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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
罗马式建筑和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属世界最大的教堂,很多米开朗基罗、拉斐尔等的壁画、雕塑艺术。
今天这里不对外开放,外面有很多的梵蒂冈警察。
大殿里空无一人。
哦不,也不是一个人没有。
神父马提奥穿着一身普通的灰布修士袍子,站在米开朗基罗的伟大作品《母爱》雕像前,默默地看着,许久一动不动。
“当当当当……”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动静儿很响,但是马提奥不为所动,依旧仰着头看着面前的雕像,嘴唇蠕动着,好像是在默念着什么。
脚步声在他侧背后停下。
“很伟大的作品,”英语的说话声,威严中带着一点儿不容置疑的气势,还有一点儿隐含着的霸气。
马提奥没有把目光转向他,虽然这样跟人说话是不太礼貌的。
“死者耶稣,乃天父之子,为奉行天父的旨意,救赎人类,屈尊就卑,从天降下。由童贞女玛丽亚因圣神(灵)受孕,降生人间。如此神妙的降生奥迹,若非在天光之下则难能明了。耶稣在民间隐居三十年,三十一岁开始,带领门徒们三年来走遍当时的巴勒斯坦地区,向百姓讲道,传播天国福音,言传身教,讲述爱的诫命,并以无数奇迹,彰显天父光荣。使跟从他的人,分享他永恒的生命。
因得罪政教当局,三十三岁时被逮捕,无罪而问死罪,酷刑后钉死在十字架上。也是天父旨意的圆满完成。门徒把耶稣圣尸从十字架上卸下来,圣母玛丽亚接抱在怀中……”
希金斯在后面听着,脸上的不耐烦一闪而逝。
但是马提奥就好像早有预料一般,“是不是觉得很厌烦,呵呵,跟你这样的罪人说话总是要直截了当才行。”
“我不是罪人,”希金斯很不喜欢这个称谓,“像你的上帝降下洪水毁灭世界上所有的生命那样,才叫罪人,我只不过是想干掉一半以上的人类,相比之下,我要善良多了。”
“可是上帝至少会准备一艘诺亚方舟,使生命得以延续,”马提奥微笑着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强大得多的合作者,“希金斯先生,你对生命的理解稍微有些狭隘,有的时候,终结意味着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好吧,我们可以另找个时间对此进行探讨,”希金斯显然对这种辩论不感兴趣,同时也对马提奥这种职业神棍极有戒心,他心里很清楚,跟他讲哲学他会输的很惨。
“好吧,希金斯先生,”马提奥也没有穷追猛打,“那我们就谈另一件事,听说将要送给我的礼物被人炸飞了?”
“是的,对此我表示极大的歉意,”希金斯沉着脸,像他这样的人向别人承认失败是一件很丢脸的事,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在商业活动中,它有一个专有名词——危机公关。
“歉意我接受,”马提奥始终保持着微笑,“我们都应该宽恕别人的过失不是吗?可是按照你的逻辑来说,这是违反商业规则的不是吗?瞧,我们付出了鲜血和生命,然后没有得到本该得到的报酬,只是表示歉意——说不过去吧?”
“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没有想到,”希金斯恨不得现在就把面前这个笑眯眯的老头儿摁在墙上捶一顿,可他不能,“不过我愿意为您提供足够的赔偿,以补偿这次生意中您的损失。”
“我开始怀疑您是不是会在下一次会谈中再次犯同样的错误,”马提奥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嘲讽他,“虽然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可是总犯同样的错误未免让我有些失望,合作是否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就需要重新考虑了。”
“只是多花一些时间罢了,”希金斯的不满快要到达极限了,“马提奥神父,不用这么咄咄逼人吧?”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一颗智脑的制作虽然繁复,但是也只是多花些时间罢了,三个月以内我可以重新再补一颗可以,你真的要为这件事而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友谊吗?”
“当然不是,”马提奥神父很懂得适可而止,“表达一下我的愤怒罢了,我也有责任,这里是我们的控制范围,可是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有怀疑的对象吗?”
“是一个老对手,”希金斯再次有点儿尴尬地搓了一下手,“原来他只是一个麻烦,现在——他开始成了问题,虽然各方面情报显示他与此事无关,可是我不相信巧合,他正好在意大利,所以我相信是跟他有关的。”
“是一个叫肖恩的中国人吗?”马提奥不像他的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的孤陋寡闻。
“没错,是他,”希金斯不想因为这事儿求助于他,除了会让他没有颜面,还会增加成本,原来商量好的条件就得追加,“我会解决他的。”
“希望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马提奥笑着说,“需要帮忙的化就说一声,你的敌人,从现在起也是我的敌人了。”
狡猾的老家伙!希金斯暗骂了一声。
在离穆拉比德公寓城套房酒店不远的巷子里,邵乐和大雷猫在一个三楼的房间里,不时看向窗外。
这扇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那栋酒店的外墙,看到里面的情况有点儿困难,罗马的建筑有限高的法律,那栋酒店虽然只有十层,可是已经算很高了,里面是个什么情形就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
“我们干嘛不把里面的人全都杀了?”大雷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那我们就真成了恐怖份子了,”邵乐放下望远镜,靠在窗边的沙发上,“消灭他们不是目的,目的在于打垮他们,肉体上的消灭只会让那些家伙产生殉道情结。”
“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他们与日内瓦爆炸案有关的东西,我们的处境似乎没有什么长进,”大雷从茶几上拿过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着皮儿,“那两个跟踪的人也有点儿不耐烦了,那个卡默昨天晚上在洗手间接了一个电话以后,脸色有点儿难看,看我的眼神儿也有点儿捉摸不定。”
“看来多拉戈斯快顶不住了,”邵乐拿着个小镜子照着自己的黑脸,“我们得赶紧给他点儿东西,好让多拉戈斯喘口气儿。”
“把那艘船给他们?”大雷一万个不愿意。
邵乐也不想,虽然他拍了照片,还有视频,可是那就要暴露很重要的东西,把刚到手的智脑交给他们当证据,门儿都没有,更主要的是只能算间接证据,无法直接把他们从当前的麻烦里摘出来。
“等待,”邵乐也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苹果,直接在嘴里咬了一口,“我们急,他们更急,”他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酒店,“刚刚开完酒会,合作需要的重要交易物资被我们端了,正是尴尬的时候,希金斯只是个董事长,不是国王,他不能让自己的手下血本无归,让我们看下去吧,今天没有动静,明天也一定会,希望库索会让他的手下都积极一点儿,哪怕我多出点儿钱也可以,只是守在这儿并不能让我们明白他们都在干些什么。”
“可是够安全,”大雷靠在墙上,“他们大概作梦也没想到我们狠宰了他们一刀,然后还敢埋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灯下黑,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到的,”邵乐又瞟了一眼窗外,叨咕着,“想弄死我?你马的,早离我远点儿什么事儿都没有,现在——崩掉你满口牙还让你咽下去!”
努曼内心充满歉疚地来到菲乌米奇诺小镇的诊所,他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从后面运东西的小门偷着溜进去。
诊所不大,只有两层,原来是镇子里的一间杂货铺,后来老板在临终的时候把自己唯一的财产捐给了镇子,于是当时的镇长就决定把它改建成一间医院。
有两个医护人员正在护士站那里聚拢着闲聊,在这个无聊的镇子上自然不会有别的新闻。
昨天晚上的爆炸还有枪声成了热议话题。
“阿丽塔伤的怎么样?”
“还好,是手枪子弹,听古斯大夫说因为离得近,子弹直接穿过了肩胛骨,要不然会在体内裂成好几半,那她就死定了。”
“哦,我的上帝,现在的枪都这么厉害了吗?”
“可不是,可怜的阿丽塔,听说是努曼把罗马的黑帮招来,才惹出的祸事。”
“唉,那个吉普赛男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是他吧?我听警察局的爱尔发警官说是罗马来的黑帮给他们长官不少钱,让他们不要插手港口附近发生的事,天大的动静儿都不要去。”
“谁知道呢,现在的黑帮呀——真是太过份了,愿上帝来惩罚他们!”
“是啊,是呀,愿上帝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我们要好长时间吃不到阿丽塔做的马铃薯炖肉还有海鲜杂烩了。”
“古斯大夫说恢复怎么也得半年吧,阿丽塔老了,挨这一枪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以后再干餐馆那么累人的工作恐怕无法承担。”
“瓦莉不能帮忙吗?”
“可我们从没吃过瓦莉做的菜呀。”
“那这么说波斯托餐馆只好关门啦?”
“唉,太可惜了……”
努曼听着这一切,稚嫩黝黑的脸上有点儿发烫。
虽然几次都想马上离开这里,跑走,可是他还是命令自己趁她们没注意,从应急通道里溜上二楼。
202号病房,这是他早就打听到的,镇子里的秘密不多,哪怕是在海边的人群里听一会儿八卦,也马上就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了,甚至可以精确到细节,不过有多少是真的,也就只有努曼能了解得多一些了,可是他不会跟别人乱说,长期在街头混迹让努曼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妈妈瓦莉从202号病房里走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泪痕,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
努曼连忙躲在消防通道的门后。
他害怕看到她,就算面对查姆曼的凶狠目光,他也不愿意看到瓦莉伤心的样子。
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努曼惹来的,但愿瓦莉还能在这个镇子里生活,努曼心慌慌的,他不知道万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瓦莉被逐出餐馆,还能到哪儿去落脚。
要是自己有一天可以成为像那两个中国人那样该多好。
努曼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两个中国人神勇的表现,那个大个儿像只敏捷的豹子一样,闪进餐馆,夺下手枪,捏死特普斯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个小个儿能有这么个手下一定更厉害。
走廊里没有别的人了。
小镇里的人大都健康而且快乐,过着简单的生活,平时很少来医院,所以诊所一直有些冷清。
努曼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