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堡。
斯维辛格街。
大雷抱着一个纸袋子，在人行道上走着。
在他的前面，是一个正在拿着手机接电话的白人，宽厚的身板，不到一米七的身高。
正是在实验室里乱吐口香糖的家伙。
前面的十字路口左边就是一个步行街。
现在是早上九点钟，是一个有机农贸市场的开放时间，一个一个摊位上，放着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还有一些经过简单加工就可以吃的小吃，香肠，当然少不了的，就是啤酒。
大雷在一个水果摊前停下了。
伊万从旁边越过他，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在嘴里咬了一口，接替大雷朝前跟去。
在代表团里，这个人登记的名字叫卢斯特里。内里，来自日内瓦，是一个农业种植学的博士。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的确不像一个博士，因为他虽然是来逛有机农产品市场，却对这里的一切都兴趣缺缺，在一个卖香肠的摊子前，他买了点儿东西，手里的电话一直没停。
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不过突然他回过头。
伊万很自然地叼着苹果，停在一个草莓摊前，“老板，一包多少钱？”
“20欧，”老板是一个胖胖的农妇，戴着眼镜，“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来一粒尝尝？”
伊万拿过她递过来的草莓，放进嘴里，马上竖起大拇指，“真棒！我要一包。”
老太太乐的眉开眼笑，虽然成交量不大，可是听到别人赞美她的东西，总是高兴的。
卢斯特里转过头，付完钱，拿着包着香肠的小纸袋，继续朝前走。
“给我也来一包好吗？”杨欣走到伊万跟前，递过二十欧元，拿了一包草莓，跟伊万一起朝前走。
“这货满精明的，”伊万朝嘴里扔了一个草莓，“差一点儿就发现我了。”
“是你退步了，”杨欣皱着眉看他，“你也不洗洗？虽然是有机的，可是每年德国因为食品卫生问题进医院很多人。”
“我比较相信我的免疫力。”伊万很彪悍地来了一句。
杨欣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一般的致病菌能放倒超级士兵的好像还没有。”
“所以说嘛——”伊万递给她一颗，“尝尝，听说吃这个对孕妇有好处。”
“滚蛋！”杨欣狠狠给了他一计肘击，把袋子塞还给他，加紧脚步，朝前赶去。
一颗“弹珠”在十几米高的天空跟着，把下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邵乐坐在一辆黑色轿车里，手里的PDA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利亚旅馆前，大雷手里的纸袋已经只剩最后一根法棍了，他把面包咬在嘴里，把纸袋揉了揉，以一个投篮球的姿势，投进人行道上的垃圾筒里。
PDA上画面马上切换，智脑以极快的速度调出了旅馆的剖面图。
“407号房。”小铃的声音。
两边的街道聚集起了刚刚跟过来的几个人。
邵乐的车停在门前。
几个兄弟先后走进去。
为了避免有太大的动静儿，行动要快，要安静。
在四楼的407号房前，伊万弯腰在门左侧准备好，看向后面跟上来的邵乐。
邵乐点头。
伊万手里拿着一张万能门卡，朝着红外感应器一扫。
“嘀……”
“咔——”
门锁打开了。
邵乐顺势冲了进去。
没想到里面的卢斯特里。内里似乎早就预感到事情不妙，邵乐刚冲进来就看到他正扒着窗户打算朝外面窗户左边的消防梯爬。
邵乐来到近前，一把把他拽下来。
卢斯特里左肘向后借力一击。
邵乐抬起左臂，在脸上一挡。
“啪——”
一声脆响。
力道很足，不过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卢斯特里再想变招时，邵乐已经用右手掐住他的脖子，一点儿一点儿的收紧。
卢斯特里再想反击，眼前已经是金星乱闪，一阵一阵的发黑。
就在他以为生命即将就此终结时，邵乐的手又突然松开。
“扑咚——”
卢斯特里跪倒在地，用力呼吸着。
邵乐靠坐在窗台上，看了一眼下面的小巷。
托尼朝着楼上挥挥手，他带领的4个人已经控制了这里。
对面建筑的天台上出现了另外几名手下的身影。
“邵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卢斯特里喘匀了气儿，试图站起来。
“我可从来没说我姓邵，”邵乐扭过头，看着他，“功夫不错，跟谁学的？有机会要讨教两招儿。”
卢斯特里没有答话，眼珠乱转，好像在打什么鬼主意。
“还想再试试？”邵乐从窗台上站起来，看着他，“来吧，我就用一只手。”
卢斯特里想了想，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提议，“早就知道邵乐精通中国功夫，您的实力还不如现在的时候，我就打不过，现在更不行了。”
“那就跟我聊聊，”邵乐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对他的识实务表示肯定，“在我的实验室里一共安了几个监视器？别撒谎，这可以决定我们今后会采取什么样的谈话方式。”
“17个，”卢斯特里很配合，“难怪道上的人都说，要是你在哪儿落脚，那就不要试图在你的地盘上与你较量，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我这么有名了？”这一点邵乐是不知道的。
虽然情报界出名不是好事，不过还是有一些传说流传。
“来这儿干嘛？”邵乐追问，“早知道我这儿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来，还来找我的麻烦？”
“财帛动人心嘛，”这货居然会中文，“要是我被抓住了，有人让我带一句话给你，今天晚上，贝格海姆，内卡河边，有人想见你。”
“哟？”邵乐斜睨着他，“还有这一出儿？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卢斯特里摇头，“他说你们见过，你不会失望的。”
“那我该拿你怎么办？”邵乐看着他，“是不是用我特有的逼供手段，让你见识一下？”
“我发誓，我知道的都说了，”卢斯特里出奇的配合，“就算你点我的穴，我也不会说的更多。”
还知道我有这个本事？
邵乐开始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
“铃……”
卢斯特里从上衣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拿给邵乐看，“您接吧，我跟他打赌，你一定抓不住我，可是我输了，所以这个电话一定是他打的。”
邵乐疑惑地接过来，摁下接听键。
“喂？邵乐？”
这个声音出奇的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来是谁。
“你——认识我？”邵乐试探着问。
“今天晚上，七点，内卡河边，见面再谈！”
“咔——”
说完这句，电话主动挂断了。
“呀？”邵乐接完电话，有点儿发愣，“马的，这货这么嚣张，居然敢挂我电话？”
“嘟……”
内卡河上一艘货船慢吞吞地朝前驶去，恍惚间，会让人觉得时间一下子倒流回19世纪。
邵乐按照约定，来到内卡河大桥左边的河滩地上时，发现这里早已经有人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
虽然这里不比中国北方的寒冷，可是晚上河边的寒气还是挺重的。
从路上下来，邵乐快速地眨着眼睛。
本来只有路上路过的车辆带起的一点儿光亮才会照亮的河滩在他眼中不断增强着光线。
“看来你的实力又增强了不少。”
是中文，沙哑中带着威严的气势，一般人没有这个语调，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的语气，不是专门受过训练的那种，而是天生就那样。
一个人靠坐在轿车引擎盖上的人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大衣，“这天儿，真特么冷，来吧，邵乐，不用担心，这里是你的主场，我就是想做什么，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邵乐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就放松警惕，他抬起头，朝着天上看了看，好像漆黑一片的天空很有看头，然后接着他又朝四周围扫视了一下，这才走到他跟前。
“你还是那么小心，”那个人藏在宽边礼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司空明就是学不会这一点，总是以为自己很聪明，算无遗策，最后还是倒在了自己的自以为是上，其实他要是小心一点儿，再等个一两年……”
“他等不了那么久，”邵乐跟他一样，瞅向河面，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你以为中国那片市场已经很大了，可是我要说，你老了，世界这片市场比中国可大得太多了，在这里没有论资排辈，没有势力范围，只要你有钱，有耐心，无穷无尽的机会在等着你，有了这么大的机遇，谁还会在乎什么家族继承人呢，有本事，自己创立一个家族！”
“他这几年走的确实有点儿太顺了，心也野了。”
戴着礼帽的人把头上的帽子拿下来，满头的白发，哪怕是周围黑暗一片，还是闪的有点儿发亮。
邵乐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司空南德，你才五十八岁，玩儿什么一夜白头啊？”
“好久没有人叫我的名字了……”这个白头发的家伙强笑了一声，“这也许就是报应吧。”
“可能是吧，”邵乐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注视他，就回过身，坦然地看着他，“早听说你司空家手长脚长，真想不到我正在找合作伙伴的时候，就能在代表团里埋下一个钉子，只是档次有点儿略低啊。”
“是你进步的太快了，”司空南德掸了掸帽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卢斯特里是北欧能找到的最成功的商业间谍，按常理来说，他不该被发现的。”
“你落伍了，”邵乐有点儿不屑地，“整天就知道守着你那片家业，这个世界都进步到什么样子了，还在那儿趴着，不成精，就变成土喽。”
对于这一尖酸刻薄的讽刺，面前这个老头儿表现出了极大的克制，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就是为什么司空明会成为家族中最有竞争力的继承人，让我们挑明了说吧，是不是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