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又一个小时过去以后,两辆车终于停在了一个小湖边。
不能再走了,以邵乐的体力都被颠的七昏八素,更别提那几个随时会挂掉的人了。
人多力量大。
六个人开始忙乎着搭建宿营地,一个大大的由松树枝和树叶搭起来的大窝棚由几截粗树枝支撑起来,旁边是雄雄燃烧的篝火。
卡车被开到离湖边宿营地远一些的地方,在林木更茂密的地方被一堆的树枝覆盖。
罐头的香气传来,用湖水煮成的大锅糊涂粥众人都没有吃,只是默默地擦着枪。
饿一顿没什么大不了,车里那些人更需要。
别人看到这些无法无天的热血汉子都以为他们就是群禽兽,可是只有接近他们,被这样的群体所接纳,才会了解,这样的群体有着无比坚实的情谊,在刚猛冷血的的表面下,也有温柔充满爱心的一面,只是轻易不在外人面前展示罢了。
安排了岗哨以后,众人走进窝棚,开始休息。
杨欣和伊万耐心地给七个人喂了一些“粥”,让他们恢复了一点儿体力,不过情况还是不妙,有两个人已经开始低烧,那是体能耗尽身体发出的预警,可是因为没有基本的医疗设备,所以除了祈祷,他们也没有办法做更多的事情。
希望他们的免疫力够强吧,这个笑话有点儿残忍。
“噼叭——”
篝火里的松树枝发出炸响。
邵乐没有睡,而是靠在篝火边,眯着眼睛,偶尔他会站起来,拽些木柴扔到火上。
干枯的松树枝很容易点着,烧的也很猛,以至于不得不小心,以免火势变大,形成森林火灾,跟环保意识无关,风借火势,很容易把邵乐他们变成人肉烧烤。
经过一整天的劳碌,邵乐只是稍有些疲劳,在不到三个小时以后,他的大脑已经重新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他还是眯着眼睛,好像在小憩,其实只要有一点儿异常,他马上就会标枪一样立起来,给任何对他有威胁的人一个深刻的教训。
天光放亮。
一抹桔红从东方的地平线渐渐升起。
忽略凄冷的山风,林间日出还是很美的。
一只鹿怯生生地出现在东边离宿营地接近60多米开外的湖边,它警惕地看向邵乐这边,但是可能是实在太渴了,在观察一阵,发现邵乐没有任何危险之后,它终于低下头,去饮水。
“砰~~~”
一声枪响。
邵乐一个激灵从地上右滚翻,靠在身边的枪在他滚过以后被拿在手上,然后一个标准的跪地据枪,直指枪声响起之处。
“咵啦啦~~~”
窝棚四分五裂。
又不是民房,当然不会傻乎乎地从门口出来,里面休息的所有人从各个早已预先算好的位置蹿出来,连滚带爬趴在地上,如果从高处看的化,是一个标准的环形防线。
“汪汪汪……”
欢快的狗叫。
一只全黑的德国牧羊犬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树林里跳出来,然后回头朝着林子里不停地叫。
“好了,好了,爱尔莎,来啦……”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一个女人穿着暗红色的羽绒服出现在湖边,她拍拍有点儿多动症的狗,正打算去提那头鹿的时候,被左边远处的情况吓到了。
托尼的身影出现在女人的身后,这更让那个女人吓了一跳。
狗倒是很兴奋,它绕着托尼又是闻又是转圈儿,好像对这个新来的人很有好感,如果这个时候托尼扔出一根树枝什么的,估计这狗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捡回来。
“对不起,长官,”耳机里托尼很抱歉地说,“我太累,不小心睡着了,周围五百米内无异常,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看样子就是个来打猎的农民,邵乐朝后比了一个手势,收起枪。
亮金色的头发在还不算炽烈的阳光下闪的耀眼,岁月不可避免地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看起来有快四十多岁,不过欧洲人种普遍老的比较快,这是基因问题,所以邵乐估计她最多三十出头。
走近的女人神情有点儿慌张,在她眼里,这些十有八九是来这儿走私或者贩毒的罪犯,这样人在哪儿可都是很危险的。
因为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所以托尼对她也很礼貌,那只狗好像格外地对托尼有好感,尾巴摇的风车一样,前后左右到处乱跑。
“你好,女士,”邵乐平息一下有点儿过速的心跳,尽量用礼貌的语气,“你懂俄语吗?”
“会一点儿,”女人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我们——”邵乐组织着语言,他要编一个过得去的谎言,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无法解释面包车里那七个马上要死掉的可怜虫,于是他干脆带他来到离窝棚不远的面包房车前,拉开一条缝,给这位比邵乐还要高大一些的女人看。
“瞧女士,”邵乐关上车门,看着这个女人诚恳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带着枪来到野地里的缘故,是从那边——”他指向南边的修道院方向,“一个修道院里救出来的,我们需要帮助。”
“哦,上帝——”女人似乎神情放松下来,“那为什么你们不去医院呢?克莱佩达,有一家不错的医院。”
“对不起,女士,到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薇拉.派迪亚。”
“好的,派迪亚女士,你瞧,医院可能会报警,而这些人没有——没有合法入境的证件,我不想他们就这样被遣返回国,那对他们来说还不如被一颗子弹结束生命。”
这似乎是个说的过去的借口。
东欧有一些地方不是很太平,通过各种手段进入这少有的欧盟国家是很多人的期望,所以一帮身份不明的外国人,带着一帮同样不明身份的病号,理由充分。
“如果不介意的化——”薇拉一开口就想反悔,可是看看这些面色有点儿不善的人,她觉得还是坚持原来的决定比较好,“你们可以到我的农场暂住,那里有一些空房子,不过很久没打扫了,有点儿脏乱。”
“感谢您的慷慨,女士,您的仁慈媲美天父……”邵乐恭维着她,“您会相信这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大雷,去帮着把那头鹿扛过来……”他招呼着手下,装作一副很热络的样子,努力稳定着这个有点儿被吓坏的农场主。
牧羊犬吐着舌头,瞪着狗眼,在这些人脸上不停地扫来扫去,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似乎在问:“说完没?是不是可以走了,请他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卡车被丢在林子里,这种东西当然不能让当地人看到,大雷和其他人仔细清理着所有的宿营痕迹,消除所有可以给人带来联想的证据。
派迪亚女士更加确定心中的看法,这帮家伙能越过边境一定不是普通平民那样简单,十有八九是一些不愿打仗的军人,想离开战乱之地,过些太平日子,可怜的人们。
归程的路上多了些许热闹欢快的气氛。
邵乐利用自己心理专家的天赋,热情地聊着天,对这个国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赞扬,并且虚心地求教这位美丽的女士。
慢慢地,薇拉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不像刚才那样紧张了。
俄罗斯即使在解体后也至少有180多个民族,这里面不乏亚洲面孔,卡尔梅克人、布里亚特人还有别的一些人种,虽然在中国人看来这些人的脸还是离本国人有很大区别的,不过在欧洲人看来,如果你不经常跟他们打交道,认不出来也不稀奇,所以邵乐的脸被想当然地认为是来自某个国家的卡尔梅克人,一个跟中国的哈萨克族脸形很像的民族。
不得不承认,邵乐的花言巧语加上他不知道哪个地方天生吸引女性的特质,派迪亚女士到底被逗笑了。
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钻过一片树林以后,一片宽阔的刚刚收割完的田地让邵乐等人心情莫名地放松。
燕麦的秸杆被打包成捆,更远处是土豆地。
面积不算大,最多有不到十公顷,不过如果只有这样一个女人经营,也算很不容易了。
地方很偏僻,再往远处看,又是一望无际的森林。
“这边平时没人来,”薇拉告诉邵乐,“我们想去克莱佩达的化一般从西边拐到另外一条公路上,那边的路更好走,没有湖,路面也算结实,冬天下雪也没关系,向西走就不会错。”
“汪汪汪汪……”
牧羊犬突然又像利箭一样飞出去。
五只奶牛和几只羊正在到处乱晃,看来是不知道哪个胆子大的打开了牲畜圈,爱尔沙——那只过份活跃的牧羊犬,此刻就像一个尽职的牛仔,绕着这些笨笨的牲口来回跑,维持着秩序,把它们赶回原来的地方去。
一只公羊终于对此表达了它的愤怒,用自己锋利弯曲的羊角试图给它一家伙,但是爱尔沙除了活跃以外还很灵活,它躲过了攻击,在这只公羊的前腿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然后马上远遁,继续维持牲口群的秩序,把它们朝目的地赶。
在连续遭到数次袭击以后,公羊认输了,乖乖地回到队伍里。
“真是条很棒的狗!”邵乐赞叹。
“谢谢!”薇拉矜持地表达了谢意。
这好像也不是个简单的农场主呢,邵乐心里想。
田地中央是三栋紧挨着成品字形的白色尖顶木板房,齐胸高的木栅栏有点儿旧了,油漆有点儿驳落,院子里堆放着些农具,不算干净,也不算整洁。
看来这个女主人经营的很辛苦,以至于没有足够的精力打扫房间,整理院子。
邵乐的队伍已经早就做好了分工,薇拉给他们看了右边的木屋,几乎不用她吩咐,邵乐的兄弟们已经开始了大扫除。
屋里顷刻间就尘土飞扬。
小队的大部分成员都会基本的战地急救,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相关的药品,谁也没有办法。
“可以去一趟南边附近的库尔舍奈,”薇拉提出自己的建议,“你都需要什么?”
“一些葡萄糖,”邵乐想想后回答,“还有退烧药,如果有阿斯匹林就更好了。”
“我在库尔舍奈有个表兄,”薇拉说,“他是开小诊所的,要是你信任我的化,我可以开车去试试看能不能不开处方就拿药过来,就说是我自己备用的。”
“我陪你去吧,”邵乐尽可能绅士地,“我可以向你保证不影响你的个人生活,如果有麻烦我会自己承担。”
“好吧,”派迪亚只能这样答应下来。