。正所谓,唾沫星子淹死人。姑娘,高抬贵手吧。”
东方滢却不以为然,笑着,又对伙计说到:“你的这位客官啊,最不通情达理了,我所以这样说,不过也就是激一激他。”
“姑娘说笑了,姑娘说笑了。”伙计连声说着,又说了两声“慢用”,将酒壶放在桌面,就退身准备离开。
“你怎么不给我倒酒呢?”东方滢忽然将伙计叫住。
欧阳启明见东方滢又胡闹起来,赶忙又要制止:“东方滢,你……”
东方滢却只把手在欧阳启明面前一摆,打断了欧阳启明的话,眼睛却只是看着伙计。
伙计躲闪了躲闪东方滢的目光,陪着笑,点头哈腰地又说:“姑娘责备得极是。只是,这一呢,刚才也就只这客官一个人,小的也就只准备了一只酒盅,这二呀,实在也没有想到,姑娘也饮酒。实在是怠慢了。小的的错,小的的错。小的这就给姑娘取一个酒盅过来。”
“不用了!”东方滢却指着一只空碗,对伙计说,“我就用这个。”
欧阳启明见东方滢只是胡闹,又要说什么,话还没有出口,就被东方滢看出,再一次被东方滢以手势止住。
伙计看了看东方滢,又看了看欧阳启明,呵呵地笑着,一面赞叹东方滢好酒量,一面,又提起酒壶,就给东方滢在碗中倒了酒。
倒罢了酒,伙计将酒壶在桌面放好,又说了两句“慢用”,就要退下。
“等等!”东方滢又厉声地将伙计叫住。
伙计赶紧站住脚,赔笑问到:“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东方滢指着碗里的酒,冷冷地就冲着伙计说到:“你把它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