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安侧首凝视着帝释天的脸,发觉他美得如此孑熬妖艳,既被众人仰望又被众人遗弃。
“那么你也该知道,我心里只有寒冽一人。”
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不怕死的触怒男人了,但似乎帝释天早就料到了她会这样回答,显得分外淡漠。
“可是你要救丰清不是吗?”他一句话就让她开始浑身僵硬,“用你来换他绰绰有余,本教主还可以为他续上断了的骨头,还他原本的一身好本事。条件就是,你留在这里陪本教主。”
楚若安其实一早就想到了这个,但魔教不是其他地方,她纵然再有通天的本领也难以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多久?”
“不知道。”帝释天唇角浮起绝艳的笑容,“本教主就想让你陪着一块儿吃吃饭,看看花儿,或者聊聊天。”
“好。”
不错,楚若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还能轻易离开荼蘼山,不过这结局至少没有那么惨烈,说实话待在帝释天身边比待在宇文彻和周洛安身边要好得多,至少自己的喜怒哀乐不必掩藏,也不必担心什么明争暗斗,即使是死,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荼蘼山后,紫藤花开得分外妖艳,树牢看似不堪一击,但守在牢外的魔教弟子却非泛泛之辈,相信只要帝释天将他们放诸四方,也必然是一方响当当的人物。
他一手抱着楚若安的肩膀,一手轻然朝着树牢挥去一道掌风,那门便轻易打开,他看了楚若安一眼,道:“本教主懂江湖规矩,你去交代清楚,本教主等你。”
“多谢。”
楚若安颔首表示感激,然后走进了树牢。环境比想象中的好很多,虽然没有窗明几净,但到底是间干燥简单的小屋子,实在不能称之为牢狱。
楚若安没有见过丰清,但丰清却是她了解甚深,此刻他衣衫邋遢,头发喷乱,因为久未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苍白暗沉,不过精神倒还不错。
他诧然一愣,启唇道:“楚……楚堂主?”
楚若安回之莞尔一笑,细看之下才发觉他左臂似乎已经废了,对于英雄来讲,囚禁是比死亡更难忍受的煎熬。
“丰左使受苦了。”楚若安朝他行了点刹楼大礼,让丰清越发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
“楚堂主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可是……魔教啊!”话刚说完,丰清便想起帝释天和楚若安还算有些交情,那么她此时前来就是为了自己?
楚若安上前,细细替丰清收拾了一下衣上的灰尘,一切动作显得既随意又亲近,丰清先是尴尬,随后便忍不住想念点刹楼的兄弟们了。
“丰左使放心,帝释天已经答应放你离开,不但如此,他会治好你的伤势,并且恢复你之前的功夫,你下山后去周国城外的飘香酒坊找姚掌柜汇合,他和详细告诉你一切的。”
“你是来救我的?”丰清眸光殷切而不可置信,“我不要你救,你走,你走吧!”
楚若安恍若未闻,只是依旧用那波澜不惊的口吻继续嘱咐他道:“重整点刹楼固然是我最想做的事情,所以……丰左使不必感激我,只要你能让点刹楼重新恢复以前的光景,我也就减轻罪孽了。”
丰清听不懂楚若安在说些什么,但依稀可以猜测出楼里似乎出了很麻烦的事情,不过不等他细问,便被魔教弟子驾着去了药房疗伤,自此再也没有见过楚若安。
一晃数日而过,萧风只有每天晚膳时间才能见楚若安一面,其他时间只能待在自己房间,或者在院子里散散步,日子过得比坐牢好不了多少。
楚若安接连几日都在花园陪帝释天,除了聊天说笑,更多的时间则是通过下棋来消磨的,楚若安的棋艺差得实在厉害,但帝释天宁愿费劲心思让着她,也不想再一个人寂寞得过一天。
“哎呀,好像又是你赢了。”楚若安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神情有些小小的遗憾。
帝释天不禁被她这些小动作逗乐,轻笑之时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分外柔软:“看来进步不少,都看得出自己输了。”
“还用看吗?不管和谁下棋,输得永远是我。”楚若安想起和周洛安曾下了一整晚的棋,非但没有赢上一局,还造成了之后自己的困局,真是不值。
“也不尽然,再来一次。”
帝释天广袖在棋盘上一扫,上面的黑子和白子竟犹如神助自己乖乖跳回了各自的棋盒中,不过这些事楚若安貌似已经熟悉,因而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流露出惊讶无比的神色,总之相信帝释天是无所不能就好了。
下棋确实是消磨时间的绝佳办法,上次陪周洛安,楚若安已经深有体会,现在又对着帝释天,总觉得一晃眼一整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帝释天乐此不疲看着陪着她玩儿,细细将她眉宇间的所有神情都收进心底,然后便觉得凉风来袭时再也不觉得空荡荡一片了。
“你赢了。”帝释天费尽心思总算让她赢了一把,此刻故作可惜之色,反倒令楚若安一时开心之后便明白了各种缘由。
她懒懒将棋子抛回手边的棋盒中,抬手将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这一随意而慵懒的动作令帝释天骤然垂下了眸光,好似她的指尖拂过的是他的长发,令他的心忽然慌乱不安:“好啦好啦,知道你是让着我的,还一直磨了一天的功夫。”
楚若安有些悻悻然,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没有什么事让她觉得像下棋如此的无力,果然这世上并非所有事情都那么简单容易,果然她也不是什么无所不能的天才。
想到此,楚若安轻笑一声,刚准备抬头说话,却看到帝释天伸手从自己头发上捋下一片荼蘼花瓣,他的手特别长,手腕灵活漂亮,像是……像是现代那些最擅长弹钢琴的一双手,禁不住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距离有些太近了,他认真凝视着自己的样子,那转瞬即逝的单纯和真挚,像极了藏刀。
楚若安鼻子一酸,忍不住低声道:“你这个样子忽然让我想起了藏刀。”
帝释天不语,她忽然悲伤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安,那种想要覆灭全世界来换她一笑的疯狂越发得想要主宰他的意识,他不觉得为这样的自己而害怕。
想了许久,他才隐约记得她身边那个傻乎乎的贴身护卫,当时他在犒城蹭饭的时候那家伙没有少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因而他侧首弯唇:“你的意思本教主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很像他那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