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时5分9秒
邵乐总算赶到米兰，在高速路上的一辆指挥车里，多拉戈斯正紧张地听着来自各方的汇报。
“四个，”看到邵乐从车下上来，多拉戈斯直奔主题，“三个被打死在车上，箱子在后备箱里，没有受到损坏，还有一个在跑的时候被发现，被一个混混打死在小巷里，你说的对，卡来西奥多家族在这座城市里树大根深，他们的力量发动起来，比警察管用。”
“也不能怪他们，”邵乐挂着一头的冷汗，“警察有自己的行事规则，他们受的训练也不允许他们看到人就开枪。”
“的确是这样，”多拉戈斯的脸色没有好多少，“被混混打死的人就是被警察追的，这帮笨蛋，他们居然还想活捉他，要是炸弹响了，死的就是几万人。”
“第五个了，长官！”旁边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人摘下耳机跟多拉戈斯说了一声，然后再次把耳机戴上。
多拉戈斯拿起手上的平板电脑，上面已经有五张照片上打了红叉。
“还有五个，”多拉戈斯脸上有绝望的神色闪过，“其他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提前引爆？”
“很有可能，”邵乐虽然一路狂奔，可是并没有因为到达米兰而感到些许的安定。
在这段进城的路口，交通警察正在一百五十米以外疏导着车流，近两百米的路段全都被封住。
一辆被打的全是弹孔的蓝鸟轿车静静地停在路中间，尸体已经被收走了，后备箱里的手提箱被三防部队带走，妥善安置。
邵乐在指挥车里又跟多拉戈斯聊了几句，可是没有什么头绪，便烦躁地跳下车，来到这辆车边。
车里一片狼籍，邵乐把头探进去，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
这里已经被现场调查员“扫荡”过了，邵乐也不是学这个专业的，到底在找什么，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一定可以找到办法的。
现在全城都动员起来了，有照片，而且是现在的，就算是易容也来不及了，简单的装扮很难瞒过多拉戈斯的手下，更别提那些卡来西奥多的手下，虽然巴迪亚受到了监视居住，可是有多拉戈斯在，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动他，现在巴迪亚的手下全力发动，正在为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努力着，巴迪亚也不会放过这有可能让他从这该死的麻烦里摆脱出来的机会。
全城总动员，又有专业的，又有业余的，还有本地通和地头蛇。
“六个啦！”
指挥车里传来大叫声。
“哦吼……”
欢呼声。
旁边值勤的人最想听到的就是这个欢呼声。
在他们的东南边不远的地方，就是时尚之都米兰，很多人的家都在这里，如果看到一朵或者几朵蘑菇云在城市的某个地方升起，那不是任何人想看到的，因为那意味着不一定哪个在场的人要失去自己的某位或者几位亲人和朋友。
邵乐没有跟着他们高兴。
在这个时候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六个被杀掉，那就意味着还有四个。
分布的位置合适的化，米兰还是会成为地狱。
之所以用十个人——
是冲着晚上的慈善闭幕晚会，这不会有什么疑问，那里的安保会非常严格，所以为了保险，多准备了几个人选。
邵乐把头探进车里，突然下意识地耸了耸鼻子。
一股特殊的味道冲进鼻腔。
不是烟味，也不是汗味儿。
厨房里的味道？不是。
邵乐把生活中自己能碰到的所有味道都想了一遍，他确定生活中几乎不会有这种味道出现。
好像是——
他想起来自己才从罗马的下水道里逃出来。
对！就是这个味儿！
邵乐又抬起胳膊，在自己的身上闻了闻。
虽然奔波了一夜，洗了个澡，还换了身衣服，可是皮肤的纹理间还是有若有若无的类似的怪味儿。
潮气，铁锈味儿，还有一点发霉的味道，混在一起，虽然没有其他可怕的味道，可是闻起来也不是很让人舒服，再加上老外的体味大都比较重，他们自己不觉得，可是对于一个来自亚洲的人来说，这种味道一开始还是很难接受的，要是再掺上其他的味道，这股味道在封闭空间内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散的干干净净，更何况邵乐的鼻子也是超级士兵的鼻子，嗅觉跟随其他感官的能力都大有提高。
“哎？”
邵乐的灵感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指挥车前，一把拽下多拉戈斯的耳机，朝着他大嚷，“狗！狗！”
“啥？”多拉戈斯蒙了。
“狗，我要所有的狗！”邵乐更急了，“让所有能用的狗全都到这辆车边上来，闻车里的味儿，然后按照这个味道带着去找人！”
多拉戈斯反应极快，他拽下旁边那个通讯员的耳机，朝着他大吼，“我要所有的狗！狗！”
“汪汪汪……”
今天大概注定是一个忙碌的白天了，所有的巡逻队还有检查站顷刻间沸腾起来。
接到指令的指挥官刚一下令，训犬员抱起自己的爱犬，箭步冲进最近的一辆车。
去他马的交通规则吧。
“哐——”
身边没有交通工具的人拦下一辆车，把司机和乘客赶下车，钻进去就开。
一名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战术头盔的特警甚至抱着自己的搜爆犬骑着一辆电动单车，朝着城外驶去。
“咔嚓……”
面对这难得的风景，不时有行人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大概过不了多久，米兰的警察就要出名了。
各种奇葩的赶路方式不时引起行人的爆笑。
但是他们要是在笑的时候看一下那些赶路人凝重的表情，恐怕就不会感到好笑了。
一条一条的狗被训犬员带到高速路上，在蓝鸟车里嗅了一圈以后，马上奔赴各自的防区。
“快快！再快点儿！”
多拉戈斯看着这个大路上到处是狗叫的场面，本来想苦笑来着，可是他笑不出来。
从刚才开始，再也没有进一步的报告。
还有四个。
16时35分17秒
多拉戈斯看了一眼手表，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第七个！”突然而来的大喊声几乎直达多拉戈斯的心底。
“被狗嗅出来的！在通往斯福尔扎城堡的路上！”
“呼——”多拉戈斯看一眼身边的邵乐，“你真他马是个天才，这个主意管用！”
邵乐没有放松，“还有三个呢。”
“第八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通讯员再次报告了喜讯。
“还有两个，”多拉戈斯松了松领带，把一个十字架从脖领子里掏出来，在手里紧张地握着，“上帝保佑。”
邵乐看了他一眼，尽管他对上帝的信徒已经严重缺乏好感，可是他心里也禁不住跟着念上帝保佑。
可别炸了，一定要宰了他们——全部！
16时53分27秒
科西科通往米兰的路上，一道检查站前，斯泰诺队长正在进行着详细的检查。
手机上的照片已经被分享给每一个警察，斯泰诺对着手机屏幕，认真地看每一张脸。
这样肯定会引起不满，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检查站前面就等了长长的一溜车。
尽管同时还有三个同事在检查站忙乎，但是还是忙不过来。
斯泰诺再次放过一辆车以后，挺起腰，活动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
阳光已经不是那么烈了，可是脸上滚烫，用脑过度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累就歇一会儿吧，我来，”后面传来的声音让他心里一惊，斯泰诺连忙回过头。
“副局长！”
“嗯，”安德里亚接过他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还给他，“去边上歇一会儿吧，我来。”
说着他打开自己的手机，拦下一辆车，熟练地询问着问题，然后对照着手机上的照片，核对着每一个人的长相。
斯泰诺有心想继续，但是他实在顶不住了，45岁的年纪让他早没了年轻人的那种锐气。
走到停在路边的警车边，斯泰诺从车里拿出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有咖啡，虽然已经不怎么热了，可是他希望这种提神饮料可以帮助自己再多撑几个小时。
他的搭档卢加走过来，靠在车边，“斯泰诺，你确定要让副局长接班吗？”
“随他吧，”斯泰诺揉揉太阳穴，“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次任务完成我一定要申请休假。”
“你还好吧？”卢加关心地问，“不行就回车上坐一会儿，别睡着了就行，等阿方索回来就好了。”
“带着狗去干嘛？”斯泰诺很清楚他不能回车里坐着，因为他真的会睡着。
“闻东西吧，”卢加说，“听说是核弹，上帝啊，那种东西怎么会变得这么小了？狗闻得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狗。”
“呀？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别闹了，”斯泰诺勉强笑了笑，“歇会儿吧，你顶了多长时间？”
“差不多四个小时吧，”卢加笑的其实也挺勉强的，他把视线投向远方，“多好的城市啊，看那边，”他指着自己的十点钟方向，“那里就是我的家，我出生在那里的街区医院，那一片没有我不熟的地方，要是真被炸弹毁了，怪可惜的。”
“所以该我们多努力啊，”斯泰诺也跟着他看那美丽的城市，“阿方索回来了，开始干活儿吧。”
“嗨——”
一个骑着蓝白色电动车的黑衣人，前面踏板上还站着一条金毛拉不拉多，看自己的主人打招呼，它也跟着叫。
“汪汪……”
“哈哈哈……”
不光是警察们，就连等在那儿接受检查的司机和乘客们也跟着笑起来。
现场原本有点儿抱怨和紧张的空气瞬间好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