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真不错,”邵乐没有回到原位,而是在已经不完整的横排后面走动,“有没有谁想回答我的问题,第一个问题就受到这样的待遇,我表示很不高兴,听说你们还在朱比亚斯科抢了一家人,带走了两个很小的孩子,想干什么?那个性感的小保姆你们只是把她帮在椅子上,动都没动?谁跟我解释一下?”
他走到一个从一开始始终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因为旁边刚刚倒下的尸体而有任何颤抖或者挪动的人后面。
看着那并不算伟岸的后背,邵乐像是在跟一堵墙说话,“你一定知道吧,我的时间有限,一会儿警察就该来了。”
“他们会先抓你,”那堵墙不服输地说,“先生,你杀人,滥用私刑,他们会起诉你,让你进监狱,然后把我们放了,或许还会给我们一笔钱,作为补偿。”
“看来你挺了解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邵乐举起刀,摆出一个剑道中的上段位,双脚错开,“那我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
刀突然自左上方下落,斜肩铲背,一刀划下。
“嚓——”
因为刀势太快,血没有马上喷出来,邵乐向右侧一个滑步,躲开的时候,血才涌出来。
“扑通——”
又一个人倒地。
现场已经算得上血流成河了。
“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有两个人终于受不了,跪倒在地,不停地哀求。
另外两个还是木然地站着,并没有因为同伴的乞怜而表达任何情绪,也没打算跟着学。
一切如他一开始的分析,所有碍事的人全都倒下,而他们俩只能带一个走。
两个人没必要。
四个人就太麻烦了。
“唰啦——”
还没等邵乐以胜利者的姿态重复一下自己的问题,那两个还站着的人一左一右朝两边跑开。
麻木的人见过太多的悲剧,他们太了解像邵乐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刚才几乎只是一个对视就让他们制定了自己的逃跑计划。
他们没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可以战胜面前这两个看起来丝毫没有胜算的对手,那就只有逃跑。
他们在赌。
赌大雷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打到谁算谁倒霉,另一个能不能跑掉就看运气了。
“砰——”
邵乐左边那个才跑出两米就摔倒在地。
另一个已经蹿出了五米,在体力上,他有着明显的优势。
而且他们也赌对了。
“咔——”
大雷手里的枪空枪挂机。
最后一发子弹。
但是大雷并不慌张,他把枪用衣袖盛着,细心地擦了起来。
邵乐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刀,比量了一下距离,摆了个掷标枪的姿势,出手的时候却使了个巧劲儿,斜着扔了出去。
“呼——”
足有一米半长的大刀在空中飞舞着,它没有走直线,而是在空中翻滚着前进。
“咕咚——”
“啪啦——”
正在朝前跑的人影只差一点儿就消失在黑暗中了,但是他的身体倒在地上,背上插着一把大刀。
“那么两位先生,”邵乐绕到两人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两张惊恐的脸,“告诉我,还有多少人,在哪儿?”
“在北边的山里,一个湖边,”左边那个高个儿抢着回答,他是现场这几个人里最强壮的,也是最高大的,但是他的胆子也是最小的,方形的脸上还有油光,看来他吃下去的东西除了帮他长肉以外,并没有让他的胆子大多少。
“三十多个人,不——”矮个儿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还有二十来个吧,有枪,好多是从平民的家里偷来的,有不少的军用武器,还有弹药。”
瑞士的军用武器经常会由服过兵役的退伍兵带回家,这在瑞士的法律中是允许的,所以瑞士家庭的枪支持有量还有质量全世界最好,从这一点来看,他的口供是可信的。
“那为什么你们不带呢?”
“没发现你们——这么难对付——”高个儿的语气里有后悔。
“好吧,那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绑架孩子干什么?”
“卖钱——”小个儿的回答理直气壮,“去意大利,有人出高价收购,这样的白人小孩儿可以卖很好的价钱。”
“好吧,”对于这样的答案,邵乐并不意外,也许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境匪帮吧。
“喀——”
邵乐突然伸出手在高个儿的脖子上切了一下,随着喉骨的碎裂声,高个儿因为窒息捂着脖子倒在地上。
“我们只需要一个人带个路,”邵乐收回手,依旧笑着看着面前这个小矮个儿,“告诉我你的名字,先生。”
“阿里,先生,他们都叫我阿里。”那个矮个儿彻底被打垮了。
“好的,阿里先生,”邵乐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拽起来,“恭喜你,阿里,你赢得了活下去的权利,现在,带我们去找你们的营地好吗?”
“好好,”阿里忙不迭地答应。
在生存和背叛面前,他放弃了道德。
高个儿的块头太大,这种人通常会盲目地相信自己庞大的体型,做出一些蠢事,刚才就是,大雷的手枪没子弹了,这家伙几乎下意识地就朝身边的一根木棍摸去,虽然最后还是放弃了后续行动,还是让邵乐做出了选择。
“啪答——”
大雷把手里已经擦干净指纹的枪扔到地上,坐上越野车的驾驶座。
“举起手来——”
越野车后面传来一声德语的大喝。
邵乐笑了,他很配合地举起手,“警官,我还以为你要一直躲在后面呢,那样我们开车的时候还得提醒你让开一下。”
一个穿着公路巡警服装的人举着手枪,正是前两天在公路上把邵乐他们开的车查了个底儿掉的家伙。
他一步一步地蹭到左侧驾驶座,敲敲车门,“下车!”
大雷也很听话地下车,举起手。
巡警把大雷一把按在车前盖上,从屁股后面掏出一副手铐。
“警官先生,”邵乐提醒他,“我们马上就要去这些人渣的老巢,他们要是不回去,不到天亮他们就会再次转移,步行不需要半天就能到意大利了。”
“咔嚓——”大雷被上了手铐。
这个警察这时才神经略为放松,只是枪口始终指着邵乐,“那是我的问题,你们将被关进监狱,面临一级谋杀的指控。”
“杀谁了?”邵乐装糊涂道。
“地上的这些人,”警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赶紧把目光聚集在邵乐身上。
“有证据吗?”邵乐瞪眼说瞎话,然后他温柔地看向一边的阿里,“阿里,你打算作证证明是我杀了他们吗?”
阿里差点儿把头摇掉,“不不不,我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互相攻击,全死了,跟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虽然是阿拉伯语,不过邵乐笑着看向面前的警察,“用我帮你翻译吗?”
“不用,”这个警察不懂阿拉伯语,不过他看得出来,枪上的指纹被擦掉的时候他也看到了,“我相信法庭会作出公正的判决,现在请你慢慢地走过来,趴在车上。”
“很抱歉,”邵乐带着歉意,“警官先生,我们还要去救人,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朱比亚斯科有一起绑架案,一个家庭里的两个小孩子,一个才三岁,一个两岁,他们的母亲是个白衣天使,整天在医院辛苦的工作,可是却没有办法保护她可爱的孩子们,我一向很尊敬这样的人,她不该有这样的遭遇,对不起,警官,看来我们注定不能达成一致了。”
警察扑克牌一样的脸终于露出一点儿变化,“真的吗?”
“你可以打电话核实一下,”邵乐一看有门儿,就强行中止了自己即将行动的身体,“汽车旅馆的老板雷蒙德跟我们说过的,那位伟大的母亲听说是他妻子的朋友艾尔佳。”
警察右手持枪,左手从上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按下号码。
邵乐耐心地等待着。
他跟这个警察没有什么恩怨,不到不得已,他不想杀他。
“雷蒙德,我,施密特,艾尔佳——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哦,他已经报警了吗?好的……”他挂掉了电话,然后放下手里的枪。
“你说的没错,”他掏出钥匙,帮大雷把手铐解开,“如果你想去的化,算我一份儿怎么样?没有谁比我更熟悉这片土地。”
“当然,”邵乐一点儿没客气,“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会容忍你在车后面猫那么长时间,你就是施密特?真是个糟透了的父亲,还有丈夫。”
施密特没有还嘴,他自己走上驾驶座。
阿里看到警察来本来还有一点儿希望的,可是现在看到警察和邵乐他们达成了一致,再次绝望了。
“走吧,阿里先生,”邵乐继续用温和的语调跟这个嘴边绒毛还没褪尽的家伙和气地说,“还是你想反悔?”
“不不不,当然不,”阿里像中箭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朝着车后座走去。
越野车终于发动起来。
压着砾石,车子绕过一地的死尸,朝着北边,驶上一条只够一辆车通过的小路,很快消失在群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