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安不置可否,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毫不客气开始大吃大喝:“那让厨子做就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累坏了自己可怎么办?”
“咳咳。”寒冽被呛住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望着楚若安,郑重其事,“楚大美人,你夫君我正值鼎盛年华,才三十三岁有余,什么叫年纪也不小了?”
“你们这个时代,像你这么大的年纪早该儿子都该挑媳妇儿了,你说你现在才有了宝宝,难道不算是老来得子吗?”楚若安理直气壮,那份调侃他的精神被他看在眼里,心中溢满了幸福。
“是是是,有劳楚大美人了。”
“这才对嘛。”
“不过……”
“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得一点都不像个神秘厉害的庄主。”
寒冽再次瞪大了眼睛,他的妻子怎么调皮可爱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帝释天离开呢?他整日仗着自己武功高强老霸占着你……一点儿都不考虑我的感受。”说到此,他面色委屈至极,还走过来轻轻扯了扯楚若安的袖子,让她顿时哭笑不得。
楚若安放下筷子,挑眉望着寒烈,正色道:“那你答应我不会逼我打掉这个孩子好不好?”
闻言,寒烈收敛了之前的玩笑之色,如今解药已经被她毁掉,世上再也不会有任何的希望和奇迹发生,他不止一次想要劝她,劝她答应萧风的办法,将毒素引至胎儿身上,可每每看到她在望着肚皮时眼中充满了期待和慈爱之色,他便像嗓子眼里堵了什么东西似得难以开口。
“我已经很自私的害死过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了,这个孩子……”楚若安轻轻抚着自己的自己的肚子,将侧脸靠在了寒烈温暖的胸膛上,“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礼物,也是我唯一能为你的做的。求求你,答应我好不好?他是我生命的延续,他会替我陪在你身边,让他留下来好不好?”
“这……”
“寒烈,对于美好和得之不易的幸运我们不要拒绝,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么美好的机遇下一次自己还会不会遇到。”楚若安闭上眼,痛色中夹杂着一份欣慰,寒烈忍不住抚上她的发,柔柔软软的感觉像极了心头丝丝缕缕的酸麻,让他欲罢不能。
思忖许久,他终究还是忍痛颔首,但在抿唇的同时,滚烫的眼泪滴在了楚若安的手背上,他是痛并快乐着的。
楚若安如释重负,终于笑了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人心。
不远处,端着汤药而来的萧风将他们的对话全部都听到了,他站在树后轻叹一声,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高兴,但这个结果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帝释天神不知鬼不觉得出现在萧风身后,目望着寒烈和楚若安相拥的画面,眯眼道:“本教主真得有那么烦吗?”
萧风冒死点点头,不过口中却还是小心翼翼答道:“哪里哪里,教主肯光临,我们邀月山庄真是蓬荜生辉。”
“是吗?”帝释天当然不信,“本教主想多见见她而已,毕竟她也活不长了。”
萧风面色一冷,冷眼转身,对帝释天冷冷道:“教主,我不知道你对生命的解释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师妹的性命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请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帝释天蹙眉,目中尽是不解之色:“难道本教主不说她就不会死了吗?你们这些人真是可笑,除了自欺欺人和不敢接受事实之外,真是一无是处。”
“我……你……”
萧风脸色憋得通红,却愣是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都说怀孕中的女人才是最美最可爱的,这话果然不假。自从寒冽同意楚若安将宝宝生下来后,邀月山庄几乎日日都能听到嬉笑声,便是连一向冷酷无情的帝释天也爱上了这里,萧风一直很介意帝释天和师妹的关系,但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寒冽面上喜不自禁,可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更担心楚若安的身体,毕竟那一半的解药几乎成了她的催命符,就算是萧风也已经用了自己十成的能力去保证她的安危,可是死神仿佛一直笼罩在他们头顶,随时随地都要将她带走。
夜色茫然,帝释天很识趣地下了两盘棋便借口累了放楚若安去休息,楚若安心知肚明,对所有为自己的担忧的人充满了感激和感谢。刚准备起身,忽然觉得膝盖有些发麻,她勉力撑着桌子想站起来,不想小腿早就失了力气,差一点跌倒,幸亏端了清粥过来的寒冽眼疾手快,不过到底还是吓了他们一跳。
“夫人!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有犯病了?”寒冽急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当即用随和的力道可是为她按摩手脚,并且将内力通过掌心慢慢渡进她的体内,楚若安看到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瞬间心疼不已。
“有没有好一点,萧风下山采药去了,我立刻派人去找他。”寒冽忙得一塌糊涂,谁知一转身手腕就被楚若安紧紧攥住。
映象里,她的手心总是微凉而细腻的,仿佛这世上再美好的温暖都无法渗入进她的身体里去,但现在,这一秒,她的手很温暖,反而是他被她的温度感染,刹那就融化了心房,化成一滩海水,再也不能阻止它的奔腾汹涌。
他凝视着她的眼,像一轮满月,一轮风雨后的满月,格外清静明亮。
她慢慢伸手抱住他的腰身,用她唯一能够给他的宁静一点一点抚平他几乎快要爆炸的心,她埋首在他怀间,强忍着眼里的泪水,轻声道:“别紧张,我没事,就是坐得时间长了些,有些腿麻。不是犯病,真得不是。”
在她浅淡而清晰的安慰声中,寒冽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的神经骤然被放松,他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失去站稳的力气,如果不是还要抱着她,他想自己一定会狠狠摔一次。
“若安。”寒冽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将近崩溃的感情,他反手抱住她的腰,小心翼翼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哽咽良久,“我真的好怕,怕你忽然就在我面前跌倒,怕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再也不会睁眼,怕睡一觉醒来就是生死的永别……若安,我真得很害怕!”
从始至终,寒冽都没有勇气说出心里的畏惧与忐忑,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现实,所以每一天每一次相对的每一刻,他都告诉自己这是真得,这幸福会是永远的,他们会一起白头到老,一起老死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