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儿不明白,爱情的力量真的有那么伟大吗?以至于皇上自弃到如此地步,听说,他至从洛贵妃下葬之日起,再未踏足过朝堂。朝中大事虽由太子暂为打理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乱子,可是汐儿却看到娘亲和爹爹眼中的担忧。
西夏太子以为姑母守灵之意逗留在北朔,皇上竟然不顾两国的局势一口应允,一想到和那个阴冷的西夏太子同处一个皇宫,汐儿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这样的局面,好像最有利的人就是他这个窝囊的西夏太子!西夏皇后这阵估计跟本没时间对付他,西夏长公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西夏皇后所作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汐儿突然感觉这一切都没有意思,她仿佛是个局外看着这一切变化,纵使心中犹如明镜也不想让自己掺于其中。反正公子彻只是个极北的翼王,只是两人真心相对,即使和他在极北呆一辈子也无妨。
秋素锦与端木宇刚从皇上寝宫出来,一道圣旨便到了刚刚修葺没多久的翠玉宫,四皇子回宫之后,就暂时住在翠玉宫。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偶感龙体欠安,朝中大事一直由太子打理,酌翼王极北之地苦寒,以后便留在宫中,协助太子暂理国事,钦此!”
“臣叩谢皇恩。”公子彻跪地接旨。
“恭喜翼王殿下。”小太临将圣旨双手奉上,又说了一堆讨好的话这才离去。
公子彻看着手中的圣旨,将圣旨放到正殿的画像前,画上的丽妃仿佛再看着他慈爱的笑。暂理国事,公子彻的眼中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只不过这笑意却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汐儿徘徊在翠玉宫前,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她没有想到这一道圣旨竟然会这么快就下来,公子彻留在宫中让她的心中满是失落。不知不觉,汐儿来到碧湖前,一只小船刚好停在湖边,汐儿上了小船向碧湖深处而去。
绕过一做湖心小岛,九曲回廊映入眼帘,随之,一阵凄婉飘渺的萧声传来,汐儿看到那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转身离去,萧声却突然停止。汐儿知道,公子澜已经看到她。
“不上来坐坐?”公子澜轻声询问。
“我还有事,不打扰太子雅兴。”汐儿说完,撑船欲走。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公子澜的声音传来,不像是说给汐儿听,到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汐儿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两人都现在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日后阳关独木,自望各自己珍重。
“老四心计深沉,汐儿,三哥只是想提醒你多个心眼,日后别被伤害。”公子澜柔声说道,此时的他,真像个爱护妹妹的大哥哥。
汐儿没有回头,她又何尝不知公子彻的变化,她相信,公子彻一定不会伤害自己,不管他是一个大魔头也好,人人唾弃也好,这些都与她无关。汐儿缓缓转过身来,只见依然是那抹月白色的身影,那日,他如气质如仙,缓步在九曲回廊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转眼间,两人竟咫尺天涯,若时光倒流,汐儿守愿从来都没有与他亲近过,这样也不会徒惹一身伤悲。
月落星稀,暮色四合,公子彻来到凤阳殿,两人坐在宫殿顶的屋檐上看着无边的夜色,紧紧相拥的身影倒影在背后的屋顶上,头顶的月色都跟着泛起了甜蜜的光泽。
“父皇沉浸在哀伤之中,咱们的婚事,可能要一拖再拖了。”公子彻无奈的抚着汐儿的头。
“你着急了?”汐儿歪着头问,只见公子彻一副明知故问的模样,竟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我当然着急,一天不把你娶回来,就一天心神不宁。”公子彻宠溺的笑意。
“我也很急,为什么非要等到成婚了才能吃干抹净?这些礼俗也真够烦杂的!”汐儿丝毫没有待嫁女儿的娇羞,却抱怨着这个男人应该抱怨的话题,好像她比公子彻忍的还要辛苦一样。
公子彻哑然失笑,他怎么都觉得是自己才该烦这些该死的繁文缛节啊!
“小馋猫,大婚当日,为夫的一定让你吃个够!”公子彻将汐儿搂在里怀,轻轻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
今年的北朔皇宫真是多变之秋,珍妃突然上请皇上,愿落发出家为皇上及北朔祈福,这个事件,震惊朝野,闵国丈乍闻此事,差点昏了过去,他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承受这样的打击!远在朔州的六皇子火速回宫。宫中死气沉沉的气氛仿佛被人戳破了一个洞,一瞬间便散去,宫娥太监纷纷暗中议论,一个尊贵的皇妃,整日要面临青灯古佛粗茶淡饭一生?珍妃娘娘是受什么刺激了。
公子政一直没有回复,次日,便出现在朝堂之内。
汐儿真没想到珍妃一向恬静淡漠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不知不觉来到珍妃的宫前,缓步走了进去,整个宫内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突然,六皇子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愤怒。
“母妃,父皇虽然悲伤,但是迟早都会忘记的,你犯不着为了别人而断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母妃不是断送自己的下半辈子,而是突然想明白了一切,所以,对于母妃来说,盾入佛门是一种解脱。”
“母妃!我不准你出家!父皇也不会同意的!你想一想外公,他年事已高,你这么做不等于要他的命吗!”
“母妃十六岁那年入宫,十八岁为你父皇诞下了你,这十余年来,你父皇一共来过八十七次,有十五次来都是因为你外公拿出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国库里送以解北朔燃煤之急,还有十几次,是母妃的生辰,十几次是你的生辰,剩下便是排月,你父皇从没有心身来潮的来看望过母妃,一次都没有。”珍妃含笑说道,那笑容却让人感觉无尽悲伤。
公子洵只觉得一阵哽嗯,喉咙硬的难受。
“闵国丈不惜将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无私的奉献出来,还不是为了娘娘能够在宫中过上好日子。”汐儿的声音传来,母子两个同时向她望去。
“娘娘,您不仅仅是有皇上,您还有六皇子,还有闵国丈,汐儿听说您幼年丧母,是闵国丈把您一手拉扯大的。”
“汐儿说的对,母妃,你连儿臣都不要了吗?!”
“母妃不是不要你们,只是想换一种方式生活,娘亲真的累了。”
“母妃,你要是不喜欢这里,儿臣接你回朔州,天天陪着你。”公子洵的声音已接近祈求。
珍妃却是淡然一笑,仿佛已经超脱世外,“洵儿,母妃是真的想遁入空门,这世界,浮华也好,富贵也好,都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母妃死死的守了这么多年,依然是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不如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汐儿一惊,一向都说珍妃娘娘深入简出,整日爱料理些花花草草的,可能这种想法早就在她的心里萌生了!只是借着洛贵妃的这件事情让她更加的下定了决心。
“母妃,你不只有父皇,你还有儿臣啊!”公子洵一把抱住珍妃,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
“汐儿,你是来劝母妃的吗?你快帮我劝劝母妃啊!”公子洵冲着汐儿喊道。
汐儿缓缓摇了摇头,六皇子当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都劝不了,她又怎么能够说得上话啊。珍妃显然去意已绝,兴许皇上来劝还有一丝机会!
“珍妃娘娘,汐儿觉得吧,你若真是有心向佛,还宫里辟个佛堂一样可能清修。”
“对,瑞宁说的对,母妃,儿臣这就命人修个佛堂出来。”
“我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了,就当母妃求求你,让母妃随意一次吧。”珍妃说完,抓起剪刀朝自己及腰的青丝剪了下去。
“不!”公子洵失声喊到,却见三千青丝纷落如雨。
“爱妃!”公子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看到地上的青丝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
“你这是何苦?”公子政轻声问道。
“请皇上走出悲痛,北朔还需要皇上,臣妾这么做,只希望皇上能够振作,也当了却了臣妾的一翻心愿!”
公子政闭眼缓缓摇了摇头,“朕今日已去早朝,爱妃何必如此。”
“请皇上赐臣妾去青云峰落发出家,从此,皇上万望珍重。”珍妃说罢,跪下身来。
“你就那么想去?连你也要离弃朕而去?”公子政走到珍妃面前,缓缓蹲下身来。
“皇上,臣妾从来都没有拥有过皇上,何谈离弃?”珍妃抬起头,肯中有泪却倔强的忍了回去。
“是朕负你,是朕负了你们!”公子政说完悲中从来,看着地上的三千青丝,一根根如一个网将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珍妃吐出这八个字,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他从来都不是她的,以前的秋素锦,现在的洛贵妃,他不爱她,从一开始就不爱,何淡日后会回心转意?她已经不想再等了,等待的日子太痛苦了。只有这样,她才会狠下心来,才会断了所有的希望!
“赐珍妃青云峰落发出家,发号青衣。”公子政说完,转身离去。
“青衣叩谢皇上!”珍妃跪拜叩谢,公子政身形险些不稳。
公子洵一路将珍妃送到距离北朔皇城二十里之外的青云峰,汐儿一路陪行。珍妃什么细软都没有带,连随身侍候的人都没有,汐儿看出她的决心,当真是哀大莫过于心死。
青云楠木大门已然大开,数十位尼姑分站在两旁,这青云峰本就属皇家内院,是为故去的太后准备,以前太后呆在这里的时间从呆在宫里的时间还要长,如今太后故去多时,非逢节日,很少有内宫的妃嫔前来拜佛。
现任主持静慧师太以前曾服侍过太后,太后故去,她便落发出家,当上了这青云峰的主持。
“拜见主持。”珍妃下了车,双手合十弯下身来。
“施主请起。”静慧将珍妃扶了起来。
“还请静慧师太多多照拂珍妃娘娘。”汐儿柔声说道。
“施主,这里再也没有珍妃娘娘,入了这扇门便对尘世了无牵挂。”静慧轻语道。
汐儿张了张嘴,还是咽了下去,静慧师太说的没错,入了这里,就再也没有珍妃这个人了。
“请主持为我落发。”珍妃将剃刀举过头顶。
公子洵欲上前却被汐儿拦下,只能悲愤的看着珍妃的青丝被一点一点剃落,双拳紧握,双目腥红,纵使他多么想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也为力改变什么!珍妃换好衣衫,青灰的帽子遮住光洁的头部,几分超脱世俗的气度随之而来。珍妃真的不复存在了,只有一个法号为青衣的贫尼。
“二位施主请回吧。”
“母妃!”
“施主,贫尼青衣,与尘世再无牵挂。”青衣说罢,双手合十。
“那我二人便不打扰青衣大师清修,也自当会珍重,告辞。”汐儿说完,朝青衣拜了一拜,拉着不甘心的公子洵迅速离去。
两人没有骑马,而是一步一步顺着下山的路走了回去,一路无言,汐儿几次抬头看着公子洵面无表情的脸欲言又止,她能说什么,那些安慰的话在他听来跟本就无关紧要。天色渐暗,两人却还未回到皇城。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公子洵一拳打在粗壮的柳树上,青黄的柳叶纷落了一地。
“这是你母亲的选择。”汐儿轻声说道。
“她怎么可以说放得下就放得下!”公子洵的心中如海潮澎湃,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来的太过突然,让他跟本接受不了!他多么希望,回到宫里能看到母妃在花枝中忙碌的身影。多希望回到宫里,母妃就命人端上一碗莲子羹,可是这些场景再也不会有了!公子洵一把将汐儿拉入怀中,轻声呢喃道,“汐儿,若真的爱上一个人,怎么可能说放得下就放得下?母妃他深爱父皇,她真的就这么容易忘了父皇吗?为什么我做不到?”
“六皇子心中也有一位女子吗?”汐儿有些诧异。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心里的感觉,明明心里有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却越来越放不下她。”
六皇子这样的心思真够矛盾的。
“你母妃之所以放得下,也许真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看破红尘大彻大悟了吧。”汐儿想推开公子洵,但他却抱得更紧,突然身子一轻,整个人被他抱起放在马上。
“我们去哪?”汐儿惊问道,他们所去的方向不是回皇城的路。
“我们好好的去喝一杯!”
汐儿没有反驳,只是随着公子洵而去,也许,他现在真的需要一个人来陪。
当汐儿扶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公子洵回到宫中,已是三更时分,汐儿虽然滴酒未沾,但是却是混身酸痛,刚走到凤阳殿的宫门口,便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在缓步走近。
“这么晚才回来!”公子彻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怒气。
“六皇子他喝醉了。”汐儿一边说一边靠在公子彻的怀里,一股难忍的疲惫袭上心头,一见到公子彻全然释放出来,小手拉起一缕发丝放在手里把玩着。
“真想把你娶回来好好的关起来。”公子彻见汐儿这样,佯装的怒气也不翼而飞。
“那还不得闷死!我不嫁你了!”汐儿离开公子彻的怀抱,一个人向屋内走去。
“当真不嫁?”公子彻的眼中闪过一丝坏笑。
“不嫁!”汐儿立即回应道,口中还带着赌气的味道。
突然,一个身影飞速向前而去,将汐儿的身子抱入怀中,纵身一跃飞至风阳殿的屋顶上,还未等汐儿站稳,霸道的吻便覆了上去。
汐儿感觉自己好像处于云端雾里,只能紧紧的抓住公子彻的衣服,从一开始的抗拒转为不由自主的回应这个吻。
“再说不嫁我,我定要好好的惩罚你。”公子彻轻轻的点了一下汐儿头。
“怎么个惩罚法?”汐儿侧头反问,一脸调皮。
“罚你给我生一堆孩子!”
“啊!你这个混蛋!”汐儿顿时红了脸颊,再次落入公子彻的怀中。
两人轻轻的依偎在一起,坐在凤阳殿的屋檐上,今天的黑夜格外的璀璨。
“最近宫中事多,再说德懿皇后的丧期还未过,皇上也无暇顾及咱们的婚事了。”汐儿感叹一声,珍妃的事情估计对现在的皇上雪上加霜,只当好事多磨吧。
“总会提起的,总不能等你行了笄礼还不闻不问吧。”公子彻淡笑一声,轻抚着汐儿的额头。
“听说皇上召见西夏来使了,是让你接洽的,结果怎么样?”汐儿突然想到这事,这事可是个烫手山芋,稍有差池便后果严重。
“小团子,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皇上纵使再恨那个西夏长公主,也不可能真要了她的命,最起码不会当着天下人要了她的命。”公子彻点了一下汐儿的鼻尖。
“那西夏太子什么时候回西夏去,有没有向皇上辞行?”汐儿再次问道。
“你见过他了?”公子彻忙问,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早就知道他是织云山的那个人了吧?”
“我是早就知道,在织云山的时候就知道了,伤了你的人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可是碍于他的身份,在织云山没有动手。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听到没有?”公子政的脸色突然变得凝重,他更知道那个西夏太子便是在汐儿的箭靶上做手脚的人,几次暗中交锋,让谁觉得西夏太子绝对是个难缠的角色,更让他不安的是,偶然见到西夏太子望着汐儿的眼神。
“有多远就离多远行不行?”汐儿灿笑一下询问道。
公子稳捏了一个汐儿的小俏鼻以未回应,“你最近怎么对宫中的事情这么感兴趣?”
“还不是因为你协助太子监国嘛。”汐儿如实答道,虽然她一向都心中有数,但是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真是个温柔体贴的小妻子。”公子彻在汐儿的额头印上一吻。
“彻,你看这浩瀚的夜空,多么的广袤,可是,我们头顶却只有这一片天空,而天空之下,也有一片同样广袤的大地,若是有一日,我们能够走遍这广袤大地做一对神仙倦侣何其幸福!我记得你曾说过,古时有一种鸟叫鹣鲽,它们比翼双飞,多让人羡慕,我也好想和你做一对鹣鲽。”汐儿靠在公子彻的肩膀上,一脸向往。
听了这话,公子彻的眸子一阵黯淡,随即将汐儿搂的更紧。
汐儿靠在公子彻的怀里带着甜甜的笑沉沉睡去,公子彻将脸缓缓的靠在汐儿的额头上。她的呼吸温热的传来,就如极北之地漫天大雪时他握着那块黑曜石一样温暖着他的心。
“梦中笑的这么甜美,是否真的在空中翱翔?”公子彻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憾意,在心中暗自叹道,“团子,也许我不能让你一等再等,可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你既然选择了我,就等于选择了头顶的这片天,即使你有翱翔天迹的翅膀,你可愿意为了我拆翼停留?”
紧紧的将汐儿搂在怀里他不舍得将她放开,真想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到永远。如墨的天空渐渐转为深蓝,东方的天空渐渐出现一抹淡白,天就要亮了,这一晚如此短暂让他不舍,看着汐儿睡得正沉,不忍心叫醒她,公子彻飞身而下,抱着汐儿向屋内走去,为汐儿拉好被子才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日上三竿,汐儿才缓缓睁开双眼,刺目的阳光让汐儿忍不住用手挡住双眼,都这么晚了?也没有人叫她起床!汐儿缓缓起床,一边叫怜儿准热水,一边挑了一件绣着荷花的广袖长裙。
泡了个澡,整个人都舒服很多。昨天晚上的甜蜜还荡漾在心中,汐儿开心的玩起水中的花瓣来,若惜也不在,想必又是去翠玉宫了,虽然现在翠玉宫的主子是公子彻,可是理理外外大小事务都是若惜在替他打理,沐浴完之后已是午时已过,汐儿草草的塞满肚子,便朝翠玉宫而去。
路过御花园的八角亭时,汐儿猛然瞥见一道冰蓝色的身影正坐在亭内的石桌前正背对着她,汐儿心不受控制的一紧,只见他身侧一个人都没有,左边的胳膊上系了一条白色的绸带,汐儿本想着不动声色的从一旁走了过去,谁知这一抹冰蓝色的身影便挡在身前。
“瑞宁郡主留步。”北泽暻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却让人感觉四周的温度骤降。
“我和你好像没有什么好说的。”汐儿一点面子都不给,转身欲离去,突然感觉手腕一紧,整个人被带到退后几步。
“这可是在北朔!请自重。”汐儿冷声提醒。
“上次不知是瑞宁郡主大驾,无心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原谅。”这明明是道歉的话,怎么听起来一点道歉的味都没有?反而这眼中的笑意让人玩味!
“本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便是。”正欲向前走去,这道冰蓝色的身影又再次挡在身前。
“你究竟想怎么样?”汐儿怒喝一声。
“只是想和郡主随便聊几句。”北泽暻的声音在汐儿的头顶盘旋,汐儿顿时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好,想说什么你说吧。”汐儿干脆不再看他,目光缓缓的向下盯着地面,突然,北泽暻腰间的宫绦上的一排翠绿玉珠子让汐儿十分眼熟。
这色泽大小都和自己手上的那颗相差无几。
见汐儿盯着自己的腰间,北泽暻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笑意舒展。
“西夏就不济到这种样子,堂堂西夏太子竟然要用这种借口逗留在北朔不走?”汐儿冷声讥问。
“难道是想等着处理玉姬长公主的结果出来后,西夏太子殿下才放心回去吗?”汐儿再次说道,丝毫不给北泽暻留一丝余地。
“你很聪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北泽暻含笑说道。
“多谢夸奖。”汐儿皮笑肉不笑的回应。
“明日,我便起程回西夏,特向郡主辞行。”北泽暻绕到汐儿身后,随意说了一声。
明日就走?这么快!汐儿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在玉姬的事件没有结果之前便离去,万一玉姬有个闪失,他回到西夏也会危机重重。关键是,皇上可能会考虑到北朔与西夏两国之间的关系哪怕再恨也断然不会动杀机。他此时回去反而是个笼权的好时机!汐儿转过身来看着北泽暻,只见他好像猜到自己的想法一样,轻轻的点了点头。
德懿皇后一尸两命,最终最受益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西夏太子北泽暻!汐儿被这个想法震撼了!怪不得她之前就觉得奇怪,玉姬再怎么跋扈也不可能做这么傻的事情,而德懿皇后又怎么可能舍自己的孩子,最终连她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这一切难道都是这个西夏太子在操控?怪不得公子彻说让她离这个人远一点。
“我只知,蛇最冷血无情,而你有过之而无不及!”汐儿冷声说道。
“过奖!自古成大事者哪个不是手沾血腥,踩着无数人的生命直登九霄?”北泽暻反问道。
汐儿哑口无言。
“可是,她是从小把你带大的姑母,她为了你错过了适婚之年,又为你北井离乡来到北朔,你怎么可以为了你的利益而让她一尸两命!”汐儿认为没有人比北泽暻更有嫌疑!因为从始至终他都要比北泽玉姬更接近洛贵妃!
汐儿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有一次她亲眼见到德懿皇后是那样的爱抚着她自己的肚子,那样慈祥的模样另整个午后的阳光都温煦了!那已经成形的胎儿还有洛贵妃凄婉的歌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都被你知道了,这可怎么是好?杀了你灭口,我可舍不得。”北泽暻咽下心中的苦涩,将冷血无情发挥到了极致。绕到汐儿身侧,轻轻的抚了抚汐儿洁白如玉的面颊。
汐儿气得直发抖,狠狠的甩开北泽暻的手,恨不得上去抽将北泽暻脸上的冷笑抽散!
“瑞宁郡主,你大可以去告诉皇上你所猜测这些。”北泽暻故做好心的提醒道。
汐儿握紧拳头,她何尝不想!可是无凭无证,谁信啊!光凭她一面之词,到时再被他反咬一口她诬蔑他,事情就更不好收拾!她更是想不明白,让洛贵妃一尸两命,北泽暻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他究竟是怎么对德懿动了手脚?总之,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让她见到他都觉得胃部一阵作呕。
“我奉劝你,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北泽暻含笑说道。
“你早晚不得好死!”这是汐儿长这么大说过的最重的一句话,她讨厌眼前的这个男人,讨厌的恨不得杀了他的地步!
“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可能我要让瑞宁郡主失望了,这条命,一定会活的很长久。”北泽暻说罢,一阵轻笑,微微俯身靠近汐儿,“不久后,咱们还会再见的。”北泽暻说完,挥袖而去。
汐儿站在原地,久久未过神来,北泽暻的话竟如一道魔咒一般让她挥之不去,心底更升起一抹寒意。
次日,西夏太子果然离开北朔,而与西夏来使接洽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一个时辰的治谈最终双方达成共识,西夏长公主北泽玉姬留在北朔皇宫与德懿皇后守孝三年!北泽玉姬按娘亲的话来说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若再等三年,岂不是都成老姑娘了?就算再怎么貌美如花,也很难找到如意郎君。
漫长的三个月国丧期终于过去,等朝事一完,公子彻便随着公子政来到御书房,公子彻还未开口,公子政便将一道圣旨递给了他。
缓缓打开,上面红色的小字一行一行清晰工整,越看公子彻的眼中难掩欣喜,这道旨意,他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终于得到了,竟让他有一种虚幻的感觉。
“臣叩谢皇上恩典!”公子彻双膝下跪行了一个大礼。
“彻儿,父皇老了,真的老了。”公子政靠在龙椅之上,尽显疲色,才短短的三个月,他的两鬓竟然已染风霜,一下子真的好像老了十岁!
公子彻只是跪在地上未答一言,当初他的母妃被赐死的时候,皇上是否也这么悲伤?!这么多年来,他是否会想起母妃冤死其实最大的责任应该皇上他自己来背负?!想到这里,公子政的心中只有一丝冷笑!
“父皇真的想听你再叫一声父皇。”公子政好似祈求一般说道。
公子彻只是一阵无语以示回应。
“好好的对待汐儿,你退下吧。”公子政缓缓抬起手挥了挥。
“臣绝不会辜负她,臣告退,”公子彻退了御书房便直朝汐儿的凤阳殿而去。
公子彻的身影一离去,公子政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桌边有一张摊开的北汉山河图,他的心中竟然有些两难,煜儿这孩子也不错,亦是堪当大任的人选。山河图侧,有一份从关外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快报,公子政拿起朱笔,缓缓写了个“允”字。
公子彻一踏入宫门,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阵空寂扑面而来。凤阳殿的宫人一向比其它的地方少,每当来这里都觉得比宫中其它的地方都要宁静许多,可是如今比宁静更要可怕!公子彻的心中立即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团子!”一边呼喊一边朝内室走去,只见内室的床上被褥整洁好像昨晚跟本没有人入睡过。
不,前天他们还一起坐到天亮,只是昨天一天没有见到团子,怎么可能会不在?或者在翠玉宫?
公子彻火速来到翠玉宫,只见若惜一人在房中刺秀,公子彻的心脏猛然缩了一下,不安更加扩散。
半柱香之后,找遍了大半个后宫的公子彻一路朝东华门而去,守门的侍卫这才报出今天天还未亮的时候瑞宁郡主便带着那两个婢女出宫的消息。
出宫?为何会那么着急出宫?也宫了她会去哪里?公子彻的心中竟然一片空白!团子,究竟出了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急着出宫,连我都不能说吗?
听说汐儿离宫,秋素锦与端木宇都吓了一跳,正准备回府加派人手寻找,却在府门口看到来回徘徊的怜儿。
“夫人,你快去看看吧,小姐把自己锁在房里不吃不喝,一声也不吭。”
“什么?”秋素锦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的汐儿就算是天塌下来也阻挡不住填饱肚子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汐儿这样?
秋素锦直冲汐儿的闺房而去,只见门从里面插上了,推了两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端木宇随后赶来,也是一头雾水,偷偷的戳破窗户纸向里面瞧着。
只见床上一个小团子缩在一角,被子包的严丝合缝的连头都没有露出来。
“乖汐儿,你告诉娘亲怎么回事,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秋素锦柔声寻问。
“宝贝,让娘亲进来好不好?”
里面没有一丝回应,端木宇急了,用力的踢到门上,门立即被踹开,两人上前将被子里的汐儿拉了出来。
“这是什么回事?究竟是为了什么闹别扭?”端木宇拉着汐儿问,只见汐儿的眼红红的,有哭过一痕迹,从汐儿懂事起,他还真没瞧见汐儿哭过,一下子着急起来。
“汐儿,有什么事要说出来,娘亲和爹爹给你作主。”
“娘亲,爹爹,汐儿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求求你们了,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好不好?”
秋素锦恍然明白,汐儿这个模样一定是因为公子彻的事情,可是前天皇上才和他们商议为他们两个赐婚的消息,虽然她不是很满意四皇子,可是只要是汐儿喜欢,他们也不会太过干涉。而且圣旨也都给了公子彻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让汐儿这么伤心?她一直明白汐儿是个懂事的有主见的孩子,她也公选择好自己的路,可是看着眼前的汐儿,秋素锦不免担忧,目前她跟本不知道汐儿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而变成这个样子。
“好,你好好的静一静,但是娘亲等着你一起用晚膳,好吗?”
“好。”汐儿沉重的点点头,抓起被子将头再次蒙上。
秋素锦拉着不愿离去的端木宇,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门。
“锦儿,你怎么不留下来陪陪汐儿。”端木宇有些担忧,这么些年,他很少呆在汐儿的身边,一看到汐儿这个样子,他的心好像被狠狠的抓了一下。
“汐儿长大了,要给她独力的空间,她会想明白了。”秋素锦柔声说道。
“是不是因为四殿下?”任凭端木宇再怎么榆木脑袋也看出了些端倪。
“肯定是,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秋素锦看了一眼再次被关的紧紧的房门,心中甚是感慨。
汐儿轻轻的将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两眼空洞的看着头顶上的幔帐。她从来都没有这么失落过,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一样,从侍卫手中接过那封信开始,她的心最初是空白麻木,接着便是一阵抽痛,好像不能呼吸,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她想控制都控制不住!最后只能放声痛哭。
“公子彻,这就是你的承诺!”汐儿将手中的信扔到一旁,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她真的只是想好好的静一静,只要睡上一觉什么事情都会过去,没有她端木汐面对不了的事情,没有她端木汐决择不了的事情!
公子彻得知消息,快马加鞭来到镇国公府,只见府门紧闭连个守门的都没有,翻身下马前去叫门。
不一会,一个过年花甲的老者缓缓露出一个头来,看着公子彻上下打量了一翻。
“我要见瑞宁郡主。”公子彻心中一阵呕气,本来满心欢喜想给汐儿一个惊喜,没想到大半天都见不到人,还害他瞎担心一场。
“请问您是?”老者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翻,好像心中已经猜到大概。
“翼王!”公子彻压下怒气自报家门,他堂堂一个王爷,竟然连个门都不让进!真是气死他了!
“哦,是翼王殿下,真不好意思,您请回吧,我家小姐说不想见你。”说完,老者迅速将门关上,就连强行进入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公子彻。
“喂!告诉你家老爷夫人,翼王来访。”公子彻气得鼻直冒烟,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团子竟然见他都不愿见。
“回殿下,我们老爷和夫人不在府上!”那老者一说完,便听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公子彻一拳砸在门上,心中更是打定主意,镇国公府今天非去不可!
镇国公府的正厅之内,秋素锦和端木宇坐在主位,怜儿和卿儿立在下方。
“夫人,我亲眼见了信上的内容,的确就是这样的。”怜儿郑重的点了点头,卿儿亦是如此。
“纳兰婉仪?”秋素锦仔细的回想这个人,她好像记得当初纳兰一族流放的流放,被卖的被卖,这个纳兰婉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汐儿还四处寻找过,没想到一开始便被公子彻带到极北去了!怪不得,以她的能力竟然连个弱女子都找不到!
“锦儿,这个纳兰婉仪怀了四殿下的骨肉,又与四殿下在极北受了这么多年苦,两人定是有些感情的,即使现在还是带罪之身,也会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给个妾室的名分,皇家的后代怎么可能是个见不得人的私生子。”
汐儿还未过门,便有一个怀着孩子的妾室!这赤果果的背叛让秋素锦气得浑身发抖!怪不得汐儿会这样!
“这些臭男人!”秋素锦忍不住吼道。
“锦儿,是四皇子那个臭男人,不是这些臭男人。”端木宇提醒道,一边极力纠正,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纳妾的心思,一看到那些柔弱女子他就胃疼!
“端木宇,这些年你可忍的够辛苦的啊!早就想纳个妾换换口味了吧?”秋素锦突然将话题转向端木宇。
端木宇浑身一激灵,连手带头的猛摇起来。
“你们这些男人全是一丘之貉!”秋素锦一拳砸在桌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吓得端木宇身子一震。
“夫人,您消消气,就算是老爷有那人心,别的女人也没胆嫁进来。”怜儿好言相劝道。
“看吧!我就说他就是有贼心,还不承认!”秋素锦一副,你看吧,连一个小婢女都知道你的心思了!装,装吧!
端木宇面如死灰,“怜丫头,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
怜儿与卿儿相视一笑,朝端木宇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老爷,夫人,翼王翻墙进来了,正被府上的护卫拦在院子里。”一个护卫匆匆跑进来,夫人可是交待过不准翼王入府,他们没想到,堂堂翼王殿下竟然翻墙而入!
“弓箭手准备!”秋素锦怒喝一声。
“什么?!”端木宇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锦儿,锦儿,消消气,万万不可啊!”
“看什么,快去准备,只要他再踏前一步,就只管射!射死一个少一个!”秋素锦说完撇下这一室傻了眼的众人独自离去。
公子彻有想到,他会成了整个镇国公府的公敌!看着迅速集结的弓箭手团团将自己围住,不由得捏了把汗,他只是想见一见团子,或者镇公国以及夫人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好。不是来当箭靶子的。
“麻烦你们通报一下,本王要见郡主,或者镇公国还有夫人也行。”公子彻尽量不端一点架子,他这个王爷到了镇公国府真是当的窝囊。
“翼王殿下,您还是请回吧,若是您再向前一步,我们的箭可不认人。”其中一个护卫说的很无奈,但是手中的箭却还是笔直的对着公子彻的身影。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本王竟然这么不受待见?”
“回殿下,我们也不知道,还是请殿下先回吧,以免受无谓的伤害。”
“让本王见一下郡主,只一眼就行,本王就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公子彻说罢,情急的向前走了几步。
“嗖!嗖!嗖!”只听数十支箭直直的朝公子彻射来!
公子彻翻身一一躲过,却不受控制的退后几步,暗自感叹,镇国公府上的这些护卫都这么精良!箭法之准,力道之狠,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放一点水!
“本王一定要见到郡主。”公子彻说完,飞身而起,足尖轻点,几个飞跃闯了进去。
弓箭手紧追不舍,一会院子中便乱成一团,公子彻以抵百再难前进分毫。
“团子!你出来!我有事要问你!”公子彻一边应付着护卫一边朝院中喊着。
汐儿听到这道声音,顿时捂住耳朵。
“团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出来说清楚好不好?不要这样避而不见,我真的很担心你。”公子彻再次喊道,一分神,被一个护卫袭击,背上一阵刺痛。
护卫还是有分寸的,只拿刀背对着公子彻,要不然,背后上定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而公子彻只是想往里走,跟本没有伤人之意。
“殿下,你不能再往前了,不然真的对您不客气了。”一个护卫失声喊道,却被公子彻一脚踢到一旁。
“都住手!”突然,一阵娇弱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
只见汐儿一件白色褥裙,发丝未挽还有些凌乱,精致的小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略有些红肝的双眸惹人心痛,眼角依稀还挂着泪珠。
公子彻看到这样的汐儿心如被人狠狠的握住一般。
“团子,你怎么了?”公子彻上前,却被护卫拦下,只能隔着十几人看着瞧都不瞧他一眼的汐儿。
“多谢翼王关心,本郡主好的很,翼王有话就说吧。”汐儿拼命的忍住怒气与泪水,她不像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这样出现在她面前,他知不知道,极北有一个女子怀着他的骨肉!他说他无时不在想念着眼她,难道与纳兰婉仪恩爱缠绵的时候想的也是她么?!汐儿在心里一阵冷笑,他竟然还这么无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来招惹她!公子彻,你究竟有多狠心!?你究竟有多无耻!?
这么生疏冷漠的话使公子彻的头如被针刺一般,看着汐儿讨好的说道,“团子,皇上为我们赐婚了。”说罢从怀中掏出圣旨,想递给汐儿看。
汐儿隔着人墙看着那道圣旨,一丝淡笑缓缓绽放。如今有了这道圣旨又怎么样?看着这道圣旨,她只觉得心一阵刺痛,接过拿在手中,缓缓打开。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朕之四皇子翼王已值适婚之年,瑞宁郡主蕙质兰心,才貌双全,娴淑典雅,钟灵毓秀,酌将瑞宁郡主赐婚于翼王为妃,择日完婚。
钦此!”
汐儿还是那抹淡笑,却让公子彻心疼,她不应该和自己一样欣喜吗?公子彻情急一把抓住汐儿的手,为什么她的手这么冰冷一如她的双眸?
汐儿缓缓抽出自己的手,将圣旨抛向天空,拿出随身携带的貂尾小刀直直的刺了上去,稍一用力,圣旨被划成两半,缓缓飘落在地上。
公子彻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愣的看着汐儿。
“汐儿福薄,实在配不上翼王殿下,还请翼王殿下另择佳偶,极北之地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汐儿说完,将那封沾满泪水的信塞给公子彻,头也不回的离去。
极北之地?公子彻一下子掉进了冰窟里。
公子彻慌乱的打开信件,只觉得被一道闷雷击中,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稍一用力,手中的信立即便成碎片。
“团子,这个世界上,至使至终我爱的都只有你一人,至死不渝!”
久久,没有任何回复,汐儿就仿佛消失了一样,公子彻的心如被火狠狠的烤着,反复煎熬。
“汐儿,你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公子彻说完,迅速抽身离去。
汐儿靠在高高的墙壁上,身子无力的滑落,没想到,她竟会有这么脆弱的一天,你给我一个答复又怎么样?我要的,你已经给不起了!汐儿命怜进入宫,将那个黑曜石拿给若惜,她一气之下离宫,就连那个她视若珍宝的东西都忘记带走,不是忘记,也许她当时就算是想到,也不会再带在身边了吧。
纳兰婉仪一出生便已是他们家庭内定给公子彻做妻的,而他们一起在极北之地相守那么多年,又怎么会没有一丝感情,若真没有,那孩子是怎么来的!?汐儿紧闭双眼,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为什么一闭上眼也会出现公子彻和纳兰婉仪的身影,让她痛不欲生!
小时候,纳兰婉仪大家闺秀的模样让汐儿印象深刻,如今应该更加袅袅婷婷了吧?
说好了不想的,怎么又忍不住了?汐儿拭去脸上的泪水,不想了,坚决不想了!再想去,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小姐,长公主来了,想要见见你。”怜儿的声音响起,汐儿慌乱的站起身来。
“请吧。”汐儿知道若是她不见,若惜一定急死了。
汐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坐在屋里等着若惜,只见若惜着急的走了进来,见汐儿面带笑意,心中一阵不舍。
“姐姐,快坐啊。”汐儿含笑提醒道。
若惜一愣,朝汐儿指的地方坐了下来。
“汐儿,彻儿的事,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若惜小声说道,试探的眼神看着汐儿的反映,只见汐儿端着茶杯好像不为所动。
“姐姐之前说过,婉仪妹妹一早便定了要许给四皇子做妃的,我这样横插一脚不是成了第三者了吗?”汐儿放下茶杯,除了双眸通红像是哭过以外,已经看不到任何伤心的模样。
“汐儿,你不是也对我说过,爱情的世界里,只有不合适的那个人才是第三才者吗?彻儿对婉仪只是兄妹之前的怜惜,一点男女之情都没有,他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呀。”若惜情急说道。
“他若不爱,纳兰婉仪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汐儿反问,只见她双手都在发抖,仿佛极力的在隐忍着。她也许要心痛好一阵子,但是绝不会痛太久,痛过之后就会好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汐儿,那是个意外,我问了随彻儿一起从极北回来的贴身侍卫,他说是因为彻儿那晚醉了,才和婉仪……”
“姐姐,我曾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怎可与她人共侍一夫!即使今生孤独终老,我也不会要有别的女人的男人。”汐儿说的绝决,听得若惜的一阵缄默。
她佩服汐儿这种想法,可是……唉,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解了。
“我来时见到彻儿,他要去趟极北,汐儿,我希望你能给彻儿一个机会好吗?”
“纳兰婉仪的孩子已经有六个月了吧?”汐儿随口说道,再过几个月就要出生了。
若惜微愣,她知道汐儿固执,只是没想到这么固执,可是这种固执却让她好心疼。
“姐姐,我会禀明皇上不再回凤阳殿了,镇国公府才是我真正的家,还有那道赐婚的旨意也会请皇上一并收回。”汐儿说完,不故若惜还在场回到内室,再也控制不住掩面而泣。
“汐儿,傻瓜,皇上的圣旨哪能说收回就收回,彻儿不会娶婉仪的。”若惜了解他这个弟,更有可能是双生子之内的心灵感应。
“即使是被皇上赐死,我也要皇上收回成命!”汐儿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决。
若惜不明白,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人。心爱的男人口口声声的说要你等着他,等着他回来娶你,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和另一个女人有了孩子。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傻子一样被人毫不留情的给你一刀,你还笑着幸福的说,好,我等你!
她等来的是什么?等来的是人家一家三口!汐儿捂住胸口,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么的痛。她突然明白,爱也是把双刃剑,一边是甜蜜,而另一边则是悲痛,当你正经历甜蜜的时候跟本看不到它的另一面,可是当它反过来的时候,会让你痛不欲生!她此时就如同被扼住脖子一般难以呼吸,不知道何时,她才能真正的从这种悲痛之中走出来。
一连几日汐儿都在强颜欢笑,着实累的很,她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可是每当一幕降临,她就无所遁形,或是彻夜难眠或是对月发呆。
直到月影退去,金灿灿的光芒笼罩大地,汐儿才知道一夜时光又这样缓缓流逝。
“小姐,六皇子来访,说是要回朔州去,特来向小姐辞行。”
六皇子?他终于放下他的母妃要回封地去了吗?
“请他进来吧。”汐儿一边说,一边坐到梳装台前。
看到镜中的人,汐儿吓了一跳,只见镜中的人儿面色枯燥,发丝凌乱,这一身白衣穿了三日有余,一身上下脏乱不堪,这就是她吗?好像受了沉重的打击一样!不,她不能这样,一定要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