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安懒得理会他们,她见寒冽面色已经发黑,深知毒素蔓延的很快,她有些质疑以他那么高深的修为再厉害的剧毒也不会这么快发展下来,那是因为她根本不晓得寒冽浑身的伤财刚刚愈合,内力也只是恢复了七成左右。这一刻,楚若安冷静得吓人,他迷迷糊糊看着她精致的轮廓,目色中充满担忧和坚强的冷静,不知为何,他骤然厌倦了这打打杀杀的生活,只想找个没人打搅的世外桃源,与她静静看日出日落。
楚若安冷静拔出腰间的匕首,然后在自己手臂上狠狠一划,湿热的血液顺着手臂滴答滴答往下流,她立刻伸手至寒冽的唇边,道:“我的血百毒不侵,能解世上所有剧毒。”
寒冽起初不肯答应,漠然侧首表示拒绝,楚若安情急之下,自己吸了两口,然后掰过他的脸,俯身吻了下去……
淡淡的血腥味,微凉而绵软的双唇似是云片,她细腻的肌肤和纤长的睫毛近在眼前,扑扇扑扇就让他红了双颊。
像是陷入一团柔软的棉花之中,他与她都觉得双腿无力,周遭的一切变得寂静无声,只剩彼此闷鼓般的心跳声。
药王谷出身的人自小都被百草浸泡过身体,不但百毒不侵,其血液还可以解天下奇毒,因为萧风的缘故寒冽一早便晓得,然而她太过纤瘦苍白,他不忍心。可是这一秒,他们靠得如此之近,眼前是满地打滚的杀手,头顶是杏树残留的芬芳,眼前……是这一生都难忘的那张脸。
他不由得伸手揽住她的腰,在最甜蜜柔软的这一刻,陷入昏迷。
楚若安觉得自己就快要虚脱了,从前哪怕是自己被沈惜言活活打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慌乱疲惫过,她知道寒冽不能有事。
因为担心自己身上的药粉伤到他,楚若安跌跌撞撞站起身,到林子里去寻溪水沐浴,饶是春寒料峭,她也不能冒险就此靠近寒冽。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楚若安将身体浸在冰凉的溪水中,一弯弦月倒映在水中,她被那皎洁的光辉所迷惑,不敢再妄动半分,生怕散了那安静的美好。
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楚若安有些害怕,不知是林子里那帮杀手又招来了同伙还是有赶路的人经过,但不管是哪样她都必须先将衣裳穿好。
刺骨的冷水几乎将她浑身的骨骼都浸散,腿脚有些麻木很难爽快站起身来,眼看着林子尽头已经有大队人马穿越而来,楚若安情急之下扶着溪水边的一块顽石努力站直了身子,然而就在这一秒,她视线所到之处竟然看到那当先一骑,黑色披风,棕红色马匹,眉梢眼角如被霜雪覆盖的冷冽是那么熟悉……
一刹那,楚若安的心开始打颤,是他,竟然是宇文彻!
过去种种全部又涌上脑海,所有的悲伤痛苦,失意绝望再次将她包围,生生死死的纠葛那样清晰得浮现在眼前,她慌了神,立刻将全部身体融进冰凉的水中,她需要冷静!
“哒哒哒!”
马蹄声声如春雷,宇文彻带着十四和十名暗卫在溪水边勒马止步,他微眯的双眼紧紧盯着泛着粼粼水波的溪面,那晕染开的青丝密密麻麻遮住了水下美丽的酮体,却又在月光的照耀下,显露着让男人春心漾荡的赛雪美肌。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抓她上来?”十四看穿宇文彻的心思,也难怪,月色笼罩下的杏子林,清澈的溪水中忽然出现一个妙龄女子。自打王妃过世之后,宇文彻几乎变成了更加自闭的一个男人,他也巴不得宇文彻能将心思再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哪怕是夜夜缠绵也好,至少能慢慢削减他对楚若安的思念。
“不必,她没穿衣裳。”
宇文彻抬臂轻轻制止,十四立刻退后,并与一众暗卫将身体背转过去。
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近溪边,听到渐近的脚步声,楚若安几乎要昏死过去,透骨冰冷的水也不能安抚她因为慌张害怕而加速跳动的心脏。
他微微眯眼,沉声道:“什么人?”
楚若安很清楚他的个性,越发神秘的事情越能勾起他的好奇和征服之心,与其逼得他出手倒不如先让他失去兴趣来得更有把握些。
“哗啦啦”的水声划破浅夜的沉寂,她湿漉漉的头发贴在白皙消瘦的肩膀上,恰好挡住如雪肌肤,但见她又向溪水深处靠近些,水面上浮起璀璨波光,越发让她看起来像水中精灵般美丽。
“公子恕罪,民妇随家夫远去塞外谋生,不曾想路遇窃贼,家夫便让民妇藏身在此,待他击退窃贼便来寻我。”
因为寒冷的缘故,她的声音轻柔刚烈中带着几分颤抖和沙哑,并没有让宇文彻起疑。然而身后半晌没有动静,楚若安在这安静的等待中,犹如被凌迟一般煎熬。
听到他的靴子已经触碰到了水声,她吓得匆忙双手抱胸又朝对岸走了两步,然后垂首恳求道:“请公子止步!男女授受不亲,我丈夫很快就会来的!”
她在颤抖着给了他一个警告,也让方才有片刻失神的宇文彻很快回过神来,看着她畏畏缩缩的背影,他不禁轻笑一声,怎么会是她呢?
她已沉睡在十里坡,狠心地死在他身下,狠心地连梦里都不愿出现,又怎么是她呢?
想到此,宇文彻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转身上马,然而离去前仍旧不由控制地再次望向溪水中亭亭玉立的背影,月光在她身前的水面上打出静谧光影,他居高临下似乎能看清倒映在水面上的那张脸……
“娘子!”
只差一秒他就会看清她的模样,此时却从对面传来一道温和的男声,看着那人一身狼狈跌跌撞撞从杏子林走来,定然就是她的丈夫了吧。
“夫君。”
楚若安声音里溢满的期盼和欢悦骗不了任何人,就连寒冽都在那一刻真正将她视为生命中唯一的伴侣,不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宇文彻不由得羡慕,羡慕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可以得到妻子的深爱,他从自己马侧走过,却没有来得及像其他人那样颤巍巍得抬首望他,反而是一心一意奔着水中的女子而去。
“对不起,我来晚了。”
寒冽想都没想就渡进了冰冷的溪水中,哪怕他腰上的旧伤又裂开了也不管不顾,只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他身后,然后张开双臂替她挡住背后那些人的视线,将她拥在怀中,搀扶着她慢慢走上岸。
从头到尾,她一直背对着宇文彻一群人,完整的背影又被男人所挡,只能清晰瞥见她紧紧依偎着男子的胸膛发颤,而男人则是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顺势将她的身子裹住,然后从怀里取出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拭泼墨般的长发。
那一幕,恩爱尽在不言中,就此刺痛了宇文彻的双眼,他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冰冷,只是扬鞭策马,冷声道:“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