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这次可以顺利完成?”大雷扭过头。
“什么意思?”邵乐听着这话这么别扭。
大雷扳着指头,“维也纳是联合国的四个官方驻地之一,除此之外维也纳也是石油输出国组织、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和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总部以及其他国际机构的所在地,跟日内瓦比起来,那里更适合来上一发,轰……”他夸张地张大嘴。
邵乐也只能无语地叹息,“希望不会吧,真不知道还要多少可怕的攻击才会让这个有点儿迟钝的世界警醒过来,战争已经开始了,虽然不是国家挑起的,可是因为敌人的无国界行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安全可言了。”
“这是政治家们的事儿,我们哪管得了这么多,”大雷咧嘴,“头儿,再回国能不能带几个强化战士回去,我托人查的时候被灭口了。”
邵乐心里一紧,“你上司岳华成的事儿?”
“嗯,”大雷说,“一个老战友,还在军队里混的,托他查一下,结果在大排档吃东西的时候因为临桌的混混打架闹事,被捅死了,你能相信吗?一个特种部队的上尉,平时一个打八个的主儿,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大街上那么宽敞,被一把弹簧刀捅死了,我他马就奇了怪了,虽说高手在民间吧,这也太巧了吧?”
“是太巧了,”邵乐神色凝重,“要回去咱们一起回去,千万别自作主张,想查清楚一件事,就得时刻小心保住自己的命。”
“所以我才跟你说,”大雷把太阳镜摘下来,眼睛里有泪花,“我的朋友本来就很少,为了升官发财,这年头儿信得过的人不多了,那兄弟是我唯一一个过命的交情,早知道这潭水这么混,说啥也不连累他,就是打听个消息就得了这么个下场……”
邵乐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肩膀,“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冷静,没搞清楚前先不要查了,在对方高度警惕的时候,我们就先缓一缓,不管是谁,想隐瞒什么,总不能一天到晚一直这么绷着神经,等他们松懈的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我听你的,你是专家,”大雷揉揉眼睛,“我的心是乱了,今天上午打电话回去问的时候才知道……”
邵乐嘴上在安慰他,脑子却急速开动起来。
许久不碰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
在他身边卧底就够奇怪了,现在只是拜托一个战友去稍微侧面了解一下一个正常死亡的特工,结果就死于一场意外,这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如果现在是在国内,邵乐一准儿杀过去,查个底儿掉。
可是现在在国外,而且他还在瑞士出了大名,这个时候回国,别说那些老熟人呆不住,光是记者都不会让他消停。
在意大利的一家旅馆,他曾经跟索莲进行过一次网络视频聊天,索莲给他看了好多在国内网络上热传的新闻,把他和大雷夸上了天。
现在就是上飞机,也会有中国人把他们认出来。
但是藏在老外的人群里,他则是安全的,大多数老外没见过几次中国人,尤其是邵乐选的路线往往都会避开一些大城市,山野之间,见外地人都少,更别提外国人了。
网络红人红起来快,消失的也快,再过几个月,就再也不会有人感兴趣了。
有的时候,不是你躲着麻烦,麻烦就不再来找你了。
邵乐几乎在进入维也纳的第二天,就再次在银行的门口看到了一辆熟悉的红色小SUV,还有两个山岳一样的白人汉子。
图森银行是另一家邵乐选择的银行。
与查斯罗德银行相比,这家银行是完全另外一个极端。
它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网络银行,支持42个国家的跨国转帐业务,与美国和欧洲很多国家政府都有资金往来。
它的安保也是非常森严的,曾经承受过来自美国和法国还有英国政府的多次安全检查。
那是一种接近于实战性质的检查,有点儿像核电站的安全检查,一支战术小队,针对这家银行的安保措施进行渗透。
图森银行承受住了他们的检验,在业内的声誉随着一次一次的检查被一再推高。
不过就像中国那句老话说的——马无夜草不肥。
除了政府以外,还有很多金主,有的是大企业家,有的是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富豪,甚至包括中东的石油大亨、王室成员。
不是每个人的钱都说的清楚来龙去脉,图森银行来者不拒。
邵乐本来打算在这里也注册一个帐户,可是在看到它那宫殿一样的建筑的同时,也看到了停靠在罗马廊柱附近的车。
“马的!”邵乐禁不住骂出声。
他现在穿着秃领白T恤,鼻侧翼有点儿泛红,眼圈也黑的熊猫一样,眼睛是深蓝色,带着点儿黑色。
都尔卡。迪沃,39岁,日本与德国混血,IT新贵,28岁的时候,他研发的一款游戏被IBM收购,卖了一个好价钱,后来他投资房地产,收获颇丰,后来又转战股票,不仅没有破产,反而在赚了一大笔以后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个人现在还活着,只不过他已经皈依了天主教,现在在一个法国南部的小教堂里安安静静地领悟人生的道理。
他不需要证件了,可是证件还是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邵乐站在离银行很远的街角,耐心地等着。
大雷在接到他的指示后,开始绕着银行开始转圈。
但愿这里没有圈套。
制高点、可以藏人的地方,街边停着的汽车……
每一个可以埋伏的地方都被转了个遍,直到看到约翰逊在一个西装男的陪同下,走下台阶,好像在长老院刚刚发表完演讲的凯撒一般。
邵乐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朝着背后的街道走去。
大雷跟他相向而来,右手食中两指并拢以后又分开。
这是约定好的暗号。
没有异常。
邵乐与他擦肩而过,继续朝前走。
直到红色雪佛兰车离开有一会儿,邵乐才从另外一条街道再次转到银行前面。
“他怎么跟着咱们不放啊?”大雷也不淡定了,“一个地方碰上还能说巧,两个地方都碰上——”
邵乐不说话,双眼目光闪动。
白色的大理石台阶,巍峨的宫殿。
里面是不是一个可以吃人的魔鬼?
“在外面等着,”邵乐觉得还是要赌一把,“正常的开户手续最多半个小时,别呆在原地不动,来回多转几圈,有什么不对你先走。”
“好的。”
大雷答应一声,再次开始了大游行活动。
邵乐则朝着台阶走去。
能来这里的人大概很少有人步行,而且穿的这么随便的更是不多。
不过这里的服务还是不错的,没有凶神恶煞的警卫,也没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邵乐像一个普通游客一样,施施然踏上台阶,神经却是绷紧的。
图森银行的场面要大的多了,刚刚走进那快有十米高的大门,就有一位穿着西装的银行职员走上前来。
“您好,先生,”这位职员的态度平和有礼,一点儿没有因为邵乐的打扮寒酸而有所怠慢,“不知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开个帐户,”邵乐用德语说。
“请这边来,”职员向右伸出自己的右臂,右手并指为掌,“欢迎来到图森银行……”
邵乐微微点头,悠然右转,在有点儿像半个广场一样宽广的大堂里,他甚至能听得清自己迈的每一步,哪怕他穿着阿迪达斯的球鞋。
在这里的游戏规则就跟查斯罗德银行不太一样了。
查斯罗德银行全是些老辣的职员,他们未必精通每一个银行业都会耍的花招,但是他们有固守坚守的规则,不会被任何人所动摇,这就让想耍花样的人无从下手,而在这样的大银行,变数就大了。
如果碰到某个经验丰富的人,比如那个正坐在那里一丝不苟敲电脑键盘的中年人,他花白的头发,还有半框眼镜后面那双睿智的像是看透世间一切诡计的眼睛,这种眼睛他只在中国的万玲眼里才看到过,这样的人堪称银行业里的地精,像糊弄他,就得准备好付出惨痛的代价,这种人就像是古董行里的老师傅,总是会有人在各种传说里听说老师傅打眼被骗,可是只有进入这个行当的人才晓得,让老师傅打眼的可能性有多么的微小。
还有那个一头酒红色头发穿着一身灰色职业套装的女人,虽然她三十多岁,嘴角含笑,很和蔼,很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从她的眼睛里露出的是精明还有冷酷,甚至还带着一点儿残忍,这种就是所谓的蛇蝎美女,她会用自己惊人的第六感,还有可怕的智慧筑起坚固的防线,只要你有一点儿破绽露出来,她会抓到你,吃掉你,不吐出一根骨头。
另外一个有点儿苍老的人也不行,他虽然长的并不出众,古板的样子里带着一种小心谨慎,光是看他面前的那个客户一脸的不耐烦就知道,他是个稳健的人,不犯任何错误,哪怕是自己已经猜到的事情,还是会再求证一遍,他没有快捷的反应,可是几十年的从业经历会让他在无数次的重复和求证的过程中,把自己的客户了解的一清二楚。
邵乐步履稳健,好像没有任何犹豫,眼睛却把自己看到的每一个人都印在脑海里,用最快的速度分析着每一个人的性格特点。
然后他十分自然地朝着最边边一个刚把目光投向他的年轻人那里走去。
二十出头岁数的男青年,唇边还有一点儿绒毛,胡子有些日子没刮了,是为了显得更成熟一点儿。
换作是平常,邵乐在开这么重要的帐户时是绝不会找这样的人的。
他长的有点儿像个学生,或者用老外常用的形容,看起来就像个孩子。
在银行,尤其是这样庞大的银行,用一个孩子来管理自己的私人帐户,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老手都是新手变成的,可是只要有选择,富豪们还是宁愿选择老手。
可是邵乐选择新手,不是因为他爱冒险,而是因为相比那些精明的家伙,新手渴望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不犯错,他们可能会坚守一些银行的条条框框,但是为了做成一笔生意,他们并不在意冒一点儿小小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