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萧风哪里放心得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帝释天的残忍,楚若安如今有求于他,也不知帝释天会不会为难她。
带路的弟子在花园前停下脚步,极为恭敬得朝楚若安行了礼:“里面请,教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嗯。”
楚若安走进花园,遍布的荼蘼花开在脚下,娇艳欲滴的红色像是血液,仿佛能够渲染她素白色的衣摆一般。
她心中有些不安,因为帝释天的脾气她了解的很,那家伙仗着自己武功高强就谁都不放在眼里,一向我行我素,难怪在江湖上声明不佳。
走了许久都不见帝释天的身影,楚若安只要在花丛中央的凉亭里坐下来歇息,她四顾一圈,扬声道:“我连午饭都还没吃呢,你是打算请我闻闻花香就了事吗?”
言毕,一道爽朗放肆的长笑传入耳朵里,然后只觉有清风拂起了她鬓边的长发,回眸便对上了帝释天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好似稍不留神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帝释天的目光落在她右颊那道伤疤上,目光半是可惜半是愠怒,淡淡道:“真是可惜,好好的一张脸就这么毁了,难为你能下得去手。”
楚若安并不惊讶帝释天对自己的举动了如指掌,他是无所不能的魔教教主,自然足不出户也能将所有的行踪都掌握在手心里。
“我还以为有了这道疤你会不认我呢。”
帝释天眸光一闪,仰首道:“本教主是那么肤浅的人吗?不过倒也是,本教主一向看重姿色,只不过你是个例外,说吧,来找本教主干什么?”
楚若安忽然生了戏弄之心,侧首轻笑道:“讨要你欠我的饭钱啊。”
“饭钱不过区区几十两,一个丰清的性命可是无价宝。”
帝释天眸光一冷,冷冷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楚若安忽然觉得四周气温开始发冷,她有些畏惧他灼亮如日的双眼。
见她痴痴不肯开口,帝释天勾唇邪邪一笑,广袖轻抚,荡起一阵浓郁的荼蘼花香:“怎么?本教主说得不对,难道你不是来与本教主谈条件的,而是来陪本教主过日子的么?”
帝释天给楚若安的感觉里,占主导地位的永远是恐惧。
宇文彻虽然冷血无情,甚至好几次差点要了楚若安的性命,但于她而言并不是害怕,只是厌恶,周洛安的身份在一夜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渐渐在皇权中对她形成迫人的压力,可也仅仅是压力罢了,谈不上害怕,唯独帝释天,让她从心底低吼出一阵阵的心慌害怕。
荼蘼花的香味很特别,浓郁却不妖媚,清新而不寡淡,可以说整座荼蘼山都像是人间一副别有洞天的风景,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和尘世有了截然不同的类似感。
楚若安垂眸,清风拂起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隐约可见那双璀璨夺目的双眸比从前更加磊落浅漠,让帝释天不自觉出了神。
“那请问教主怎么样才肯放了丰清?”
她深知帝释天的脾气,外表的不羁热情都是假象,都不过是他带着随心所欲的心情冷眼旁观世俗人的愚昧罢了,所以她并不觉得求情或者念旧能够让自己达到目的,倒不如直截了当些来得痛快。
帝释天甚少因为任何事情而牵动自己的情绪,但楚若安的确是个例外。他被她这一句话震惊半晌,火红的衣裳逶迤身后,宛如一幅惊天动地的画卷,他斜斜勾唇冷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伸过来,带着一种微凉的柔软替她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声音极其低沉:“本教主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么?”
楚若安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帝释天似乎依然沉浸在自己对她的迷恋中,不,说是迷恋,其实只是一种专注的关注而已,他侧首轻笑,眼角上扬的眼线勾勒着世间少有的冷艳妖媚,如一枝盛放在毒沼中的红色蔷薇,散发着致命的诱惑。
“为什么要提让本教主不开心的事情呢?”他为凉的眸光令楚若安不自觉有些心惊胆战,却在下一秒,看到他张扬的红衣朝自己席卷而来,像一张巨大的红色蜘蛛网,紧紧将她裹覆其中,无法动弹。
她的身子随着帝释天的轻压而倒在荼蘼花丛里,有些花枝上尖锐的小刺划伤了她的衣袖,而他就那样轻轻压着,挑动着灼灼冷艳的目光,用那修长温暖的大手重重摁住了她的嘴唇:“别说话,听本教主说。”
是诱惑,他浑身凝聚着天地间蛊惑人心的妖艳,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逃出他的手掌,楚若安骤然想到萧风曾说过,魔教有摄魂夺魄的妖邪功夫,于是当即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面前的帝释天的模样,但他的声音却是依旧能穿过双耳激荡她的灵魂。
“你能来找本教主,我的确既惊喜又开心。可当本教主知道你是为丰清而来的时候,又恨不得立刻杀了丰清,因为这世界上再也不能有任何人去占据你的心和思想。离开犒城的之后,本教主常常还会梦见与你一起吃饭的情境,可能是尝过了热闹罢,现在一个人吃饭难免会觉得孤单寂寞。”
帝释天的声音很轻,而随着他的身体也随着他的声音渐渐靠近了她的脸,最后,他甚至让楚若安枕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带着虚无而困惑的目光望着苍天。
“本教主时常后悔,那次与寒冽动手,应该拼了性命留住你才对。虽然当时不过一时兴起,也的确佩服寒冽对你的情意,但失去之后才恍然明白你有多么重要。”他像个痴情的告白者,不顾别人的嘲笑一字一句诉说着藏在心里很久的那些话,猝然发觉人生好像并没有那么无趣了。
楚若安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他,但就这么慢慢听着,似乎也能感觉出来他是个活在寂寞和自负中的男人。
帝释天抱着楚若安躺了下来,有些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曾经,不止一个女人问过他,为什么他不懂爱情,为什么他不会在爱情里迷失自我,帝释天曾笑言,只有自卑自轻没有能力的男人才会在爱情里退化成愚蠢的人类,但他永远不会,甚至永远都不会被爱情所控制,然而,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他也很想,很想,尝尝所谓爱情的滋味。
时光就这么轻轻溜走,他广袖轻抚,许多血红色的荼蘼花瓣儿便悬浮在半空中,像是看一场浪漫至极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